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书本网【甪里小谨】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江湖追妻路 作者:长沟落月 【文案】 聂无忧惊恐的盯着叶放手中被夹死的苍蝇:“叶放,不就是两只苍蝇,你何必下此毒手!?” 叶放举起自己修长莹白的手指,笑道:“你不觉得我的手指,很长么?” 聂无忧浑身一震:“……长你奶奶个腿。” 叶放闻言两只细长的眼睛盯牢聂无忧:“手指长,有很多好处的……”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聂无忧双眼一闭,嚎道:“什……什么好处?” “那就是……” “啊!”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聂无忧 ┃ 配角:叶放,墨绫,苏墨,高翔,上官凌欢 ┃ 其它:江湖 01、父女对峙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坑,照例很激动。评论,收藏,乃们懂的。。   聂老爷找到聂无忧的时候,她正撅着个小屁股攀着藤蔓往悬崖上爬。   初冬的凌晨,日未出,雾未消。风过处,悬崖上的那个绿色人影衣袂翻飞,绿色藤蔓也是摇摇晃晃,直看得聂夫人心惊胆战,抖着嗓子跟身旁的聂老爷说:“天哥,你快想想办法。再这么着,无忧要是掉下来了可怎么好?”   聂老爷心中气愤,鼻中一哼,双眼一眯,随手从悬崖底部掰了块小石头下来。在手中掂量了掂量,略一用力,又捏碎了一半,这才运气于腕,小石子激射而出,正好打在聂无忧的手上。   伴随着两声尖叫,聂夫人面色发白,身子发抖,就要往后仰倒。幸亏聂老爷袍袖一卷,径直将她揽入了怀中。而上方呼呼风声过处,那声尖叫依旧还在持续。   眼见得那团绿色人影就要跌落到底,聂夫人直吓的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一句,只好眼巴巴的瞅着自家老爷。而聂老爷却是轻哼了一声,空出的那只手宽袖一拂,一股柔和劲道而出,正好托住了疾冲下来的那团身影。   时值风过,白雾消散,聂老爷沉着一张脸看着刚刚站稳的那团绿色人影,没有说话。而聂夫人早已经是扑上前去一把抱住,心肝啊肉啊的哭了出来。   聂无忧本来背上已经是背了个重重的包袱,现在被她这么一扑一勒,身子猛地一个后冲,差点倒地。   她一边勉力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一边皱眉道:“娘啊,你能不能不要勒的这么紧啊。你再这么勒下去,我没摔死也要被你给勒死了。”   聂夫人闻言忙松开了她,从袖中掏出了块白色的锦帕,一面擦着面上的泪水,一面嗔怪道:“你是想吓死娘不是?这么高的悬崖,你竟然敢就这样往上爬?你都不知道刚刚看到你掉下来的那一刹那,娘的这颗心都快吓的不会跳了。”   聂无忧小声的咕哝了一句:“这能怪我吗?还不是你旁边的那人弹了颗石子打在我手上,要不然我至于摔下来吗?”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冷不防听到聂老爷沉声的说了这么一句。   聂无忧一哆嗦,抬头看到他虎着的一张脸,小心肝立马揪了起来。但几乎是瞬间,她就笑的一脸灿烂,几步上前挽住了聂老爷的胳膊,歪着头笑嘻嘻的道:“爹早。刚刚多亏了你在下面托了我一下,要不然女儿这会搞不好就已经摔死了,以后就再也不能天天在爹娘膝下承欢了。”   聂老爷尚未说话,聂夫人已经是呸了一声,轻斥道:“乌鸦嘴。大清早的说这种话。还不快来跟娘回家。”   聂无忧心中一喜,清脆的答应了一声。刚转身,背后聂老爷已是冷声的道:“站住。先说清楚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让你嫁个人就这么难?”   聂无忧的身子一僵,心中暗道,完了完了,看来是糊弄不过去了。   磨磨蹭蹭的转过身子来,看到她爹依旧是板着一副棺材脸,她心中一突,下一刻就只听得扑通一声,她直接给跪了。   然后聂无忧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开了:“爹啊,你不能这样啊。你说我长了这么大了冷不丁的你忽然跟我说你从小给我订了门亲事而且过几天就要送我过门。爹啊,那人我都不认识啊,你怎么能让我嫁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啊。万一那人要是个坏蛋呢?爹啊,那女儿的一辈子可就要毁在你的手上了。”   聂老爷听了这番话,只气得手都有点哆嗦,他抖着两根手指指着聂无忧颤声的道:“李家是江湖中第一世家,李城主更是我多年好友,他家那小子我也见过,资质出众,根骨奇佳。虽说那时我和李城主是订了儿女亲家,可我哪知生出你来会是这样的一副德行?你不愿嫁人家,人家还不一定要你呢。你说说,就你的这幅习性,女孩儿家会的事你说你哪一样会了,啊?成天性子顽劣,人家肯要你我都要谢天谢地了,你还在这挑三拣四。”   聂无忧不管不顾,接着嚎。不讲理这套她自小最拿手了。   “爹啊,你不能因为你跟人家熟就随便把你女儿给卖了啊。熟归熟,你跟人家关系怎么好都成,可为什么要扯上我?再说了,你说你见过李家那小子,那是他几岁的时候你见过的?你这十五年中都没踏出过谷中半步,你哪知道那小子现在变成了什么样?我今年十五,那小子二十四,爹啊,他可比我大了整整九岁啊,都能做我叔叔了。我就不信这二十四年中他就没有找过一个女人,你说他万一整天流连在勾栏瓦舍,染上了一身花柳病可怎么办?到时我这辈子岂不是都要被他给毁了?”   聂老爷这会转而气的手不哆嗦了,改面上铁青了。他先是狠狠的瞪了一眼身旁面色潮红的聂夫人,又再是对聂无忧斥道:“以后你娘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不许你看。你敢再看一个字,我就打断你的腿。要不然就跟我去寒潭练剑,再者将你娘的整本医术背下来,三选一,你自己看着办。”   聂无忧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道:“我可不可以三个都不选?”   聂老爷一记眼刀飞了过来,她忙又重新立好,低垂着头,模样看起来甚是乖巧。   聂老爷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她,末了还是长叹道:“罢了,起来吧。跟你娘回家。”   聂无忧欣喜的抬头,再次讨价还价:“那我可不可以不嫁了?”   聂老爷袍袖一卷,双手背于身后,沉声道:“不行,必须得嫁。我们聂家岂可失信于人。”   聂无忧只觉哗啦啦一个炸雷经过,根发俱立。   她蹭的一声快速站起,大声的道:“我就不嫁。你再这么逼我,我就,哼,我就接着离家出走闯荡江湖去。”   聂老爷这次反倒是被她给气的笑了,唇上的两撇胡须翘啊翘的:“你以为江湖就这么好闯?不知天高地厚。我要是放你出去,不出十日你就得乖乖的给我回来。”   聂无忧的性子本就执拗,现下被他这么一气,当下就挺胸叉腰,只差举手发誓了:“我就不信了,以我聂无忧的本事连个小小的江湖都闯不了?爹你只要敢放我走,你们不求我回来我都不回来。我就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到时指不定看上个什么俊俏的小伙子直接给你们领回来了。”   聂夫人一见他爷俩又这么杠上了,心中直叹气。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她先是拉了拉自家老爷的袖子,低声的叫了一句:“天哥。”   并无反应,聂夫人只好又去拉聂无忧的袖子:“无忧,不要跟你爹置气。”   聂无忧也没理她,依旧与聂老爷大眼瞪小眼,气势上丝毫不让。   半晌,聂老爷袖子重重一拂,笑道:“好啊,好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再不答应,就显得我太不给你自由了。那成,我就给你一年时间,任由你出去闯荡江湖。你要是在这一年中真的看上了其他的小子,带了回来让我过目,我和你娘都觉得那人不错,今日我就在你面前将话撂下了,你爹我大不了就平生做一次无信之人,自行去李城主那负荆请罪,解除婚约。”   聂无忧大喜过望,当即放下了叉在腰中的手,问道:“当真?”   “哼,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了?”   聂无忧喜出望外,扑上前就一把搂住了她爹的脖子,喜笑颜开:“我就知道爹你对我最好了。”   聂老爷闻言却是笑的有几分高深莫测:   “放你出去闯荡江湖不是没有条件的。”   聂无忧正在兴头上,想也没想的就道:“啥条件?爹你随便说。”   “刚刚是你自己所说,以你的本事不会连个小小的江湖都闯不了,还说要在江湖上混的风生水起。既然这样,你聂女侠怎么还带了这么大的一个包裹?闯荡江湖的人用得着带了这么多东西?”   说罢,五指成扣,直探向她身后的那方包袱。   聂无忧下意识的就是一闪,但苦于包袱太重,腾转挪移之间实在不便。而聂老爷正在气头上,这一抓之中也是毫不留情,用了十足功力,顾一探之下,那包袱转眼已是在聂老爷手中了。   包袱既已到手,他一边沉着脸看着聂无忧,一面从包袱里一样一样的往外掏东西。   “金叶子?聂女侠本事高强,哪能用得着这些俗物。留下吧。”   哗的一声,聂无忧眼睁睁的见着她爹将那把金叶子随手的扔在地上,映着初升旭日,明晃晃的直闪眼。   “哼,话本子?怎么,聂女侠难不成是想闯荡江湖闲暇之时还来看看这些市井小说?”   哗啦啦,抛在半空中的书册被晨风吹的书页翻飞。聂无忧的视线随着那本市井小说一直看到了她娘的怀里。   爹啊,不带你这样的啊,我不就偷了娘的几本小说么,你用得着又还给她了么?娘都不介意了,你还介意个啥?   “水晶芙蓉糕?我还以为聂女侠超出五行外不在三界中,早已不食人间烟火,怎么这会想出去闯荡江湖还带上了这些?” 02、当铺风云   看着原本鼓囊囊的包袱慢慢的瘪了下去,聂无忧只气得暗中不停的磨牙。但敢怒不敢言,生怕她爹一个反悔又改口让她立即嫁人去了。   眼见得包袱里的东西掏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几套换洗衣服,聂老爷这才将包袱抛还给了聂无忧。   “从现在起,我和你娘再也不管你,任由你出去折腾。哪日想明白了就回来,到时乖乖的听我的安排嫁到李家去。”   聂无忧继续磨牙:“爹你可别忘了,我若是能在外面好好的待了一年的时间你就得去退了那门亲事。”   聂老爷正揽了聂夫人往回走,闻言头也没回:“我说出的话自然算数。聂女侠,我和你娘就在家期待你的好消息了。他日聂女侠若是在江湖中扬名立万了,我和你娘跟着脸上也有光。”   聂夫人在他怀中直哭的满面泪水:“天哥,你不能这样。以往你和无忧置气也就算了,可这次。无忧若是真在外面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   聂老爷虽在自己女儿面前丝毫不肯退让,但他生平最怕的就是聂夫人哭。当下他手忙脚乱的安慰着:“拂妹,无忧是我们的孩子,我怎么会真的不管她?但这孩子性子太执拗了,又不知天高地厚,放她出去吃吃苦,磨磨她的性子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放心吧,我敢担保她过不了几日就会回来的。你要还是不放心,我立即修书一封给李城主,让他暗中照应下无忧,如何?”   聂夫人这才勉强点头,扑倒在他怀中,依旧忍不住的掉泪。   身后却忽然传来聂无忧跺脚的声音:“爹啊,你要走可以,可你得先告诉我怎么出这谷啊。难不成你真让我攀着那藤蔓爬上那悬崖不成?”   聂老爷依旧没有回头,轻飘飘的甩下了一句话:“我刚刚才说过,从此刻起就再也不会管你。还有,聂女侠不是号称本事无双么,料这小小的梨花谷也拦不住你,至于怎么出谷,你自己想办法吧。”   说罢,揽着聂夫人飘身远去,只剩聂无忧在悬崖底下望着那耸入云天的崖顶抓狂。   待得聂无忧拼死拼活的爬上那悬崖时,日已西斜,倦鸟正归巢。她一屁股坐在悬崖边上的大青石上,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指着悬崖底下意气风发的道:“你就给我等着瞧,我聂无忧不在江湖上混个风生水起就决不回来。”   一番豪言壮语下,肚子却不应景的唱起了空城计。刚刚那一番攀爬,费力甚多,这会她早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可包袱中的干粮早已被她爹悉数拿走,左右一望之下,这悬崖边上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弄口吃的看来着实是难。   想想现在家中娘肯定是在竹林中摆好了小木桌,一色白瓷青盘摆开,盘中定然会有她最爱吃的素炒虾仁,糖醋里脊......   聂无忧吸溜了下口水,不行,这才刚刚离家呢,绝对不能打退堂鼓。要是这会灰溜溜的跑了回去,往后还不得被爹笑死啊。不单如此,还得嫁个比自己大九岁的人,这买卖怎么算怎么不划算。   她举目望了望那轮夕照,崖上连天衰草,一直绵延到天的尽头。清风拂过,带来草叶特有的清香。   她深吸一口气,豪爽的将包袱往背上一跨,提气踏着草叶而行,瞬间已是掠出几丈开外。   江湖,我来了。   整洁干净的青石板路两旁是林立的商铺。   街尾的那家店,古朴雕花的两扇木门大开,高高的柜台栅栏后,青衣黑帽的伙计正笼着双袖打着盹。   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那伙计丝毫不知。   一角毛茸茸的东西扫过他的鼻尖,他腾出一只手挠了挠鼻子,眼睛都没睁开,又接着打盹。   毛茸茸的触感又来,他有些不耐的半睁开了眼,先是见到有枝半黄的狗尾巴草正在他的鼻尖扫来扫去。   捏着狗尾巴草的是只莹白如玉的手,他顺着那手视线慢慢上移,却是看到一张笑脸。   小小的嘴巴,小小的鼻子,但一双眼睛却是滴溜溜的睁的很大。   那双眼中现在满是调皮的笑,正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伙计的愣了半晌,忽而大叫一声,下意识的就想跑。   百忙之中却被身后的椅子绊倒,只听得扑通一声,他直接给摔了个四脚朝天。   清脆的大笑声响起,那少女扶着腰,手指着那伙计,口中只笑得哎呦哎呦的唤个不停。   “阿四,你在做什么?怎么弄出这么大的声响?”   忽然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同时后面门帘一掀,有人缓步跨了出来。   白皙的脸,颌下一缕山羊须。身上是墨绿团花织锦绸缎衣袍,看起来甚是平凡,唯独那双小眼中却是时刻冒着精光。   那伙计的显然被吓到了,抖着手指着那少女颤声的道:“掌柜的,她,她......”   那掌柜的眼光在她身上略一打量,见她笑靥如花,虽是浑身配饰简单,但一身淡绿衫子质地上乘,显然家境很是优裕。   当下他立即换上了一副笑颜,拱手道:“伙计不懂事,让姑娘见笑了。姑娘请上座。”   转头又瞪了那伙计一眼,喝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上茶。”   一面又点头哈腰的让那少女上座,自己也在下首坐了。   伙计的战战兢兢的上了茶水,那少女忽然又对他做了个鬼脸,吓的他茶盘都险些捏不稳,立即一溜烟的跑了。   掌柜的搓搓双手,陪笑脸问道:“请问姑娘尊姓大名?不知来小老儿的当铺中是......”   那少女歪着头看他,奇道:“来当铺中当然是当东西来了,要不然能做什么?”   掌柜的忙不住的点头:“是,是,姑娘说的是。不知姑娘要当的是什么东西?”   一面口中说着,眼光却在她身上扫个不停。看她头上的那支簪子,虽是式样简单,但那块碧玉成色实在是不错,还有她右手腕上的那只银镯子,难得的竟然是累丝的,其上的几颗珍珠价值料也不菲。   掌柜的一面心中估量着那支碧玉簪子和累丝银镯的价值,一面又暗自为难,待会要是她说当了这其中的哪一样,该给多少银子合算呢?给多了,赚的就少了,给少了吧,又怕这姑娘不肯当。   他正自为难中,却只听得哧的一阵轻响,银光闪过,那少女手上正握了一只锋利的匕首。   掌柜的当即腿一软,扑通一声就沿着椅子滑到了地上。   “女侠,女侠。”掌柜的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唾沫,开始讨饶:“小老儿小本小业,真的是没有什么家产。喏,您看,您看,出门往右一里不到,那里有座大宅院,您看到没有?那是本地最大的富豪陈老爷家。您要是求财就去他家,小老儿这里真的是,真的是没有银子。”   那少女扬了扬手中匕首,窗中正有几缕日光渗了进来,照在那匕首上,明晃晃的直闪人眼。   那掌柜的身子抖的更厉害了,简直就如筛糠一般。他哆嗦着从袖中掏出了锭银子,苦着一张老脸道:“女侠,我这点小意思就当孝敬您的。再多的,我真没有了。女侠,您行行好,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十八岁的老婆,啊,不,不,我下有蹒跚学步的儿女,求女侠您高抬贵手就饶了我吧。”   说罢就想磕头,但恍惚中听到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掌柜的,你不是刚问我想当什么么?我要当的就是这把匕首。你怎么还拜起我来了?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年纪又比我大了这许多,我可受不起。”   说罢矮身就将他扶了起来。   那掌柜的显然是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抖着手伸出袖子去擦额头上吓出的冷汗。   但心中实在是有些愤懑,这少女瞧着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竟然这般戏耍于自己。   原来这少女正是聂无忧,当日离家之时,一把金叶子被她爹没收。在江湖中行走几日之后苦于没有银钱,便想到了当   铺。   头上的碧玉簪子和手上的累丝银镯是娘给她的,她舍不得当。忽然想到怀中还有把匕首,是她五周岁生辰时她爹随手打了出来给她玩的。她心一狠,牙一咬,握着那把匕首就走进了这当铺中。   当下那掌柜的抖着手接过那把匕首,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乌木鞘,虎皮鲨,式样简单,用手指轻弹匕身,铮然有声。   掌柜的毕竟为刚刚那事心中有气,于是他随手将匕首扔在桌上,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抬头道:“十两。”   聂无忧啊了一声,心中却是欣喜。本以为不过一把破匕首,家中比这好的多了去了,能当个五两就不错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能翻倍。   那掌柜的却以为她是不愿,立即便道:“这匕首本身一般,没有特别之处,要不是看在鞘上的那颗琉璃,这还当不了十两呢。”   聂无忧摸着下巴想了想,忽然双手互捶,下定了决心似的抬眼道:“二十两。二十两我就当,不然我现在就走。”   这次换那掌柜的啊了一声。   聂无忧见状作势拿起那匕首就要走,那掌柜的忙出声道:“哎,你等等。”   正一脚迈出门槛的聂无忧停住了脚步,悄无声息的弯起了唇角。哈哈,果然中计。   作者有话要说:砍价神马的,其实真心是门学问啊有木有。但可惜,这门学问我肯定不及格。。 03、出浴美男   一轮圆月斜挂,数颗寒星点缀,夜枭阴森凄凉的声音不时的响起。夜风轻扫,林中斑驳树影摇曳不断。   聂无忧抱紧了怀中的包袱,小心翼翼的在这黝黑的林中行走着。今日途中,忽然看到路旁有只小白兔一闪而过,她一时兴起,追着那兔子就跑。不知不觉中天已黑,而自己也是身在这密林中。   又是一声夜枭声起,聂无忧哆嗦了□子,将怀中的包袱抱的更紧了。   四面一望之下,都是树木,完全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虽然,即便没有树木,她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望天,这孩子,其实就是一路盲。   但好在月光如水,林中一切倒还模糊可辨。聂无忧四面一望,决计先找了个地方随便凑合着蹲一晚算了,其他的等明天天亮了再说。   前方一颗大树树冠如盖,枝叶葳蕤丛生,想必就是下雨了树下也能滴水不漏。   聂无忧满意的点了点头,决定就这了。   找了个干燥的地方,悉悉索索的坐下,眯了眼,混混沌沌中正要睡着,忽然耳中却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同时还有男人断断续续压抑的闷哼声。   声音很小,若不是现在正值深夜,而林中又是寂静一片,聂无忧也不会听见。   她立即睁开了双眼,四处打量了一番,当机立断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就朝着那声音来源而去。   一路荆棘丛生,实在难走。聂无忧略一皱眉,提气轻跃,身姿轻盈若蝶,转瞬已是跃过那丛绵绵荆棘。   这般行了一阵,哗哗水声越来越响,再行的一会,前方竟出现一方粼粼水波的大湖。   湖中心隐约正有一道身影,背对着她,看不分明。聂无忧一个激灵,就近找了一棵大树,躲在其后,然后悄悄的探出了半个脑袋,谨慎的朝外望着。   月色亮如碎银,前方又无遮挡,一片开阔,故虽在夜晚,倒也能看的十分清楚。   那人墨发披肩,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但那男人此刻却是不时的将头埋入水中,然后再抬头吸气,如此反复,间或也有几声低沉的闷哼声自他口中逸出。   聂无忧悄无声息的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又看了看湖中粼粼的水波。   正值冬季,何况又在深夜,那湖中水有多冷,聂无忧想都不敢想,而那人却是合身扑在水中。   此人脑子一定有病。   她撇撇嘴,不打算再看下去,转身就想离开。   忽然,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突兀响起:“谁?”   聂无忧心中一惊,自己虽懒,疏于练剑招,但轻功方面却是连爹爹也是赞许不已。但万万想不到那人竟然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但她也立即冷静下来,提气欲行。   却不曾想哗啦一声,一道水幕突起,而后腰间一凉,竟然是那人凌空虚指一弹,有水珠破空而来,瞬间击中她腰间穴道。   穴道被点,她一动不能动,只好瞪大着眼看着那人。   水幕缓缓落下,那人也缓缓的转过头来。   月下流畅的下颌,狭长秀气的双眼,微微眯起时,隐隐邪肆的表情,一张脸竟是俊美的不可思议。   须臾他足尖轻点,踏水而行,白衣墨发为晚风所拂起,聂无忧一刹那以为自己看到的其实是一位月下谪仙。   那人瞬间已至他身前,白衣潮湿,紧贴身形,发上一缕水珠逶迤而下,缓缓的流过他的脖子,而后是他衣襟斜开露出的那方胸膛。   月色温柔,无端的给这幅旖旎场景染上了一丝暧昧的气息。   聂无忧只觉口干舌燥,她悄悄的咽了一口唾沫,偷眼见那人愈靠愈近。   待得近了,她鼻中却隐隐的闻到了一缕幽香。   她皱着眉,抬头重又仔细的打量着那位男子。   那男子却是薄唇轻启,嗓音暗哑:“怎么样,看够了么?”   聂无忧眼光又在他肤白如雪的胸膛上扫了几眼,这才抬眼正色的道:“你吃了媚/药。”   媚/药者,春/药也。   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很肯定的语气。   那男子显然一怔,而后便轻笑道:“那又如何?”   聂无忧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他身后的那湖水一眼,这才面带悲悯的道:“其实,就算你吃了媚/药,也不用这大冬天的深夜特地跑到这冰水中来受罪的。去除媚/药的方法很简单的,用冰水来刺激自己固然是其中一种,但如若你身旁没有女人,其实,其实。”   她扫了他下/身一眼,湿湿的衣衫,紧贴着某处,正好看的很明显。她干巴巴的咽下了一口口水,而后又抬头严肃的道:“你可以自己来的。”   听了她的这番话,那男子眼带笑意,淡淡的上下扫视着她:“看不出来,你倒知之甚多。”   聂无忧面有得色:“那是。我自小看这些长大的。”   家中娘的那本医术上,什么没有记载。   那男子闻言轻轻颔首,忽而低笑一声,靠的更近。   修长的手指摸上她的脸,触手一片柔滑,他吐出的气息喷上她的脸,让聂无忧瞬间想到自己院中种的那盆薄荷。   “你说的是,其实我不用这么辛苦的。不过我想我也不用自己来,那样多麻烦,而且也很是无趣。”   聂无忧脑中一顿,身子瞬间僵了起来,瞪大了一双眼看着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那男子轻扬唇角,扯出一抹笑来,缓缓的拍了拍她肉肉的小脸,笑道:“明白了?”   这笑在她看来无端觉得有些阴森,聂无忧眼珠子僵硬的转了转,颤声道:“不,我不明白。”   那男子却是收回了手,转而放在了自己腰间的腰带上,看着她缓声的笑道:“不明白没关系。待会你就会明白了。”   聂无忧闭上了双眼,瞬间想到了请君入瓮这四个字。   自作孽,不可活啊啊。   但几乎是立刻,她又睁开了双眼大声的道:“你不能碰我。其实,其实,我有花柳病的。你碰了我你自己肯定也会染上的。我猜,你其实也不想下半辈子伴着这怪病过一生的吧?”   说罢,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直直的盯着那男子的脸看,表情特别诚恳。   她对着她爹认错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诚恳过,聂无忧一刹那脑中只有两个字,作孽啊啊。   正解着腰带的手果然一顿,他的脸上也是一副似信不信的表情。   为了让他能彻底相信,聂无忧索性心一横,闭眼道:“我说的全都是真的,不信你自己来检查。”   她就不信那男的真的会来查看。大凡世人听到花柳病这三个字,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哪还敢靠近半分。   但她面前的这男子显然不是一般人,聂无忧只觉自己右臂一凉,她忙睁开眼,只见那男子正缓缓的将她的袖子卷起。   一声尖叫,聂无忧再也忍不得,面上先前的镇定早已分崩离析,她破口大骂:“无耻。登徒子。”   若不是被他击中穴道不能动,否则此刻她定然是一巴掌重重的挥了过去。   袖子被卷起,白藕似的臂上却有一点殷红如雪的印记。   那男子轩眉轻笑,抬眼看着她:“呵,守宫砂。处子之身如何会有花柳病?这我倒是不懂了,小姑娘,不妨你来教教我?”   说罢,细长莹白的手指缓缓的滑过她的手臂。   月色正亮,几点细碎月光透过斑驳树枝洒了下来,落在他轻轻扬起的唇角上,明明是俊美如月的容颜,那笑容也是温和无害,若是细看,倒还能从那笑容中看出几丝温柔来。   但此刻在聂无忧的眼中,这人却是个恶魔。想她自小性子顽劣,从来只有她捉弄别人的份,何时她曾在其他人那里吃过一星半点的亏?长了十五岁以来她就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但现今,月朗风清,景色正好,这眼前的男子也是丰神俊秀,很美好的一副画面,可她却觉得身处地狱。   身子发抖,双唇无色,面色瞬间苍白,聂无忧平生第一次知道了害怕是什么感觉。   你说她娘没事非要一时兴起给她点个什么守宫砂啊,这下好了,出事了吧。   那两根细长的手指依旧在她的右臂上缓缓的滑动着,一路而上,慢慢的到了她的肩上,在那逡巡不停。   现在她什么都不敢想,脑中一片空白,只想哭。   那男子看着聂无忧紧紧抿着的双唇,眼眶虽是慢慢的变红,甚至隐约似有泪珠滚动,但她依旧倔强的不让泪水落下。   他心中只觉好笑,这个小姑娘,长了一张利嘴,却没想到这么不经吓。   但手下的触感实在是好,让他都有些舍不得放手离开了。   聂无忧忽然紧紧的闭上了双眼,纵是心中如何害怕,但还是抖着嗓子道:“要做就快些,别在那磨磨蹭蹭的。”   自小跟着娘学医,对人体了解的也不少,觉得某些事其实也不过如此。   大不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明天太阳升起自己又是活蹦乱跳的一个好姑娘。   而且还是如此好看的一只狗。   那男子却是手一顿,忍不住的就重新仔细的去打量了她一番。   一张小脸虽是惨白,但在月下依旧如上好的珍珠般莹然生光。那长长的睫毛轻颤,让他想到了花丛中蝴蝶缓缓扇动的翅膀。而忽然,那紧闭的双眼中却有一串泪珠悄然而下,慢慢的滑过莹白的脸庞,再缓缓的流过她修长的脖颈,直没入微微鼓起的胸部。   他只觉小腹一紧,本已被冰水消失的欲/望竟是重又燃起。   他暗中咒骂了一句,立即转身。同时凌空虚弹,解开了她的穴道,低喝了一声:“滚。”   聂无忧为这声低喝声吓的睁开了眼,一活动之下见已经是运动自如。她望了望那男子的背影,俯身捡起包袱,而后快速的,落荒而逃了。 04、擂台过招   随州城位于繁华的江南之地,古朴端庄的城墙,小桥流水的旖旎,奇妙而又和/谐的组成了一幅雅淡的山水墨画。   城中却有一座镖局,铜钉朱门,门首一对石狮子威严的对着青石板街。再往前是片大的空地,左右一根两丈来高的竹竿,上有青旗两面,各用暗红色丝线绣了一只张牙舞爪的狮子和一只喷火踏云的麒麟。   此时这方空地上却是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一反平日里门可罗雀的景象。   人群当中一座高台平地而起,上有数面锦旗迎风飘扬。而台上一溜摆了几张椅子,每张椅中都坐了一人。   当中的那人一身青衣,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气质温和淡然,一双眼睛转动间更是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而台中此时也正站有一人,年纪略小,一身黑色劲装,面色淡漠,手中一把弯刀,环胸而立。   哐当当一阵锣响之后,当中的那青衣人站起,缓步走至台中,只听得他先是清了清嗓子,而后拱手朗声说道:“各位乡亲父老,路过的各位英雄好汉,我们天下镖局今日在此摆了个擂台,只要哪位阁下能打赢台上的这位小哥,我们就给银五两。如果阁下想加入我们镖局,我们更是扫径以待,待遇从优。”   他话音刚落,立即有人起哄道:“待遇从优是怎么个优法啊?可会每人提供老婆一个?”   一阵笑声中,那青衣人面色不变,依旧是挂着淡淡的笑,温和的道:“包吃包住,每月十两纹银的薪资,年终另有分红。”   此条件一出,人群中一阵哗然。须知那个年头,一个小户人家一年十两银子的花费就已足够,还有余钱过年的时候能多割几斤肉。   一人道:“这天下镖局竟然出手如此大方?”   立即便有一人接道:“难道你不知?这天下镖局在江湖中还是有些名头的。镖局是上辈子上官老爷子创立的,自创立五十年来还从未失过一次镖。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只要有镖想托,只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们这家了。”   先前的那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所以他们之所以摆了这个擂台,其实最终的目的是局里人手不够了,想请人是么?不过还得先打赢了台上的那个小哥。那个小哥是个什么来历?武功很厉害?”   那人撇了撇嘴,一副打量土包子的表情看着那人:“你是哪里来的?这几个人你都不认识?我告诉你,你可听好了。那个穿青衣正在说话的是镖局里的大师兄,姓苏,单名一个墨字。可不要小看了这人,现今镖局中除却上官局主,剩下的就是他说话最管用了,实打实的二当家。而台中站着的那个冷面黑衣人叫高翔,使得一手好刀法,是镖局里的小师弟。”   被他鄙视的那人嘿嘿而笑,挠挠头道:“我听说那个上官局主膝下无儿,只有一个女儿。那他百年之后这偌大的镖局难道就是一个女儿家继承不成?”   侃侃而谈的那人倒愣了下,正要说话,冷不防有道清脆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自然是谁娶了他的女儿谁就继承这个镖局了。不过依我看啊,十有八/九的倒应该是这个苏墨了。”   二人一齐回头,只见一身着淡红衫子的少女正站在他们身后。背上一个小包裹,发间一支碧玉钗,手中捏着一块炊饼正啃的很带劲。   见着他二人的目光,那少女咧嘴一笑,而后又接着低头去啃那炊饼了。   这时扑通一声重响传来,却是上去挑战的那人被那黑衣高翔给踢了下来。   他手中的那把弯刀尚且都没有出鞘。   正在啃饼的少女偏着头打量了台上的高翔一番。刚刚前面那两人说话的间隙,已是有几个人上去挑战了,但不过几招之内都被他或是扔,或是踢,狼狈不堪的下了那擂台。   几番观战之下,她对那高翔的武功路数倒是摸得差不多了。   当下她三两口的将手中的炊饼啃完,拍了拍手,拍掉手中的炊饼碎屑,而后提气跃起。   台上的高翔只觉眼前一花,定睛再看时,却只见一淡红轻衫的少女笑靥如花的正站在他面前。   他微皱了皱眉,对女人,他一向是不屑于出手的。   坐中的苏墨也是摇了摇头,镖局中一向只有男镖师,从来不会招收女镖师。   当下他扶着花梨木椅子上的月牙扶手,温和的对那少女道:“姑娘,我们这是在打擂比武。拳脚无眼,不是好玩的。”   他见那少女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一脸天真无邪,只道是她觉得好玩所以才上来走这一遭。   谁知那少女却是偏着头对他笑道:“我当然知道拳脚无眼,所以台上的这位小哥可要当心点。而且我也不是来玩的,我没钱花了,来挣点银子花花。”   言下之意,竟是丝毫没将那高翔放在眼中。   此言一出,高翔眉头皱的更深,而苏墨却是继续温颜的道:“姑娘,你若是手头不方便,我们天下镖局一向扶危济困,我这便让人带你下去领银子,如何?”   说罢向身后打了个手势,立即便有人上前垂手领命。   那少女却是摇头笑道:“不,这种银子我不要。我是来打擂的,不是来乞讨的。”   说完似模似样的向高翔拱了拱手,双眼弯弯,语声清丽:“在下聂无忧,请指教。”   高翔却是眼望着苏墨,没有接话。显然是希望苏墨能快点将她赶下去,又或者是,这场擂,他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苏墨对上他的目光,犹豫半晌,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高翔这才转回头来看着面前的聂无忧。   聂无忧没有犹豫,随手摆了个起势,口中笑道,看招。但手上却是丝毫不停,素掌纤纤,径直拍向他胸前。   高翔略一皱眉,还是不大愿意对女人出手。所以他当下只是侧身微移,躲开了她的那掌。   聂无忧咦了一声,看了高翔一眼,面上带笑,随后右掌一翻,拂向他手腕太渊穴。   高翔握着弯刀的右手当即一收,随后背于身后,满场游走,依旧没有还手。   聂无忧不待招式用老,早在他右肩微动时就察觉到他的下一步动作,故她也随即撤招,矮身出脚反向他踢去。   高翔百忙之中提气跃起,躲过她的这连环踢。待得落地之时,他却是淡漠的扫了她一眼,冷冷的道:“第三招。”   聂无忧闻言娇笑:“没有谁要你让我三招的。我刚刚也不过是陪你玩玩,现下我要动真格的了。”   话音刚落,身子急剧转动,运起轻功绕着高翔满场游走,一时之间台下众人但见场中浅红之影一片,恍惚中竟是有无数身着浅红之衣的人在场中不停游走一般。   满场的浅红之影中却有一方岿然不动的黑色人影。聂无忧运起轻功,旨在一个快字,她想以快来制敌,纵然是绕不晕他,但不时的偷袭也能得手。而高翔却是旨在一个稳字,以不变应不变,敌不出招我不出招,敌若出招我必重创。   如此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高翔的鼻尖有冷汗冒出。忽然他大喝一声,伴随着铮然一声轻响,他手中弯刀出鞘。   弯刀刚一出鞘,擂台上的气氛顿时冷了几分。而苏墨也是握紧了扶手,眼睛紧紧的盯着场中。   想这小师弟虽然平日言语不多,也多以冷面示人,但他的武功却是整个镖局中数一数二的。他与敌对招甚少动用兵器,对女人更是一向不会动手。但这次,他不但对女人动手了,还动用了甚少出鞘的弯刀。   苏墨暗自皱眉,难道这个少女的武功竟然比高翔还高?如此,倒要重新考虑一番了。   而场中心这时却有变化,聂无忧见高翔动用了兵器,她停下了脚步,扫了一眼那把弯刀,赞道:“好刀。”   高翔握着弯刀的右手一划,刀尖斜指向地,冷声的道:“亮兵器吧。”   聂无忧四面一望之下,微皱了皱眉,忽然见擂台后方正有一红衣少女在探头探脑的朝外张望。   她的腰中正斜挎着一把剑。   聂无忧心中立即有了主意,她右脚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子已如燕子般平平掠起,径直向那少女而去。   淡红衣衫过处,伴随着一声尖叫,聂无忧的笑声随之而来:“姑娘,借你的剑一用,稍后即还。”   而后银光一闪,聂无忧握着那把剑笑吟吟的站在高翔面前,偏头看着他。   高翔冷哼一声,淡淡的道:“划下道来吧。”   聂无忧学他右手一划,剑尖斜指向地,笑的无邪:“接招。”   而后右手微转,霜雪似的剑身反射出几缕明晃晃的日光。   明亮的光线中,聂无忧飞身而起,手中剑招连绵不断如流水。而剑上鹅黄色的剑穗随风扬起,一时之间竟教人觉得她的姿势优美至极。 05、冤家路窄   高翔双手紧握弯刀,身姿沉稳如山,一动不动。   待得聂无忧的剑招到前,他随即举起弯刀一挡。   刀剑相交,铿然一声响,迸出几点火星。   高翔面上漠然,并无什么反应。而聂无忧却是心中一惊。   这一招高翔用力甚大,她只觉虎口处一麻,手中长剑几欲脱手而出。当下她也自知自己内力比不上他,只好脚步一错,又运起轻功满场游走。   高翔眉头微皱,他的长处在于内力和刀法,但轻功方面却是寥寥。虽然现下他只觉眼花缭乱,但心中依旧镇定,努力的想找出聂无忧的破绽。   但聂无忧轻功姿势甚是轻灵,乍然一看之下并无明显纰漏之处。而她时不时的暗中出招,更是防不胜防。   如此倒是正好钳制住了高翔,他眉头越皱越深,身上杀气也是愈来愈重。   就在他握着弯刀的手上紧了紧,正要举刀提气劈下时,耳中忽然听得苏墨清朗的声音传来:“两位住手。”   一时高翔手中弯刀入鞘,而聂无忧也是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苏墨。   苏墨温然而笑:“聂姑娘,你赢了。这是五两纹银,请笑纳。”   聂无忧转头看了面色淡漠的高翔一眼,而后盈盈一笑,毫不客气的走上前就将苏墨手中的银子接过。   掂了掂手中的长剑,她抿唇一笑,走至那红衣少女面前,将剑还给她,又笑道:“姑娘,你这剑,锻造的时候火候不对,遇强易折,你还是换把剑吧。”   那红衣少女怯怯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小心的将剑接过,再又远远的看了台上一眼。   聂无忧俯身将地上的小包裹捡起,姿势潇洒的甩到了背上,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得苏墨的声音传来:“聂姑娘,请留步。”   聂无忧转过头来,眼珠子转了一转,笑问道:“怎么,你是想让我在你们镖局当镖师?”   苏墨微笑颔首:“是。”   聂无忧这下倒是心中为难了。江湖之大,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四方漂泊固然自由自在,但衣食住行都要自己操心,实在是麻烦。可这要是做了镖师吧,这偌大的镖局,定然是衣食住行不用自己操心,只是就怕去哪就要受限制了。   这般一想,她抬头问苏墨:“你们镖局走镖是不是没有固定路线,哪里都会去?”   苏墨一怔,暗自打量了她一番,心中了然,随即笑道:“自然。托镖的雇主要我们将镖护送到何处我们就去何处。这江湖之大,我们哪里都有可能会去。”   聂无忧眉眼一弯,双手轻捶,做了决定:“好。那我就留在你这做一年的镖师好了。”   苏墨浅笑,手一招,身后立即有人送上了一方素笺。   “聂姑娘,请在这方协议上签个字。”   聂无忧伸手将那方协议拿过,仔细看了看,抬头奇道:“做个镖师而已,难道也要签卖身契?而且如若一年之内不告而别还要赔偿银子?”   苏墨点头:“自然,江湖之人,诚信二字为做人之根本。我知道即便没有这方协议,聂姑娘也会遵守我们镖局之内的规矩。这方协议只是个表面形式,但凡进入我们天下镖局的人都要签过这方协议。如此,倒要勉强聂姑娘也走下这个过场了。”   聂无忧咬着手中的毛笔,蹙着眉想了一会,继而眉眼一舒,豪爽的就在那张素笺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苏墨接过聂无忧签过字的素笺,目光略略一扫之下,随即抬头对她温和一笑:“欢迎聂姑娘加入我们天下镖局。”   小小的四方庭院,一株龙爪槐早已绿叶落尽,只剩枝条遒劲如龙。   聂无忧手中抓了个苹果,斜靠在长廊朱柱上,看着庭院中的高翔在舞刀。   简简单单的一把弯刀在他手中却是有生命一般,时而长劈,时而变抹为削,起势大开大合,刀法狠准威猛,快如闪电,当真叫人防不胜防。   聂无忧只看得赞叹连连,只差鼓掌叫好。   高翔却是忽然看到长廊之处的聂无忧,当即一个收势,弯刀入鞘,看也不看她,转身径直就走。   聂无忧急忙提脚跃过长廊,几步追上他,张开双臂,挡住了他的去路。   高翔眉头微皱,握着弯刀的手青筋突起,冷道:“让开。   聂无忧没让,笑盈盈的望着他,颊边梨涡隐现。   “哎,高翔,自从我进入镖局以来,你就没正眼看过我。难道还是因为上次擂台的事情跟我怄气?”   高翔没有回答,但身上慢慢渗透出来的杀气已经给了她答案。   聂无忧再笑道:“其实我知道,那天是我胜之不武。我要是实打实的跟你打架,绝对在你手上过不了三十招。你的内力和刀法胜我很多。”   高翔握着弯刀的手松了松,周身杀气也慢慢的消散了不少。   聂无忧好笑的看了看他板着的那张脸,其实很英俊来着,但为什么从来都是这样冷面装酷呢。   “哎,我说,你今年多大了?”   她忽然没头没脑的问出了这么一句,倒叫高翔怔了一怔。   “二十。”   待得反应过来时,他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   聂无忧杏眼笑的半眯了起来:“比我大五岁,那我还得称呼你一声高翔大哥了。我说高翔大哥,虽然说你的刀法和内力是胜过我,可是,你也不得不承认我的轻功比你高是不是?”   高翔点了点头。师父说过,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做人要诚实,不能自欺欺人。   聂无忧见他点头,杏眼笑的完全眯了起来。她握着苹果的手一背,似模似样的口气开始说教:“你看啊,这打架吧,讲究的其实就是个结果。虽然你的刀法和内功厉害,但是轻功不行啊。你说别人就算正经的武功不如你,可架不住人家会来暗的啊。这轻功就算了,也算明的了。可暗器呢?特别是猝了毒的暗器,只要稍微给你擦破点皮你武功再高也没用。或者说毒药呢,给你的茶水里稍微下了那么一点,你还不得乖乖的束手就擒?所以我说高翔大哥啊,你不能整天的就练这刀法和内功,这些暗的方面也要练一点。怎么样,想不想学?我教你啊。”   说到后来面上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满含期望的看着他。   高翔却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漠然的道:“师父说,这些旁门歪道的功夫不能练,传了出去,会让武林中人看不起我们天下镖局的。”   聂无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光看着他,耐着性子慢慢的劝:“这师父的话吧,不能不听,可也不能全听。就像我爹吧,他从来都跟我说一些大道理,可我要是什么都听他的,那我活的多没意思啊。所以高翔大哥,你师父的这句话,你可以当做耳旁风的。我劝你啊,还是学一点这些旁门歪道比较好,说不定以后就能救你一命呢。这样好了,不用你叫我师父,我免费教你这些如何?”   高翔沉默了会,张了张口,然后又闭上。   聂无忧只道是他已被自己的这番话打动,只兴奋的不能言表。   “怎么样,怎么样,高翔大哥,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想通了?”   高翔看了看他,淡漠的自她身旁擦身而过,淡定的甩下了一句话:“我真不知道大师兄当初为什么会让你进镖局。”   言下之意就是,像你这样的人进镖局,就是我们的耻辱啊。   聂无忧愣了一下,望着他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的背影,忽然反应过来,而后非常气愤的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红艳艳的苹果。   咔擦一声脆响,哼,狂什么狂,不就是内力和刀法强点,可那又顶什么用。我稍微在你的茶水饮食里下点料,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你制服。   她越想越气,口中咔擦之声不断,转眼就将手中的一个苹果给啃光了。   看了看手中的苹果核,再望了望前方的那株龙爪槐,她手一扬,苹果核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的落到了龙爪槐的根部。   得,化作春泥更护花,我就让你发挥点余热去。   拍了拍手,有些苹果汁水落在手上,黏黏的。她皱了皱眉,就打算就近找个池塘洗洗手去。   一转身,却看到后面站着一个人,怯怯的样子,不时的偷眼打量着她。正是那日擂台上后方的那位红衣少女。   进了镖局聂无忧方才知道,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上官局主唯一的女儿上官凌欢。   上官凌欢此时望了望聂无忧,正要说话,后方却有人急急的冲了过来,大喊道:“小姐,老爷回来了。”   她又看了聂无忧一眼,转身就跟着那人跑了。   聂无忧却是心中狐疑的很,这是要闹哪样啊,看了我这半天,明明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最后却就这样跑了。   不过她自从进了镖局以来倒还没见过上官局主。说是他外出有事,不在局中。   当下她心中也是好奇的很,乐颠颠的也跟着上官凌欢跑到了大堂中。   大堂中早已是站了许多人,她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着,尚未看到哪位才是上官局主,倒是先见到一个长身玉立的人缓缓的转过头来。   墨发斜眉,细长双眼微微吊着,一身月白长衫,风姿若画。   可聂无忧只觉脑中轰隆一声,当即的反应就是转身想跑。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觉得高翔这娃挺萌的。。哈哈 06、千杯不醉   聂无忧见着那人样貌的一刹那,只觉双腿发软,下意识的就是转身就跑。   但脚步还没迈开,就先听到苏墨的声音自熙熙的人群中遥遥而来:“聂姑娘,请留步。”   她身子僵了一僵,只好万般无奈的转身过来,望着苏墨讪讪而笑。   苏墨对她微一颔首,示意她走近,而后眼望着身旁的那位老者对她道:“聂姑娘,这是我们上官局主。”   然后再是对上官局主道:“局主,这位就是聂姑娘。”   上官局主名上官义,六十岁上下的年纪,古铜肤色,双目中精光四射。虽是双鬓花白,但精神矍铄,两侧太阳穴更是微微突出,当是外家功夫已然练的炉火纯青。   他双眼将聂无忧略一打量,而后朗声大笑:“原来你就是聂姑娘,刚刚墨儿已经跟我提起过你了。聂姑娘,欢迎你加入我们天下镖局,往后就将这镖局当做你自己的家就好。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跟老夫说,”   看他那神情,聂无忧简直要怀疑自己要是个男的,指不定他就是拍着她的肩膀立即跟她称兄道弟了。   可眼光扫过他那双蒲扇般的大手,她浑身一哆嗦,抬头对着他干干而笑。   “上官局主,你真是,太客气了。”   上官义单手豪爽一挥,而后便指着他身旁的那个人对聂无忧热络的道:“聂姑娘,来,老夫给你引见一个人。这位是叶放叶老弟,我与他一见如故。跟他一聊之下,更是对他的才情武功钦佩不已,这才千方百计的邀请他到我们镖局来做客。来,来,叶老弟,这位是聂姑娘,我们镖局新请的镖师。”   叶放细长双眼微微眯起,上上下下的扫视了她一番,唇角微扯,缓缓的道:“聂无忧,原来竟然是你。”   那时聂无忧尚且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意,也无从想到明明人家都叫她聂姑娘,并无一人跟他提起过她的名字,而他是从何处得知。   那时她只是被他的这嗓音一惊,第一反应是眼光看向他那莹白细长的手指,而后浑身一震,想起那晚这手指在自己的右臂上缓缓移动,霎时只觉此刻自己的右臂上也是酥酥麻麻一片,宛若无数只蚂蚁爬过。   她下意识的就是退后两步,抬眼有些惊恐的看着他道:“不,不是我。”   叶放右手慢慢抬起,细长手指缓缓的掸了掸袖上虚无缥缈的灰尘,对她轻扯唇角,缓缓一笑,露出几颗细白的牙。   这一笑只吓得聂无忧两股战战,几欲立刻转身就跑。   好在身旁的苏墨见状已是道:“叶公子和聂姑娘认识?”   聂无忧慌忙摇头,叶放却是缓缓的接道:“认识。”   聂无忧也只好干笑着点头:“一面之缘。哈,一面之缘。”   “是啊。我与聂姑娘只有一面之缘。不过这一面,叶某可是印象深刻的很呐。”   这大冬天的,聂无忧只觉额上冷汗不断。她四处张望,琢磨着哪里人少,待会从哪条路离开会比较快。   可上官义却是一锤定音,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幻想。   “难得今日请了叶老弟过来做客,镖局又有聂姑娘的加入,墨儿,你去吩咐厨房大摆筵席,今晚我要与叶老弟和聂姑娘好好的喝几杯,不醉不归。”   聂无忧心中哀嚎一声,于是在酒桌上就被上官义左一杯右一杯的劝着喝了不少酒下去。   到了最后,醉眼朦胧中,恍惚中似是见到叶放凉凉的瞥了她一眼。   她浑身一个激灵,立马脑子清醒了不少,规规矩矩的便将双手放在膝上坐的端端正正的了。   上官义呵呵大笑:“聂姑娘好酒量,来,老夫再......”   话未说完,忽然听到叶放的声音自右侧而来:“上官局主,叶某敬你一杯,多谢你的知遇之恩。”   上官义转身看过去,见叶放正执着酒杯站起,见他望了过来,他一笑,端起酒杯:“叶某先干为敬。”   说罢一仰头,待得酒杯放下来时,杯中酒已空,不剩一滴。   聂无忧捧着有些晕的脑袋邪恶的想,那酒杯为什么那么小?就该给他上个大碗才是,看他到时还怎么一饮而尽。   上官义却是大笑,豪爽的拍着他的肩膀:“叶老弟真是客气了。你能来我们天下镖局那是我们天下镖局的福气。来,来,满上满上,今晚我要与叶老弟来个千杯不醉。”   叶放笑的客气:“哪里。是叶某的福分才是。来,上官局主,让叶某再敬你一杯。”   聂无忧支着头,看着他二人口中不时的说着客气话,然后再是不停的酒水下肚,她忽然咧嘴一笑,小子,我就不信你的肚子是酒缸做的不成,看待会不吐死你。   想到这里,不由的面上笑的阴测测的。恍惚烛光下,她这一笑,只让人觉得寒意顿生。   冷不防听到身旁有人温和的问道:“聂姑娘,你没事吧?”   聂无忧转头一看,有些重影,竟是有两个苏墨。   她咧嘴一笑,看起来有些娇憨的感觉:“没,没事。”   苏墨望着她有些担忧:“聂姑娘可是醉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说罢就要转头叫人上前。   聂无忧连忙摆手:“不,我不回去。我没醉,真的没醉。”   她当然不会回去了。回去了哪能看到那小子怎么吐。   苏墨一时倒也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坐在他身侧的高翔冷冷的说了一句:“明明就已经是醉了,还逞的什么能。”   若是在平时,聂无忧定是会跟他掐了起来。但这会她毕竟是有些喝醉了,闻言也不恼,反而是对他笑了一笑。   这一笑,只恍若清晨带露蔷薇徐徐绽放,倒让高翔一怔。   而那边上官义依旧在和叶放把酒相谈甚欢。到了最后,上官义摆着手笑道:“不成了,不成了。终究是不服老不行。叶老弟啊,这要是在我年轻那会,我能跟你喝上一夜的酒,也不必用这小杯子了,咱们直接来大海碗。可现在还是不成了,就喝了这么一点,我就有些晕晕沉沉的了。老啰,老啰,要是再这么喝下去,老夫只怕明日是起不来了。”   叶放扶着他慢慢坐下,笑的朗朗:“上官局主宝刀不老,风姿尤甚当年。定是连日赶路有些累了,所以上官局主这才有了些许醉意。不如改日我们再一起把酒相谈如何?到时上官局主可不能如今夜这般让着晚辈了。”   上官义使劲的拍着他的肩膀,感叹着:“叶老弟啊,老夫恨不能晚生个几十年啊,若不然现今与你年纪相仿,何妨一起仗剑江湖,潇洒自在?”   叶放闻言浅笑:“当是晚辈悔恨没有早生个几十年才是,不然就能领略到上官局主年轻时候的风采了。”   上官义哈哈大笑,又拍了几下他的肩膀,这才转头道:“墨儿,厢房安排好了没有?带着叶老弟下去歇息吧。替我好好招呼他,这可是我们天下镖局的贵客,一丝都不能怠慢。”   苏墨连忙站起,低头领命:“是。局主请放心,苏墨定当好好招待叶公子。”   上官义叹道:“叶老弟,那老夫就先告退了。你也下去歇息吧。改日我们再好好的喝上一场。”   叶放站起,对他拱手致礼,眼看着他离开,这才缓缓的转过身来。   一转身,眼光在席面上一扫,却是先看到聂无忧面带胭红,睁着一双迷蒙的大眼正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他嘴角缓缓的勾起一抹笑来,聂无忧,咱们两个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啊。   苏墨亲自在前引路,领着叶放和聂无忧去往后院的厢房。   由于聂无忧才刚刚进这镖局,上官义又不在局中,众人不知如何安排她的住处,只好也是先将她安放在这后院的厢房之中。   繁星淡月之下,逶迤长廊之中,聂无忧看着前方那个走的稳稳的身影,不住的在心中质疑,刚刚明明在席上看到他喝了那么多   的酒,怎么到了这会这小子还是跟个没事人一般?   她本就今夜喝的有些多,晕晕沉沉的,脑中又在胡思乱想,一时没注意到脚下,倒是自己给自己绊了一下。   这一绊之下,眼见得就要跌落在地,忽然眼前一花,一角袍袖扫来,肩膀倒是立即被人给揽住了。   她有些懵懵懂懂的抬头去望,正好见到一双墨染似的眸子中带了笑意,正挑了眉看着她。   同时有低低的声音传入她耳中:“聂姑娘,可要小心些啊。”   明明是很柔和的声音,但聂无忧还是浑身一颤,立即自他的手中挣脱了出来。   苏墨闻声回头,但此时聂无忧已是堪堪站定,叶放也是负手而立,月下他的身姿挺拔如竹。   他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聂无忧,问道:“聂姑娘,你可还好?”   聂无忧尴尬而笑:“我没事。就一点酒而已,我哪会这么轻易的就醉了。”   苏墨有些狐疑的再看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后方却有一个人侧身上前,急道:“大师兄,师父找你呢,让你快去。”   苏墨点点头,转而对着叶放拱手致礼:“叶公子,恕苏某有事在身,先行告退。厢房就在前方,至于聂姑娘,就请叶公子暂时代为照看下。”   叶放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聂无忧,亦是对苏墨拱手道:“好说。二当家的去忙自己的事情要紧。”   苏墨再一拱手,跟着来人匆匆而去。   一时之间长廊中只剩了叶放和聂无忧二人。   淡月更冷,繁星更亮,聂无忧只觉自己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望着愈靠愈近的叶放,不住的后退,同时抖着嗓子颤声的道:“你,你别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狐狸从此落入大尾巴狼手中。。。 07、清晨表白   背抵上了长廊上的朱柱,聂无忧无路可退。   她慌忙四下打量,就想跳下长廊狂奔而去。   但叶放先她一步将双手支在了柱子上,正好将她圈在了中间。   一臂的距离,而后那距离又是在不断的拉近。聂无忧仿佛又闻到了自家后院中那薄荷清凉的香气。   “想跑,嗯?想跑到哪里去?”   聂无忧慌忙摇头,讨好的笑:“没有,我没想跑。”   又怕他不信似的,立即举手发誓:“我真没想跑。”   月下她醉酒的面上胭红一片,偏偏神色之中又是娇憨无限。靠的近了,可闻到她身上少女的淡淡清香。   叶放压抑下自己想再靠近的冲动,忽然身子后撤,同时袖子一扬,一桩物事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正好落入了聂无忧的怀中。   鹅黄/色的缎子,上面是葱绿色丝线绣出来的几朵蔷薇。聂无忧又惊又喜,又蹦又跳:“啊,我的荷包。难怪我这几日哪里都没找到,原来是在你这。”   叶放好笑的看着她孩子气般的神情,唇角弯起的弧度不由的柔和了几分:“是你那晚不小心遗落下来的。”   聂无忧连连点头,忙着感激他:“真是谢谢你了。我最喜欢这个荷包了,我以为它掉了,都伤心的差点哭了。”   叶放听着她的这话,一时之间只觉得有些飘飘然,神情更温柔了:“没事。以后小心些就好。”   聂无忧欢天喜地的打开了那个荷包的系扣,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   她捏着从荷包中掏出来的一块羊脂白玉佩,将荷包底朝天的倒了一番,依旧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她语气有些不善的抬头问叶放:“里面的十五两银子呢,你藏哪去了?”   叶放面上表情一顿,双眼缓缓眯起,笑的狡诈:“花了。”   聂无忧紧紧的握起拳头,就想招呼过去,可又不敢。想起那晚他仅仅凌空虚指一弹就点了自己的穴道,武功不知道高出自己多少。看来自己在他手中绝对讨不了好去。   对上他笑的狡诈的面容,聂无忧吸气在呼气,呼气再吸气,硬生生的压下了自己的满腔怒火,面上努力的扯出了一抹笑来。   “没事,花就花了。就当,就当......”   就当本姑娘赏你的,作为那晚本姑娘免费看了一次美男出浴的代价。   这后面的话她是决计不敢说出来的,到最后也只好嘿嘿傻笑。   叶放也不由的乐了起来,劈手夺过她手中的羊脂白玉佩,对着月光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圆形的白玉佩,触手温润,对着月光隐隐有几缕粉色在其中。而玉佩雕工精致,镂空一只凤凰展翅欲飞,神态活灵活现。   聂无忧咬着牙看着他,难不成他又看上了这块玉佩,想据为己有?   这玉佩乃她随身携带之物。自懂事起娘就将这玉佩给了她,她一见之下就甚为喜欢,从不离身。这次掉了这荷包之所以心疼,一者在于那荷包是她娘所绣,她甚为珍惜。而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方玉佩了。所以刚刚虽然看到荷包中的银子没有了,但好在玉佩仍在,故她忍忍也就算了。但如若现下叶放想夺了这玉佩去,她是拼死也不会让了。   主意打定,她心中的底气不由得强硬了起来。   双手叉腰,她对着叶放喊道:“喂,你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叶放缓缓的将玉佩纳入掌中,上下的打量了她一番。   聂无忧脸色慢慢的红了起来,在琢磨着,这到底是要上前抢呢,还是上前抢呢。   叶放忽然笑了起来,手一扬,将手中的玉佩准确无误的抛入了她的怀中。   “拿好了,下次可不要这么鲁莽再掉了。”   聂无忧手忙脚乱的接住玉佩,抬头再看时,却不见了叶放的踪影,想来是他已经自行回房了。   她咬了咬牙,对着虚空挥了挥拳头,而后也忿忿不平的回房睡觉去了。   一夜好睡,梦中叶放被她绑住手脚按倒。她手捏软鞭,脚踏着他,威风凛凛。而后她提起鞭子刷刷的抽着他,只抽的他在下面不住的讨饶,一叠声的叫着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聂无忧梦中大笑,口水流下湿了半条枕巾,仍不自知。   待得第二日晨起时,她一骨碌爬起,拥被坐在床上,仍为昨夜的那个梦自乐不已。   这般呆坐了一阵子,忽然有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她有些不耐的抓了抓头发,起身慢悠悠的去开门。   木门一拉开,门外初升的冬日朝阳扑面而入。   聂无忧先是举起手挡了挡那明亮的日光,而后眯着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人。   一身红衣,娇娇弱弱的神态,正是天下镖局的大小姐上官凌欢。   聂无忧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道:“上官小姐,早。找我有什么事?”   上官凌欢抬眼看了她一眼,转而又低头不停的绞着手指。   聂无忧有些奇怪的望着她,这个大小姐,昨日也是这般在她身后看着她,现在也是,她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上官凌欢绞了一会手指,抬头下定了决心似的道:“我,我喜欢你。”   聂无忧反倒是吓了一大跳。这大清早的听到有人来给她表白,而且对方还是个女的......   娘哎,你这唱的是哪出啊?   聂无忧轻咳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太激动:“那个,上官小姐啊,其实吧,我对,咳咳。”   她反倒是为难了,依据娘私藏的那些话本子上来说,这男男之间的叫断袖,但这女女之间叫什么来着,她一时半会的可还真想不起。   末了一狠心,她干脆明了的道:“可我只喜欢男的,不喜欢女的。”   上官凌欢啊了一声,慌乱的摆手,只急得面上通红一片。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自从那日在擂台上看到你之后,我就特羡慕你。你看你活的那么潇洒自在,可我只要一出门就有人跟着,做什么都有人管。我娘去世的早,我爹他一直管我管的很厉害,我,我很羡慕你,也想跟你那样活的潇洒自在,出去闯荡江湖。”   急急的说完这些,又怕聂无忧误会似的,她又忙补充了一句:“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聂无忧以悲悯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唉,又是一个听爹娘话的乖孩子。   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活的自在点,不想你爹再管着你是吗?”   上官凌欢乖巧的点了点头。   聂无忧忽然偏着头问她:“你多大了?”   “十五。”   聂无忧摸着下巴,皱眉道:“跟我同岁啊。可我怎么觉得你比我小呢。我二月的生辰,你呢?”   上官凌欢立即回道:“我是十二月的生辰。”   聂无忧瞬间笑的眉眼半弯:“我就说嘛。那我认你做我的妹子吧。往后有什么事我都罩着你。”   上官凌欢不住的点头,忙叫了一句:“无忧姐姐。”   聂无忧欢乐的答应了一声,也是立即叫了一句:“凌欢妹子。”   自小就她一人,没有兄弟姐妹,这冷不防的有了个妹子,还是个甚为乖巧且很崇拜自己的妹子,聂无忧只觉自己的虚荣心开始无限的膨胀。   “无忧姐姐。”上官凌欢忽然又怯怯的叫了一句,“我有个事想请你帮个忙。”   聂无忧豪爽的拍了拍手:“凌欢妹子,什么事?尽管跟姐姐我说,我一定给你办成。”   “那个,我刚刚在大厅看到有人来托镖,貌似是个官家的人。嗯,我想,我想,你们走镖的时候也带着我,成不成?我长了这么大,爹还没带我走过一次镖呢,我想出去走走看看。”   聂无忧只觉得头皮开始发麻:“所以你是想让我去跟你爹说让他同意我们带着你?”   上官凌欢不住的点头:“嗯,嗯。而且一般这种走镖爹爹都不会亲自上阵的。到时要是出去了就没人管我了。无忧姐姐,你能不能,去跟我爹说说,让我跟着你们?”   聂无忧霎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她昨晚才第一次跟上官义见面,其实除了喝酒也没顾得上聊上几句。可这会冷不丁的要她去跟上官义说,上官局主啊,你看是这么件事,你能不能让你的女儿跟着我们走一次镖啊?   估计最直接的下场就是他扬起蒲扇般的大手直接给自己来了那么一下。   聂无忧浑身一个哆嗦,被自己想象中的场景给吓到了。   但当她看到上官凌欢满含期待的望着她时,而且想到刚刚才跟她说了那番豪言壮语,只差就是将她今后所有的事都大包大揽了。可这会转头却连人家的第一个忙都帮不上,那刚刚的那番话,岂非就是白说了?那在上官凌欢心中她岂非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了?   聂无忧蹙着眉头左右一思量之下,终是咬牙道:“成,我去跟你爹说。你放心吧,这次一定会让你跟着我们出了这趟镖的。”   上官凌欢欢天喜地的走了,聂无忧却是一片愁云惨雾的坐在屋中啃着指甲。   啃了一会指甲,她眉头一松,想起了一个人来。 08、青丝束发   所以聂无忧现在就小心翼翼的站在叶放的房中了。   叶放显然是刚起床。墨发松散着未束,月白色的外袍松松垮垮的披着,行动处,露出了半边玲珑精致锁骨。   聂无忧的目光在他的锁骨和白皙的胸膛上打了个转,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局促不安的站立着,摊手道:“你看,就是这么回事。那个叶放啊,不,叶大爷啊,我看上官局主对你看重的很,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不然这样,你去帮我跟他说说?”   叶放一边拢着外袍,一边慢悠悠的走到桌旁坐下。双眼尚且有些迷蒙,看向聂无忧的眼神有些飘。   聂无忧立即手脚伶俐的跑上前给他倒了杯茶,双手端上,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叶放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慢悠悠的接过那杯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微微皱眉:“这是隔夜的茶水。”   聂无忧恨不得现在就给他一巴掌,但架不住有事求人家啊,只好点头哈腰的笑:“不然叶大爷,我这就去厨下给你弄壶刚烧开的水,给您老再重新沏杯茶?”   说完转身就想走,可忍不住的暗中又朝着他地上的影子挥了挥拳头。   身后忽然传来叶放慵懒的声音:“等等。”   聂无忧急忙转过身来:“叶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叶放却是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而后才慢慢的放下茶盏,抬眼笑着问她:“帮你可以。可是有什么好处?”   聂无忧咬牙想了半晌,最后心一横,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小锭银子。   “这是我前两天打擂赢来的。就这五两了,剩下的一个子儿都没有了。”   叶放长眉微扬,扫了她两眼,伸出两指拈起那锭银子,托在手中打量了一番,反手一扬,那锭银子正好准确无误的落到了聂无忧的手中。   聂无忧倒是有些诧异,看了看手中的银子,抬头不解的看着他。   叶放拢了拢往下滑的外袍,抬眼浅笑:“在你心中我就是个贪财鬼,嗯?”   聂无忧小声的咕哝着:“不是贪财鬼那你还花了我十五两银子呢。”   忽觉头顶一片阴影罩下,她抬头望去,只见叶放不知何时已站起,正略略的俯身眯眼看着她。   “小无忧在小声的说什么,嗯?”   聂无忧打了个哆嗦,悄悄的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   大爷,其实我真心跟你不熟,拜托你不要没事就靠的这么近,也不要没事就叫的这么亲热好吧。   “没,没说什么。哈,不是,其实我是在说,叶大爷当然不是贪财鬼了,在我的心中,叶大爷那是,那是。”   那是后面一时没想到词,她哽住了。   叶放却是继续靠近,身子也俯的更低,温热的气息缓缓的扫过她的耳廓,让她哆嗦的更厉害了。   “在无忧的心中,我是什么样的?”   低低的声音,仿佛是贴着耳朵而来,一直进入到她的心中。聂无忧只觉脸上莫名的就有些发热。   她慌乱之中单脚跳开,红着脸嗫嚅着,最终大声的道:“总之,叶大爷在我的心中就是很好很好的。”   心中却是在暗自腹诽,好你个头。   叶放却似对她的这句话很享用一般,右手撑着膝,微微的躬着身,含笑的目光在她面上转了一转,而后直起身,轻笑道:“无忧在我的心中也是很好很好的。”   聂无忧一时只觉大窘。对上正人君子她可以无赖,可是如果对上了一个无赖她能怎么办?而且这个无赖比她还无赖。   聂无忧在暗自琢磨着,或许,她就不该来求他帮这个忙,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不自在呢么。   她心中打着退堂鼓,考虑着要不要立刻转身就走?而且是要昂首阔步的走,一幅完全对他不屑的样子。   这样最起码也能挽回刚刚丧失的一点面子。   可脚步还没挪开,就听得叶放很愉悦的声音在道:“过来,替我束发。”   聂无忧下意识的啊了一声,有些懵懵懂懂的抬头看着叶放。   但见那厮正坐在窗前,面前条案上一面铜镜。他双手拢袖,见她望了过来,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过去。   聂无忧只差默默的流泪了,想自己这十五年来都没有给自己束过发。每日都是娘替她将发髻梳好,甚至连发上的配饰都是娘给她搭配好了,她从来不用操心。自从出谷以来,她一来不会束发,二来也确实嫌束发麻烦,每日就是随便的将头发抓抓,然后扎了起来放在脑后。可这什么时候轮到她来给别人束发了啊。   她一边心中暗自的腹诽着,一面还是缓缓的挪动着脚步走到了叶放的身后。   “其实,其实,我不会束发。你,你能不能换个要求?”   她皱着一张小脸,苦巴巴的问着他。   叶放忍不住的想笑,却还是生生忍住了,淡淡的道:“女儿家哪有不会束发的?不会就来学。”   聂无忧只好不情不愿的拿起了案上的木梳,脑中努力的回想着娘平时是怎么给她束发的,然后笨手笨脚的在叶放的头上弄着。   他的头发很光滑,跟缎子似的,摸上去手感也很软。聂无忧想到自己经常打结的头发,每每早上被娘束发的时候自己都要忍不住的哀嚎,她心中就不爽。   一个大男人,头发竟然比她的头发还柔顺。   心中想着事情,手上就没轻没重,猛然只听得叶放轻声的嘶了一声,聂无忧忙停了手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一低头,却正好看到手中的木梳上有了几缕黑亮的长发,当是刚刚不小心扯下来的。   聂无忧心中那个乐啊,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拼命的咬牙忍住。   叶放自面前的铜镜里看到聂无忧面上压抑着但仍旧很明显的高兴之色,也不由的轻扬唇角,浅笑道:“笨。连束发都不会,你以前的这十五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聂无忧一面接着给他梳头发,一面满不在乎的回道:“都是我娘给我束发的,不用我自己来。”   “那往后你嫁人了呢?你娘还能每日晨间帮你束发?”   聂无忧愣了一愣,反倒是真正的皱着眉想了一会。   叶放好笑的望着她。这小丫头不闹腾的时候看起来倒还有几分乖巧,还挺难得。   聂无忧想了一会,忽然展颜而笑,拍手道:“有了,以后我嫁了谁就让谁每日帮我束发。你看,依旧不用我自己亲自动手。”   叶放闻言苦笑,暗自摇了摇头。   聂无忧洋洋得意,深深的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感到佩服。冷不防手中有温暖的触感传来,定睛一看时,却是叶放自她手中拿走了木梳。   她傻愣愣的看着叶放慢慢的束着头发,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墨发间轻松穿梭,不一会他的头发就已束好。   转过头来,叶放目光在呆若木鸡的聂无忧头上扫了一扫,长眉微微皱起。   下一刻,他起身将她按坐在自己先前的凳子上坐好。   聂无忧心中一惊,急忙挣扎着就想站起来。但肩上的那双手随即暗暗的用了些力,她无奈,只好端端正正的在凳子上坐好。   但心中依旧在狐疑,他想做什么?   她紧紧的盯着铜镜中的叶放,只见他正站在她身后,挑眉笑着看向铜镜中的自己,然后忽而右手轻扬,自己头上的束发金环立即散开,一头青丝流水般散落在肩头。   聂无忧吓了一跳,捂着自己的头发就跳了起来,身子抵在案上,望着面前的叶放就颤声的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她想起刚刚木梳间的那几缕长发以及他嘶的一声痛哼,可天地良心,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难不成他现在就想来揪她的头发报复她不成?   那他也太小气了吧?看着也二十三四的人了,怎么还跟她一个小孩子这么斤斤计较。   叶放手一伸,准确无误的扣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微一用力,将她拉了过来,重又按坐在凳子上。而后他倾身拿起了案上的木梳。   他微微倾身时,几丝墨发斜披,正有一缕轻轻的滑过聂无忧的颊边。   淡淡清香传来,又有微微的酥麻感,聂无忧只觉心中忽然一荡。   这一荡却是给吓的,她唯恐他待会会用什么招来对付她。   索性眼一闭,得,不就一头发么,再痛能痛到哪里去。   可意料中的痛疼却并没有,倒是有梳子轻柔的梳着她的头发,一如这些年每日晨起娘给她临镜梳妆一般。   她有些意外,悄悄的睁开了半只眼,却只看到叶放正手拿木梳略略低头给她梳着头发,面上神情专注。   察觉到聂无忧的目光,叶放抬头对她一笑。可那笑容此刻在聂无忧的眼中只觉得怪异无比。   她忙又重新闭上了双眼。叶放笑着摇了摇头,轻柔且熟练的给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束上金环,插上碧玉钗,仔细的端详了端详,他满意的微微颔首。而后他轻拍着聂无忧肉肉的小脸,笑道:“来,睁开眼看看,我束发的手艺如何?”   聂无忧闻言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唯恐他给自己梳了个什么奇怪的发髻。可揽镜一看,发髻虽简单,但比她自己抓抓头发而后随便的扎个发好多了。   她只兴奋的转身就一把抱住了叶放的胳膊,又蹦又跳:“叶放,你家里是不是专门替人梳头发的啊?要不然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手那么巧。”   叶放只觉额上的青筋跳了几跳,嘴角的笑意也慢慢变淡,而后不发一语的转身就走。   聂无忧在身后大叫:“哎,叶放,你去哪?”   “去找上官局主。”   作者有话要说:望天,忘了要说啥,所以大家还是直接看文吧。 09、松针煎茶   聂无忧不知道叶放到底跟上官义说了什么,反正最终的结果就是,上官义不仅同意上官凌欢跟着他们走这趟镖,而且还在镖队出发的那日亲自送到门前,拍着叶放的肩膀又说又笑。   镖队开动的时候,她望着马车旁按辔徐行的叶放,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明明他是上官义请来的贵客,何必要跟着他们来走这趟镖?   叶放却是在马背上微微的倾身过来,含笑低声道:“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我舍不得小无忧,所以也只好跟着来了。”   聂无忧木然的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后她重重的摔下了马车上的蓝底印花车帘,不停的在车厢内跺脚。   车外是叶放的大笑声,聂无忧只气的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跟他打上一架。   上官凌欢看着她憋的通红的脸,好奇的问道:“无忧姐姐,你怎么了?”   聂无忧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努力的平复下自己的心情,艰难的对她扯出了一抹笑:“我没事。”   镖队打尖的时候,聂无忧远远的坐在茶棚的最角落里,用脚尖狠狠的碾着地上的泥土。   小二满面堆笑,来来往往的给各个桌上加着茶水。   聂无忧随手捞起面前的粗瓷茶碗就想往嘴边送。   却有一只手斜刺里伸过来,稳稳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举目一望,黑衣冷面,薄唇紧抿,正是高翔无疑。   她微蹙了下眉头,挣扎了下,那手却纹丝不动。   聂无忧无奈的扶额:“高翔大哥,你这么一直握着我的手是想干吗?”   高翔漠然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收手回来,惜字如金的道:“不能喝。”   聂无忧心中奇怪,端起茶碗闻了闻,虽然茶叶是不怎么样,但为什么就不能喝了?   对面的苏墨及时的回答了这个问题:“聂姑娘,我们走镖期间,一切饮食都需谨慎小心。一般没有银针试过的茶水和食物,我们镖师都不能动。你这碗水,还没有用银针试过,现在还不能喝。”   说罢就从袖中掏出了枚银针,微微欠身就想去试她手中的茶水。   但聂无忧却已是先行端起了那碗茶,一仰脖子,待得茶碗放下来时,碗中一滴茶水都已不剩。       苏墨欠身僵了一会,而后缓缓的落了座,神色平静的笼着袖子,没有言语。   而坐在他右手侧的叶放却是嗤的一声轻笑,对苏墨缓缓的道:“二当家的,往后这一路上不必再用银针试毒这么麻烦了。这世上不论什么毒药,但凡只要你对面的那位姑娘闻上一闻,她都能立即知晓。”   苏墨客气的颔首:“不曾想聂姑娘对毒药还有如此研究。”   叶放扫了一眼面色不善的聂无忧,继续笑道:“这研究倒还罢了,倒是那双鼻子确实厉害。”   聂无忧瞬间想起了她初见他那一晚的情景,立即慢条斯理的回道:“据我所知,这世上倒还真有一样药用银针是试不出来的。”   坐在她身旁的上官凌欢一副好学的神情望着她:“无忧姐姐,是什么毒药连银针都试不出来?”   这下子连一向淡漠的高翔也望了过来。   聂无忧缓缓的转着手中的茶碗,淡淡的瞥了一眼叶放,笑吟吟的道:“这个叶放大哥最有研究了。凌欢啊,你还是问他吧。”   上官凌欢转而望着叶放,目中满是疑惑。   叶放淡淡一笑,修长手指捋了捋袖子,而后抬眼轻笑道:“这个上官小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毕竟少儿不宜,你这个年纪还是天真娇憨些的好。”   你这个年纪五个字说的尤为缓慢,一面说,还一面拿眼睛瞟着聂无忧。   聂无忧只气得暗中咬牙,捏着茶碗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咔擦一声,淡灰色的粗瓷碗边缘立即便有了一个豁口。   她将碗一推,起身站起,粗声粗气的道:“闷的很,我出去走走。”   举步一跨,不过几步,已是在茶棚外。   初冬已过,天气逐渐严寒。道旁树木枝叶落尽,不时的一阵风卷过,直冻的路上的行人不住的跺脚呵气。   棚外却有两辆精美马车,朱轮华盖,猩红车帘。其上皆绣有折枝牡丹,一望便知造价不菲。   而马车四周更是有几名镖师拿着朴刀四角站立,谨慎的眺望着周边动静。   聂无忧撇撇嘴,弄的这么豪华的阵仗,明摆着就是告诉别人,我很有钱,赶紧的来抢我吧。   而至昨日她方知,原来走镖这一行不单单走的是些贵重之物,竟然也走活镖。   譬方说车里的这一家子吧。老爷好像是个二品还是个三品大员,姓张。估计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油水捞了不少,人也得罪了不少。这不,好不容易等到圣上金口一开,爱卿回乡颐养天年吧,他立即巴巴的请了镖师来护送自己回乡。   真是官做的越大胆子越小。就他那脑满肠肥的样,估摸着劫匪只要随便扬了扬手中的刀,还没开口呢,他就能吓的跟个皮球似的一路滚了过去。   想到那人跟个皮球似的滚来滚去的样,聂无忧心中一乐,随手扯了根路旁枯黄的草叼在口中,笑的眉眼弯弯。   “哎,那位小姑娘,麻烦你过来一下。”   聂无忧四面一望,貌似这棚外的小姑娘就她一个。于是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叫她的是那老爷的一个小妾,什么名她给忘了,左右不是什么花就是什么柳。   “啊,那个,夫人,你叫我啊?有什么事?”   这声夫人让那小妾只高兴的一双柳眉都扬了起来。   她递过来一包东西,聂无忧接了过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好家伙,上等碧螺春。   “小姑娘,我家老爷喝不惯这乡下茶棚里的茶水,也不惯下去和那些粗人一起喝茶。你就拿着这碧螺春,还有这水。哦,这是我们夏天清晨从荷花上采集来的露水,去给我们煎壶茶来。”   说罢又递过来一只细颈白瓷瓶。十指芊芊,凤仙花染的红彤彤的指甲,映着那白瓷瓶倒也挺好看。   聂无忧也只好接了过来,正要问怎么个煎法,车子里面却有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在道:“你怎么跟个下人废那么多话?我们可是花了钱的,你直接吩咐下去就是了,还用得着这么客气?没的跌了我们的身价。”   聂无忧那个气啊,感情你花钱托我们走了个镖你还真把你自己当爷了啊。   他眼前瞬间闪过那张老爷油光满面的样子,只觉得怎么看都怎么不爽。   所以她蹲在茶壶前摇着蒲扇煽火的时候就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整治整治那个张老爷。   水开了,咕噜咕噜的顶着壶盖翻起。她手忙脚乱的拿起壶盖,只烫的不停的捏着自己的耳垂。   从包里拿了茶叶出来随手撒了进去,她又将壶盖盖上了。过得一会,水气腾腾,茶香四溢。   她脑子中灵光一闪,忽然自旁边的桌上取了个粗瓷碗,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下来。   茶水碧绿清澈,又有纤细翠绿的茶叶上下翻滚,更有幽幽清香扑鼻而来。聂无忧只觉自己都快陶醉了,忙捧起茶碗喜滋滋的尝了一口。   入口凉甜,隐有果味感在内,当是洞庭上品碧螺春无疑。一时之间她只觉唇齿留香。   眼望了望壶中尚在不停翻滚的茶水,她忽然阴测测的笑了笑。   右手在袖中掏了一会,然后两指微屈,虚空凌指一弹。   她心中只想大笑。但下一刻,差点吓的一个趔趄倒地不起。   头顶有阴影罩下,她慢慢的抬头一望,见叶放正挑了一双长眉看着她。   那张欠揍的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双手负在身后,正微微的俯着身子上下扫视着她。   聂无忧干干而笑,在他的目光中尴尬的爬了起来,然后讪笑着打招呼:“吃过了?”   可刚说完,她就很想抽自己一个巴掌,这还没到饭点呢,吃什么吃。   但说到吃,她立即想起了另一件事,当下就笑脸如花的道:“那个,你要不要喝点茶?上品碧螺春啊。”   说完就拿了个碗,快速的倒了一碗茶,然后双手捧到他的面前,眼巴巴的看着他。   叶放却是笑着眼光在她的面上打了个转,然后慢慢的接过了那碗茶。   聂无忧心中一阵激动,双手互握在胸前,满含期切的目光望着他。   叶放看了看手中碗里的茶水,右边长眉微挑了挑,含笑扫了她一眼,忽然又将手中的碗放了下来,转而拿起了方才聂无忧喝过的那碗茶。   然后她就在聂无忧目瞪口呆的目光中缓缓的端起那粗瓷碗尝了一口,末了倾身向前,在她的耳边低笑道:“嗯,味道不错。”   碧螺春的果香和着薄荷的清香袭来,聂无忧愣了两愣,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两步。   但她的身后正是那方黝黑的茶壶,壶中是不停翻滚的开水。   叶放却是一眼看见,伸手很自然的揽过她腰,待得她在桌旁站定后,这才收手回来,笑着轻拍了拍她的头:“送茶去吧。”   聂无忧眼望着他慢慢走远的背影,心中依旧在嘀咕,这都算什么事啊。   招了手,叫了个另外的镖师来将那壶茶送过去,她蹲在路边想了半天依旧没想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事。    总之,她聂无忧平生十五年来就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可只要一见到叶放她就双腿发软,然后第一反应就是想跑。   她默默的望天流泪,没办法,架不住他比自己更无赖啊啊。 10、含苞玉簪   下午车队上路之后,聂无忧斜靠在马车车壁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盹。   队伍走不了一会就要停下来,走不了一会就要停下来。上官凌欢有些好奇,掀开半面车帘,悄悄的问赶车的师兄发生了什么事。   师兄回答说,是托镖的那老爷不知道是吃坏了东西还是怎么了,一直不停的拉着肚子,结果只好全镖队都在原地等着他了。   上官凌欢放下车帘,不解的小声的道:“明明我们刚刚都在那个茶棚喝过茶水,怎么我们都没事,就他一个人有事了?”   聂无忧睁开惺忪的双眼,摸索着从身侧的包裹里掏出来一个苹果,咔擦咬了一口,含含糊糊的道:“嗯,也许那煮茶的茶壶不干净。”   张老爷的老家在河北。从随州到河北,千里迢迢,一路高山流水无数。   但人家苏墨淡淡的说了:“从随州到河北,一路共有七座大山,十座小山,河流共有十五条。”   当时聂无忧正口中叼着一白馒头,筷上夹着一小咸菜,闻言看着他愣了一愣。   自从进了镖局之后,她就知道这个神情自始至终都温和的人竟然是镖局里的二当家。冷面倨傲如高翔者,都对他言听计从。她一开始还不以为意,结果等到这次走镖她就发现,这个苏墨,果然很不简单。   一路镖队何时走,何时停,走的什么道,歇的什么店,他的心中就似明镜般通晓。而现今,他竟然就这般若无其事的说出了随州到河北的路上有多少座山,多少条河流,仿似这一路山山水水的布局都是他自己设置的一般。   此人不但心细如发,而且谨慎沉稳,聂无忧自此对他刮目相看。   叶放也是转着手中的毛竹筷子,低首笑道:“二当家运筹帷幄,叶某佩服。”   苏墨微一欠身,淡淡的笑道:“谬赞了。叶公子是我们天下镖局的贵客,局主一早就已说过,叶公子才情武功罕见,苏墨佩服。”   叶放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忽然却有一句娇笑声传来:“哟,各位这就吃上了?”   聂无忧手中抓着馒头看过去,见说话的正是白日里让她煎茶的那位夫人。   她身后有低沉的咳嗽声响起:“春柳。”   聂无忧恍然大悟,哦,原来她□柳。   春柳闻声急忙回头扶住了张老爷,一面搀着他慢慢的走下楼梯,一面笑道:“老爷,小心脚下。”   身后却有一道轻蔑的哼声响起,看其梳妆打扮,端庄雍容,当是张夫人无疑。   张夫人碍于面子,倒也不好当面斥责春柳。只是绷着一张后娘脸,由一个老嬷嬷扶着慢慢的走了下来。   而她的身后,则是一应家中的子女。   春柳扶着张老爷在聂无忧他们隔壁的那张桌旁落了座,自己也正要在他身旁的凳子上坐上,不提防斜刺里倒有一张手拉了她一下。   她扭头一望,见正是那个老嬷嬷。   春柳眉头蹙了蹙眉,有些不悦的道:“赵妈,你拉我做什么?”   被唤做赵妈的嬷嬷看也没看她,只是扶着夫人缓缓的坐下。然后她才直起了腰,板着脸硬邦邦的道:“主子都没有落座,哪轮到奴才落座的份。”   春柳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一张俏脸顿生寒霜,柳眉也是竖了起来。但最后似乎又是隐忍了下去,面上勉强的笑了笑,垂手站到了张老爷的身后。   那张夫人似乎甚为得意,面上是藏不住的笑意,招呼着自己的儿女落了座。   聂无忧咬着筷子看了那边一会,撇了撇嘴,又接着埋下头去啃馒头。   旁边的上官凌欢却是盯着碗中的馒头在发呆,过了一会她悄悄的问身旁的聂无忧:“无忧姐姐,我刚想起你白天说的那句话,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聂无忧头也没抬,继续与馒头奋战,闻言含糊不清的问道:“哪句话?”   “就是那句,你说这世上有一种毒药是用银针也试不出来的。无忧姐姐,那到底是什么毒药啊?”   聂无忧一口馒头噎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憋的满脸通红,不住的咳嗽。   却有只手放在她背上,缓缓的拍着她的背。耳边有人低笑,而后有杯水递到了她面前。   骨节分明的手,尾指微微的蜷着,像极了仲夏晚间含苞未放的玉簪。   聂无忧抬起眼泪汪汪的眼看着手的主人。细长的眼,眼尾优雅的微微上翘,在跳动的油灯下,漆黑闪亮的眸中似有光华流转。   聂无忧咳的更厉害了,赶忙抓住了那杯水一股脑的灌了下去。   水下了喉,咳嗽是不咳嗽了,可她开始打嗝了。这一来是因为馒头是面食,容易噎着,这二来么,则是给吓的。   拍着她背的那只手,虽是一下一下的极为轻柔,但还是无端的让她觉得背上汗毛直立啊。   叶放好笑的看着她,拍着她背的那只手收了回来,转而握住了她手。   聂无忧一边挣扎着一边质问:“呃......,你干,呃......,什么?”   叶放也不回答,只是拇指和食指对着她的右手虎口就是用力一掐。   聂无忧痛的一声大叫,左手无力的在桌子上挠个不停。   这下子别说这桌上的所有人,就连隔壁桌上的张老爷一家都看了过来。   聂无忧虽是时常被她爹笑为脸皮之厚,实乃古往今来第一人,但这会还是有些脸红了,默默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反观叶放则是依旧神色如常,并无一丝一毫的窘意。   聂无忧心中那个气啊,恨不得伸出手就对着他的身上就那么掐过去。   于是她就在暗中琢磨着,这人身上最嫩的肉貌似就是大腿根部内侧的那块吧。那地方好啊,白花花,柔嫩嫩的肉,两指拈起一小撮,再慢慢的转上那么一圈......哼哼,我就不信到时你还能这般神色自然的饮酒吃菜。   上官凌欢真是个好学的好孩子啊。至晚间睡觉时,她依旧对着盘膝坐在床上的聂无忧追问:“无忧姐姐,那个不能用银针试出来的毒药到底是什么啊?”   聂无忧无声的抬头望了望头顶的青纱帐,默默的研究了下那上面大概有多少个洞。而后她低下头,严肃的对上官凌欢道:“凌欢,其实我白天说的那句话是假的。这世上无色无味的毒药多了去了,能用银针试出来的其实真的很少。”   上官凌欢睁大双眼,内中满是迷惘:“那要是人家对我们下毒,我们怎么会知道?”   聂无忧无奈的扶额:“毒药也分三六九等的。次等的毒药当然可以用简单的办法辨别出来,但那些高级点的就很难了。不过,大凡很高级的毒药都炼制不易,市面上你就是想买也买不到。所以你大可放心,一般不会有人轻易的就用的。”   上官凌欢喃喃的道:“那这样岂不是更可怕?那些高等级的毒药无色无味,都没有办法预防,那我们岂不是毫不知情的就吃了下去?到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忽然扑了过来,抓着聂无忧的衣服惊恐的道:“无忧姐姐,怎么办?我害怕的很,不会我们今天晚上吃的那些饭菜里面就有毒药的吧?那些高级点的毒药其实吃了下去毒发的时候不会很痛的吧?我怕痛啊,针扎一下都能哭半天。怎么办,怎么办,你这样一说那我以后什么东西都不敢吃了。”   聂无忧额头上一滴无奈汗。她将袖子从上官凌欢的掌中拽了出来,这才背手在后,叹道:“凌欢啊,不能因噎废食啊。”   这是她爹日常教育她的话,现在由她口中说了出来,不但语气是学了个十足像,就连表情都是一模一样。   上官凌欢看着她忽然就变得板正严肃的脸,有些发愣,不由的就下意识的啊了一声,睁着眼睛迷茫的看着她。   对上上官凌欢那张天真无邪的脸,聂无忧学不下去了。她想了想,直接在随身荷包中掏出了一枚丸药,荧绿绿的,带着特有的清香,放在掌中滴溜溜的转,在跳跃的烛光中一时竟是显得特为神秘。   “呐,这个药呢,名叫绿荷丹,吃了下去百毒不侵的,是我娘特地炼制出来给我随身携带的。我现在给你一丸,你吃了下去之后,什么毒药都对你不管用了。所以你以后也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上官凌欢一会看看那丸药,一会看看聂无忧的脸,迟疑着问道:“真的?”   聂无忧面上笑的甚为真诚:“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来着。不信你吃下去就知道了。”   上官凌欢小心的用两个指头拈起那丸药,抬头看看聂无忧。   聂无忧的表情很是无辜,一副完全我是为你好的样子。   上官凌欢心一狠,眼一闭,直接将那丸药吞了下去。   “如何?”   “有......,有些凉,还有一股甜丝丝的香味。”   聂无忧双手相互一捶,笑眯眯的道:“是不是觉得从喉咙到胃里都是这样一股清凉的味道?那就对了,这药发挥作用了,你啊,以后就什么毒药都不用怕了。其实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吃了这个药,所以就什么毒药都不怕了。你看我这一路上是不是什么都敢吃啊?”   上官凌欢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的确如此。   聂无忧见她相信了,一边下床一边道:“所以你现在就可以放心的睡了,不要胡思乱想。至于我呢,我晚上吃撑了,现在去庭院中溜溜食,很快就回来啊。”   上官凌欢还未来得及开口,她就已经一溜烟的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四晚上不更新,周五更。。 11、叶间一吻   小小的庭院中有拿刀的镖师在前后左右的巡逻。聂无忧找了个偏僻点的地方,抬眼四处一望,见后方正有一株合抱的冬青树,枝叶浓密,连檐下的灯笼光也照不到。   她右足轻点,身子如翔鹤回鸾般就轻跃到了树上。而后她在浓密的枝叶间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坐好,这才轻舒了一口气,擦了擦汗。上官凌欢这个小丫头可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啊,不过这次好歹也算是糊弄过去了。   不提防葳蕤的枝叶后却有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一把按住了她的口鼻。   微凉修长的手指,淡淡的薄荷清香萦绕鼻间。聂无忧心中瞬间怒火中烧,想也不想的就往后拍出了一掌。   身后的那人却似不费吹灰之力般,轻易的就制住了她的手,反折向她身后。   聂无忧不停的挣扎着,口中呜呜的抗议。而那人凑了上前来,在她耳边轻道:“嘘,悄声。”   聂无忧向夜空中翻了个白眼,而后忽然左肘微屈,径直向身后那人用力撞去,同时张口,狠狠的咬在了掩住自己口鼻的那只手上。   只听得嘶的一声轻哼,那人放开了掩住她口鼻的手,而被他反折的手也重新得以自由。   聂无忧轻哼一声,转身看着那人,怒道:“叶放,你还有完没完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叶放正在检查着手上被她咬出来的牙痕,闻言先是抬头笑骂了一声:“聂无忧,你是属狗的么?”   聂无忧火大,右手扬起,就要朝他身上招呼过去。   叶放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正色道:“别闹。你看那里,有人来了。”   聂无忧不信,右手虽然被他制住,左手仍可以自由活动,所以她想也不想,又是一掌拍了出去。   叶放依然画葫芦,单手将她双手制住,强制的按到自己怀中,轻道:“嘘,你看,真的有人来了。”   聂无忧双手被她牢牢握住,一时挣扎不得,只好沿着他所指的地方看过去。   那地方是一间上房。烛火已灭,雕花木窗紧紧的关闭着,当是房中之人早已歇息了。   却正有几条黑影朝着那上房而去,半蹲着身趴在那窗下。   其中一条黑影伸手在那窗纸上戳了个洞,掏出了根细竹筒出来,就着那破洞就往屋里吹着什么东西。   那房中住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此次托镖的张老爷。   聂无忧撇撇嘴:“最低等的下毒方法,还是迷烟呢,他们也不嫌寒碜。”   叶放在她耳边低笑:“哪有聂大小姐厉害。随便一颗薄荷糖,就哄的人家以为那是能解世间百毒的良药。”   聂无忧俏脸微红,耳尖上更是觉得发烫不已。这厮不知何时竟然偷听到她和上官凌欢的对话。   叶放正贴在她耳边,她耳尖上忽然发热他又岂会感觉不到。当下他略一偏头,正好看到她一张白瓷般细腻光滑的小脸上隐有几丝晕红。其时月色正好,柔且朦胧,偏偏她一双杏眼又是含嗔带怨的看着他,微微流转之下,他只觉月华都在她目中,当下哪还能移得开眼。   但   聂无忧此时实则没有含嗔带怨,反而是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有些恼怒的道:“你都看到有人要加害张老爷了,那你还在这磨叽?再不下去,万一张老爷真被那些人弄死了,到时你我可脱不了干系。可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天下镖局的镖师,你还是上官局主特地请来的客人呢。”   叶放放开她的双手,但依旧将她禁锢在他怀中,只是低声的道:“放心,有苏墨在,没人能伤害到那个张老爷。”   聂无忧白了她一眼:“我真不知道上官局主是怎么觉得你才情武功罕见,还特地将你当做贵宾一样的请到镖局来的。你明明就是个无赖。哼,人前倒是装得人模狗样的。”   叶放闻言也不恼,反而是笑道:“难道小无忧不喜欢我在你面前无赖么?啊,还是觉得我以前不够无赖。”   他长眉微皱,竟似真的在思索一般,继而眉间舒展,邪肆一笑,缓缓的低下头来,低声的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再无赖一点。”   双唇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聂无忧目瞪口呆,丝毫不记得要去反抗。   温暖的双唇蜻蜓点水般扫过她柔嫩的面颊,而后叶放低低而笑:“如何?可要再无赖些?”   聂无忧总算是回过神来,一张脸红的恍若傍晚时分的空中流霞。待要跟他打上一架,整个人都被他禁锢在他怀中,丝毫动弹不得,待要骂上几句,张开口却不知道该骂些什么。   她心中那个气啊,只恨不得,恨不得......   至于到底恨不得如何,她心中也不知道。   叶放轻笑,望着怀中双颊晕红,眼中时而杀气腾腾,时而又迷茫的聂无忧,他心中只觉满足不已。   却有清冷的声音响起:“尊驾何人?请现身一见。”   聂无忧一惊,瞬间从迷乱的思绪中抬起头来。   叶放却是在她耳边轻道:“别动。看着。”   他话音刚落,前方那屋中灯火悠忽亮起,小小的庭院中忽然有无数镖师手执火把,从天而降般从各个角落中冒了出来。   一片明晃晃的火把中,青衣淡衫的苏墨缓步从屋中走出。而他的身后,则是一身黑色劲装,面容冷酷的高翔。   苏墨对着镖师圈起来的那几个黑衣人拱拱手,朗声道:“在下天下镖局苏墨,不敢请问各位名号?”   中有两名黑衣人对望一眼,而后一人开口道:“原来是苏二当家,久仰久仰。”   语声娇柔,竟是个女人。聂无忧忍不住的再重新打量了她一番,溜肩细腰,曲线玲珑,果真是女子无疑。   苏墨淡淡而笑:“不敢当。只是各位夜闯这里,不知所为何来?”   那女子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所为那个贪官而来,与苏二当家无关。鱼有鱼路,虾有虾路,二当家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苏墨略一低头,而后依然笑的温和:“不巧这个张老爷正是我们的托镖之人。我们天下镖局既然接了这个镖,按照道上的规矩,自然是要护他一路平安,平安返乡。还望阁下能够理解则个。”   那两名女子再互相对望一眼,另一名女子哑然开口,听声音倒比先前那女子年龄稍大一些。   “那如若我们不理解呢?”   “那如此,岂非让苏某难做?”   先前那女子再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招吧。”   说完手一扬,从腰中擎出两把薄薄的柳叶弯刀来。   刀身形如新月,淡淡月华下,其上似有淡蓝光芒隐隐闪现。   聂无忧暗中赞叹一声:“好家伙。见血封喉的剧毒,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叶放好笑的看了看正探头探脑往外张望的她一眼,长臂一伸,却是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不然,只怕她一激动,顾不得脚下,立时便要掉了下去。   苏墨也不答话,微微一笑,缓缓的侧身让开。   他自从十八岁以来,走镖无数,对付前来挑衅者,能礼则礼,但如若对方态度强硬,那自己又何妨也强硬一点?毕竟这江湖,靠的就是一双拳头在说话。   高翔环抱着弯刀走上前来。头微微的低着,乌发墨带,浑身给人的是一种冷冽的气息。   那女子也无迟疑,双刀一扬,率先抢攻上来。   高翔微微侧身避开,手中刀却不曾出鞘。   聂无忧叹气:“唉,这个高翔大哥,你怎么还是学不会怎么来阴的呢?这下子你就等着吃亏吧。”   叶放啼笑皆非,只觉她小脑袋中的想法千奇百怪。   再看场中时,高翔业已出刀,正与那使刀女子斗在一起。双方一者刀势刚劲有力,迅捷勇猛为主,而一者却是身似飞凤,以柔克刚为主。高翔手中刀舞动处,清冷银光遍洒,而那女子手中刀挥舞时,却是幽幽蓝光凸显。一时场中但见银蓝两光,反倒无人注意当中的那两条黑影了。   而另一方,苏墨手握青竹折扇,正同另一黑衣人相斗在一处。   一纸青竹折扇,对方手中却是一方白练。折扇者,短兵中的异类;而白练柔软,恍若游蛇,攻人不备。   当下那女子手中一条白练直舞的密不透风,一时但见漫天白光,遮云闭月,丝毫不给苏墨手中折扇出手的机会。   就兵器方面来看,苏墨明显处于劣势。但就目前情形而言,他对阵那女子却丝毫不落下风。   聂无忧第一次见到苏墨出手,不免多看了几眼。但见他一身青衣翩然,袖中为真气鼓荡,单掌拍出时,长袖亦向对方扫去。   这一袖用力之强,连躲在树上的聂无忧都觉得劲风扑面而来。   那黑衣女子却是不慌不忙,矮身躲过他这一掌攻势,而后手腕一抖,白练改削为缠,只在苏墨身边围绕。   苏墨身姿回旋不停,在跳动的白练间跳跃,伺机见隙反击。   聂无忧看了场中情景一会,忽然暗道一声:“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一写到打斗场面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啊有木有。。 12、客栈遇险   叶放还来不及阻止,聂无忧已经是手肘弯起,往后大力一击,迫使他放开对她的禁锢。而后她便从树上跳下,合身就朝着高翔扑去。   原来高翔与那女子对阵,他武功虽高于那女子,但碍于那女子手法阴毒,一时之间倒也无法取胜。但刚刚他眼见得其余的黑衣人已经是四散开去寻找张老爷,而其他镖师多数不是那些黑衣人的对手。他心中一急,卖了个破绽,门户大开,就打算拼着受那女子一刀,而后将她一举击中,再去对付其他的黑衣人。   但他千算万算,就没有算到那女子的弯刀上有见血封喉的毒药。如若此时他受那女子一刀,刀身上的毒药必定立即走遍他全身的七筋八脉。   高翔心中既已有了此想法,当下他一招踢腿过后,右手反转,反背刀身于身后。而他眼见得那黑衣女子手中弯刀一划,就要朝他攻来。   一切的走势,与他心中所料想的一般。现下只待那黑衣女子一招攻来,自己受她一刀,而那女子的下场他就可料到。   身后握着刀的手越来越紧,他正要出招,冷不防空中却有一道淡绿身影扑下,身姿轻灵,瞬间已是挡在他身前。   他凝神一望,见来人正是聂无忧。而此时那黑衣女子弯刀已到,近在身侧。   高翔心中陡然一慌,喝道:“你来做什么?”   眼见得那弯刀的来势已然无法阻挡,势必会伤及到聂无忧。他来不及思索,忽然将她抱住,而后身形一转,竟是将自己的整个后背都露了出来。   练武之人,如此做法无疑于自寻死路。从前他学武之时,师傅千叮咛万嘱咐,对敌之时,决不可在迎敌之时背对于人,留给敌人一丝一毫的可趁之机。   但此时他抱着聂无忧,看着怀中之人不断挣扎,涨的微红的玉般容颜,一刹那只觉得,别说是整个后背,就连这条命,他也豁得出去。   背上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痛感。眼前一花,但见前方枝叶浓密的冬青树中却有一道银光流星般划过,然后只听得叮的一声轻响,哐当一声,竟是那黑衣女子右手中的弯刀落地。   而后月色衣影一闪,叶放从树叶中跃出,面色深沉的站在高翔的身后。   高翔转过身来,见他身后的那黑衣女子正左手举起弯刀,挟以雷霆万钧之势就朝着他而来。   高翔当即高声道:“小心身后。”   叶放却是头也未回,只是宽袖往后,一拂一卷之下,哐当一声,那女子左手弯刀也已落地。   聂无忧心中一喜,当即从高翔的怀中挣脱而出,疾冲过去,蹲□就去捡那把弯刀。   但忽然白练一闪,竟是先前那女子眼见得同伴落败,百忙之中依旧施以援手。   眼见得那红绫即将卷上正蹲在地上的聂无忧,叶放背在身后的右手闪电般伸出,五指成扣,就朝着那方白练而去。   白练一缠之下,顺势绕上了他的手臂。叶放冷笑一声,更是右臂忽动,竟将那白练又在臂上多绕了几圈。   而后他右手大张,修长手指搭上白练,内力到处,往后一拉,那黑衣女子只觉收势不住,竟是要被他扯过去一般。   她心中大惊,急忙运起内力挽住白练。但双方内力夹击之下,白练竟是承受不住,只听得哧的一声响,白练正好从中间断为两截。   叶放将手中白练碎片随手一扔,忽然又轻轻一掌拍了出去。   这一掌却是对着聂无忧而去。   聂无忧此时已站起,正一脸喜色的拿着那弯刀。她握着弯刀左右打量了一番,忽然眉头微皱,略一思索,竟然伸出手指就要往那锋利的刀刃上割去。   但手指尚未碰到刀刃,一阵掌风袭来,将她手上弯刀打落。   她一抬头,见叶放面有薄怒,正对着她轻斥道:“不要命了么?”   聂无忧毫不在意的撇撇嘴:“我只是想知道这是什么毒药而已。貌似我以前都没有见过这种毒药,所以我想研究下。”   叶放轻哼一声,忽然揽起她的腰后退。   一簇银光闪过,一蓬细针漫天花雨般撒下,正是先前被他打落手中弯刀的那黑衣女子所发。   月下针上幽幽蓝色流转,当是其上也淬有剧毒。   叶放揽紧聂无忧,真气运转处,袍袖盈涨,一拂之下,扫落面前一片细针。但当他落地之时,低头一望,见不知何时,聂无忧却已是两指中夹有一枚细针,而其食指内侧竟已被那枚细针所擦破,隐隐有血珠沁出。   他心中一紧,立即将聂无忧放开,吩咐一声:“待在这里别动。”   话音刚落,身形快如离弦之箭,已朝着那黑衣女子所去。   那黑衣女子但觉一阵风过,鬓边细发轻扬,而叶放的   凌厉掌风已到。她尚来不及出招,叶放袍袖一扫之下,已是罩住她周身大穴,她顿时动弹不得。   叶放收掌背手于后,沉面冷声道:“解药。”   那黑衣女子亦冷冷的道:“没有。”   叶放的双眼微微眯起,忽而右掌一翻,食指与中指间正夹有一枚细针。   廊下昏暗的灯笼烛光下,针上荧荧蓝光幽幽闪现,正是那黑衣女子刚刚所发。   叶放再无言语,右腕一扬,细针准确无误的就朝着那女子的脖颈间而去。   “解药。”   那黑衣女子咬紧牙关,总是不说。但只是须臾,她的额上已是冷汗一片,蒙着黑巾的面上虽是看不出是何神情,但从紧皱的眉头中亦可知其痛苦。   叶放面色忽然一变,右掌忽出,紧紧的捏住那女子下颌,同时冷声的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只听得咔擦一声轻响,那女子的下颌已然被他卸下。   “不交出解药,今日你就是想死,只怕也是一件奢侈的事。”   身边忽然有一声惊叹声传来:“叶放,你怎么下手这么重?”   他转头一望,见正是聂无忧睁着一双眼在看着他。   他忙伸手将她带入怀中,就着朦胧月光仔细一看之下,见她神色如常,并无毒发迹象,这才心中一松,转而又轻斥道:“不是叫你待在那边别动?怎么还过来了?这个毒药你行动的越厉害,在血液中就流动的越快,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聂无忧却是自他的怀中挣脱出来,只管很兴奋的问着对面的那黑衣女子道:“你的刀上和细针上涂抹的毒药是不是千杯醉?”   那女子自然是无法回答,聂无忧只好回头对叶放道:“叶放,你能不能将她的下颌接上啊?我还有话问她呢。”   叶放听了刚刚她所说的话,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顿时心中一松,伸手一拂,将那黑衣女子的下颌接上。   聂无忧又对着那女子笑眯眯的问了一遍:“你的刀上和细针上涂抹的毒药是不是千杯醉啊?书上说千杯醉正常状态下虽是无色无味,但在月下或是灯下却有淡淡蓝色闪现。此毒药随血液走遍全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即会毒发,然后那时即便有了解药也救不回来。中此毒者,最后毒发身亡时,全身肌肤微红,犹于喝醉了酒一般,所以才叫千杯醉。是不是这样?”   她等了一会,那女子依旧紧紧的咬着唇没有回答。只是她额上的汗珠越来越多,眼见得额上肌肤也是越来越红,聂无忧忽然伸手往她怀中摸去。   一摸之下,果然摸到了一个白色瓷瓶。她拔开瓶塞,仔细的闻了闻,忽然倒出来一粒褐色药丸,扯下那女子面上黑巾,就往她口中塞去。   那女子两颊已晕红一片,恰似醉酒一般,解药虽已喂她吃过,但一时半会并无效果。   聂无忧眉头皱了一皱,自袖中摸出来一根细长银针,出手如风,就朝着她周身几个大穴快速的刺去。   这般过后,她再看那女子的面色,虽然依旧微红,但较先前的症状已是好转了不少。   她乐滋滋的收针回袖,起身拍手对叶放笑道:“成了,她的毒解了。”   叶放见她笑靥如花,颊边梨涡隐现,心中却是有一股气上来。   他一把扣住她的右手腕,修长两指搭上她的脉门,细细诊断过后,见她脉搏平稳有力,毫无中毒迹象。他虽是心中放松了不少,但还是沉着脸,一把甩开她的右手,慢慢的道:“原来你根本就没有中毒。你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是你自己去接住了那枚细针?”   聂无忧挠挠头,笑的讪讪的:“那个,我见她刀上和针上的毒很像我娘那本书上记载的千杯醉。但你也知道的,我只在书上见过这毒药,并没有真正的看到过。所以我才很好奇,想去研究下......”   越说到后来头垂的越低。刚刚叶放的那一番关心她自然是看在眼里,说没有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叶放无奈的扶额,喃喃的道:“我怎么忘了你娘......”   他说的太轻,聂无忧没有听清楚,所以她抬头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叶放放下手,抽抽嘴角道:“没说什么。”   聂无忧却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晃了两晃,抬头笑盈盈的看着他道:“可是叶放,你刚刚那样关心我,我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其实感觉叶大爷飚起来,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啊。。 13、江湖杀手   淡淡月光自冬青树叶间洒下,地下枝叶倒影斑驳一片。清风过处,衣袂翻飞,似有隐隐幽香自远处而来。叶放望着聂无忧乌黑的眼眸,一刹那只觉得,即便那天际的璀璨繁星亦比不上她这双灵动的眼。   他清咳了一声,再开口时语气柔和了不少:“好了,将那千日醉的解药吃下去。”   聂无忧闻言忙抗议:“不用。我什么毒药都不怕......”   但对上叶放又慢慢眯起的双眼,她只好不情不愿的从白瓷瓶中又倒出了一枚褐色药丸,低头吞了下去。   叶放这才面色缓和下来,揽住她腰,沉声道:“回房。”   聂无忧挣扎了下,望着院中的形势,琢磨了一会还是道:“我现在好像还是天下镖局的镖师,你看其他人都在对付那些黑衣人呢,我要是现在开溜不大好吧?”   叶放无奈的放开揽着她腰的手:“不过几日功夫,你竟然还做起了镖师。这要是传了出去,罢,罢,依你就是。不过护送完这次镖之后,你就得跟我离开这天下镖局。”   “可我跟他们说好了一年之内不会离开的。我爹说做人应该以诚信为本,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就要做到.....”   叶放扶额,扔下了一句站在这里别动,就身形微晃,加入了院中战局。   聂无忧乐的清闲的站在旁边观战。一片刀光剑影间,叶放一袭月色身影穿梭其间,身姿潇洒,如履平地。   如此看来,胜负当已再无悬念。她看了一会,又四面一望,见上官凌欢也正躲在门后,时不时的偷眼打量着院中。聂无忧心中一乐,急忙跑了过去。   上官凌欢白着一张小脸,正不住的看着院中不时的就有鲜血迸出,洒了一庭院。她心中害怕,双手捂在面上,不敢去看。可毕竟又想看,偷偷的漏开两指,从缝隙中往外打量着。   狭小的缝隙中忽然出现一张脸,且越来越放大,直至近在眼前。那张脸上黑漆漆的眼珠子正眨巴眨巴的看着她。   上官凌欢只吓的大叫一声,一屁股往后就跌坐在地上。   屁股撞的生疼,可她不敢去揉。战战兢兢的抬头看了过去,见那人一身淡绿衫子,手撑着膝盖,微微的俯身下来,正歪着头,面上带笑的看着她。   她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埋怨道:“无忧姐姐,你吓死我了。”   聂无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出右手将她拉了起来,笑道:“你怎么胆子这么小?”   上官凌欢心有余悸的往外望了望,怯怯的道:“可是无忧姐姐,你看外面,他们,他们一刀一剑的真的是往对方的身上砍去。你看地上流的那些血......”   聂无忧打断了她:“你以前都没看过这样的场景?”   上官凌欢摇摇头:“没有。我一直都在家里待着,没有走过镖。唯一的一次,虽然也有人劫镖,可那时有二师兄在,他将我塞在马车里,不让我看到这些场景。”   “二师兄?”   聂无忧有些奇怪,自打她进入天下镖局来,倒还从来没有见到上官凌欢口中所说的二师兄。   上官凌欢苦涩而笑:“你是不是很奇怪没有见到他?他死了。已经两年了,那时我才十三岁呢。”   聂无忧看着她眼中慢慢凝聚起一片悲伤,就如同大雨前夕的天空,忽然乌云遮盖住了原有的清明,只剩了一片黑暗。   但偏偏这片黑暗中,还有潮湿的泪珠在形成,在眼眶中滚来滚去,却始终没有落下。   “二师兄比我大六岁,他为人真的很好。自娘亲仙去后,爹爹也经常在外走镖,很少有时间在家陪我。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多亏了有二师兄在。他变着法儿的逗我开心,经常偷偷的带我出去玩。我十三岁的那年,央求着爹爹让我随同二师兄一起走镖。因为走一次镖长则就要几个月,我舍不得离开他这么长时间。那几个月以来,我日夜跟他在一起,那是我最开心的几个月了。出来见识了大千世界,还有二师兄陪着。可那次走镖之后,我就留在了家中,没有陪着他走下一趟镖。若是早知那趟镖会让他丧命,我无论如何都会陪着他。”   聂无忧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眼中的泪水终于还是慢慢的流了下来,上官凌欢抬起头,许久过后,当她低下头来时却是在笑。   “无忧姐姐,我没事。二师兄虽然走了,可他一直都活在我的心里呢,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一天。再说了,我还有爹爹呢,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聂无忧轻叹一口气,怜惜的抱了抱她。   她原本只觉得上官凌欢是个娇弱的大家小姐,这个妹妹,当时也不过一时意气就认下了,其实也并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但此时听了上官凌欢的这一番话,却发现她虽则外表上看起来柔弱,但内心其实很坚强。   “凌欢,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你也不要多想了。我想你二师兄也是希望你每天都快快乐乐的,是不是?”   上官凌欢用力的点头:“嗯。二师兄说他喜欢看我快乐的样子,所以我会多笑。还有我会学着坚强起来,不会再让他担心。”   顿了顿,她又笑道:“无忧姐姐,我真的很佩服你。乐观开朗,什么事情都不怕,我也很想跟这样。”   五年后,上官凌欢从其爹爹上官义手中一手接过天下镖局,并将其势力发展的更大,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聂无忧尴尬的挠了挠头:“其实我也有很多害怕的事情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比如呢?”   “比如我最怕我爹逼我练剑,逼我背医书了。我对毒药感兴趣,娘的那本记载毒药的书我是背的滚瓜烂熟,可医书我一看就想睡觉。”   “那你有没有害怕的人?”   聂无忧想了想,先是摇了摇头,忽而面色变了变,但还是摇了摇头。   上官凌欢却是拍手笑道:“无忧姐姐,我知道的,你怕叶大哥。”   聂无忧急忙有些尴尬的反驳:“我哪有。”   话音刚落,衣带轻扬,接着是腰间一紧,她颤着一颗心看了过去,见果然是叶放。   叶放刚刚解决完院中的那些黑衣人之后,凌空一个轻跃,已是到了聂无忧的身旁。他伸手自然而然的揽过她的腰,在她耳旁低语:“你很怕我,嗯?”   丝丝暖气仿似贴着她的耳垂而去,一路蜿蜒,直至心中。聂无忧只觉面上腾的一下子就红了,但她还是强自嘴硬:“才没有。我为什么要怕你?”   一转头,却看到上官凌欢不知何时已是离开。想起她刚刚说过的话,聂无忧的面上更红了。   她慌忙的就想去推开叶放,但他揽的更紧,只是俯首轩眉的笑着看她。   聂无忧只好放弃,转而问道:“那些黑衣人,怎么处置?”   叶放知道她是想转移话题,但看着她因害羞而胭红的面颊,一时之间倒也不敢过于激进。   当下他轻笑一声,放开了她,只是道:“这个不用你操心,苏墨自会处理。”   “你猜他会怎么处置?还有,   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叶放微微俯身,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原来也还有我们聂大小姐不知道的事情。”   聂无忧有些恼怒的打开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快说。”   “江湖中有个有名的杀手组织,名叫绮红阁。绮红阁中多为女杀手,只要你出的起银子,可以买这江湖人任何人的性命。这个张老爷想必是当官期间得罪的人太多,所以现在就有人出银子来买他的命来了。天下镖局应该也是第一次碰到绮红阁,估计也不愿跟她们结仇,毕竟他们只是个镖局,以后还得在江湖上混碗饭吃。如果得罪了绮红阁,那往后他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所以苏墨只能将这批黑衣人悉数放走,除此之外,他再无他法。”   聂无忧不由的奇道:“苏墨放了她们走,要是她们再来怎么办?”   叶放的目光在她面上扫了一圈,忽而笑道:“这不是有我们的聂大小姐在么?聂大小姐连绮红阁的独门毒药都能解,还怕她们不成?估计她们就算来了,看到我们的聂大小姐也只有乖乖溜走的份。”   聂无忧又沉下了脸:“说不说?”   叶放轻笑:“真是不经逗。她们再来,再打发走就是了。”   “可是高翔他们打不过她们的啊。先不说她们是杀手,武功肯定很高,再者她们会用毒,高翔大哥肯定不是她们的对手。”   这回换叶放沉下了脸:“你好像对高翔很上心?”   聂无忧耐心的解释着:“高翔大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冷,可实际上他人很好的。而且在镖局里就他和凌欢跟我年纪差不多,我自然是跟他亲近点了。”   叶放的声音更冷:“以后不许再跟他亲近。”   聂无忧心中刚对他升起的那一丝好感立马跑的无影无踪。当下她也有些火了,大声的道:“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14、醋瓮逸事   叶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倾身直视着她的眼睛,冷声的道:“就凭我是你......”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了下,眉头皱了皱,而后轻哼一声,放开了她的手。   聂无忧更得意了:“你看你自己都想不出来管我的理由,所以我更没道理听你的了。我爱和谁亲近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叶放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忽然袖子一甩,转身径直走了。转瞬间,他的身影已是消失在客栈的庭院里,没入了茫茫的夜色中。   聂无忧反倒是一怔。他刚刚的那一眼,虽冷,但其中确是气愤失望更多。想她自从第一次见到叶放以来,多是见他或是无赖捉弄于她,或是沉稳圆滑对他人,但无论如何,他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但刚刚他的那样子,她却是第一次见到。   当下她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就想追了上去。但还没跑出去几步,就听到上官凌欢在大声的叫她:“无忧姐姐,无忧姐姐。”   她只好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过去。   上官凌欢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兴奋的拉着她:“无忧姐姐,快来看。大师兄和三师兄他们正在处置那些黑衣人呢。”   聂无忧被她拉的一路踉踉跄跄而行。到得近前,却见满院中都只有镖局里的镖师,那些黑衣人早已是不见了踪影。   上官凌欢松开了聂无忧的手,左右望望,最后有些疑惑的问道:“大师兄,那些,那些黑衣人呢?”   苏墨正半蹲□子给一位胳膊脱臼的镖师治伤。他左手托着那镖师的手肘,右手轻轻的揉着他的手,忽然只听得咔擦一声轻响,那位镖师尚未反应过来,苏墨已经是直起身来,温和的对那人道:“好了。下去再让大夫帮你看看,切记近期这手不要用力过多。”   那人这才觉得手腕处一阵剧痛传来,他一手托着手臂,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向苏墨道谢:“多谢二当家。”   苏墨扶住了他:“不要乱动。下去让大夫看看吧。”   那人点头,蹒跚着离开。苏墨这才转过身来,先是对聂无忧点了点头,叫了一声聂姑娘,这才对上官凌欢道:“那些黑衣人,我让她们走了。”   上官凌欢不解:“为什么?她们明明就是来劫镖的,怎么还将她们放走了?”   苏墨没有回答,站在他身旁的高翔倒是声音很平静的道:“因为她   们是绮红阁的人。”   “绮红阁?”上官凌欢吃了一惊:“就是江湖中传闻的,那个很神秘的杀手组织?”   高翔点点头:“是。传说她们从来没有失过手,只要是她们想要杀的人,就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   上官凌欢沉默下来,天下镖局自从创立起来,还从没有失过一次镖。但那个绮红阁,也是号称从来没有失过一次手。虽然今晚他们暂时是占了上风,但按照绮红阁从不失手的传闻来看,她们势必不会就此罢休,那如此,这往后这一路到河北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   上官凌欢担忧的这个问题,苏墨自然也不会没有想到。但他不若她那般满面愁云,反而是如平日那般,面上毫无起伏,只是忽然微微侧头对聂无忧道:“聂姑娘,怎么不见了叶公子?”   聂无忧正在走神,低头暗中琢磨着,待会要是找到叶放该如何的开口。冷不防听到苏墨的声音,她先是有些茫然的啊了一声,抬头看了看他,而后便回道:“我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苏墨沉吟了会,慢慢的道:“刚刚若不是得叶公子出手相助,我们天下镖局这些年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声名只怕就会毁于今晚。但不知叶公子为何不告而别?苏某很想当面对他道上一句感谢。”   院外却有道声音朗朗传来:“苏二当家的感谢,叶某受之有愧。今夜若不是有二当家的运筹帷幄和步步为营,只怕想胜了绮红阁也会难上不少。”   聂无忧心中一喜,忙转身看了过去。   客栈小小的庭院中有一道灰扑扑的砖墙,将后院与前院隔了开来。那灰墙上有一方毫不起眼的月洞门,两旁是杂乱的几株树。此时正值冬日,树上只有横生的黝黑枝桠,别无绿叶。   一片暗灰色的背景中,却有清冷的月色衣影闪过。宽松的袍裾曳过庭院当中那条不平整的青石板路,渐行渐近。   聂无忧慢慢的抬头,见叶放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眸中也是波澜不兴,丝毫没有刚刚的那丝冷意。   她心中反倒有些莫名的惴惴不安起来,待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到底该如何说。   而苏墨早已经是拱手道:“叶公子谬赞了,苏某愧不敢当。刚刚若不是叶公子的相助,我等也不会这般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苏某代表镖局的众位弟兄,在此谢过叶公子。”   说罢,对他长长的做了一个揖。   叶放袍袖一拂,托住了他的身形,只是淡道:“叶某既得上官局主的邀请来贵局做客,自然这天下镖局的事也就是我的事,二当家客气了。”   苏墨直起身来,身影隐在冬青树影下,看不清他的面上是何表情。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如此,这一路上倒要多仰仗叶公子了。”   叶放面上神情淡淡:“二当家如此说,叶某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叶某只不过是跟随镖队出来游玩而已,对于贵镖局而言,我只不过是一个外人。说到仰仗,那肯定是要多仰仗二当家了。”   顿了顿,又道:“叶某有些乏了,想下去歇着,二当家请便吧。”   苏墨一笑,侧身相让:“叶公子请。”   叶放对他微微的点了点头,而后袖子轻甩,径直走了,只剩下愣在当地的聂无忧。   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聂无忧拧着眉,不停的绞着手指,咬唇思索着,看他的这个样子,应该是生气了吧。   那怎样才能让他不生气呢?   可想了半天,还是没有答案。聂无忧挠挠头,只觉得这个问题好棘手啊。   看着青石小路的视线中却忽然出现一双黑衣的靴子。她眼光顺着那靴子慢慢的移了上去,清俊容颜,乌发墨带,正是高翔。   高翔手握弯刀,盯着聂无忧看了一会,清俊的面上慢慢的有了一丝晕红。   聂无忧继续望着他,打量了他半晌,问道:“高翔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高翔的右手紧了紧,只觉得手心中汗湿一片。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有些艰难的开口:“那个......”   聂无忧此时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兴奋的道:“你是不是想通了,想跟我学如何用毒如何解毒了?”   高翔的额角抽了抽:“不是。”   聂无忧灰下脸来:“那你是想跟我说什么?”   高翔低头沉默了下,唇线抿的紧紧的。须臾,他又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面上神情坚毅,抬头清冷的道:“谢谢。”   话音刚落,他转身就走,倒让聂无忧目瞪口呆了半晌。   待反应过来,她跺了跺脚,有些不满的小声嘀咕着:“这都什么人啊。难道说个谢谢就这么难吗?又不是要了他的命。”   聂无忧找到叶放的时候,他正坐在镇中最高的那座楼的屋顶上喝着酒。   他冷眼看着聂无忧满镇子的转来转去,看到背影相似的人就兴冲冲的跑上前去,然后又一脸失望的重新开始找。   他哼了一声,俯首从屋顶上捡了块瓦,手指用力,硬生生的掰下来一小块。而后双眼一眯,手腕动处,那瓦块已经是朝聂无忧激射而去。   聂无忧正满头大汗的四处寻找叶放的身影,但整个镇子都找了一遍,还是不见踪影。她不免有些垂头丧气,就想先回去,明天再说。   刚转过身走了几步,身后却有一阵凌厉劲风而来。她也没回头,只是伸出两指夹住那暗器,而后定睛一开,却只是块很普通的瓦片。   她蓦然转身,朝着瓦片的来源看去。   楼高数丈,上有一人,月白色衣袂翻飞。此时他正右腿微曲,双手提着一瓮酒仰头倒入口中。   泠泠月光下,他的侧脸俊美无俦,乌黑墨发为风拂起,恍若不似尘世中人。   聂无忧侧着头打量了一番这美景,忽然右足轻点,双臂平伸,身子轻若柳絮般,不过眨眼间,她已是在屋顶上坐定。   叶放只当不知,正眼也没瞧她一下,只是依旧喝着他的酒。   斜刺里却忽然有手伸了过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瓮。   他只好侧头看了过去,但见聂无忧双手抱着那酒瓮,也正咕嘟咕嘟的往口中倒着酒。   他眉头微皱,正要出手将那酒瓮夺下,而聂无忧已经是放下了酒瓮,睁着一双晶晶亮的眼睛看着他,嘟囔囔的道:“叶放,找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走了,再也不理我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叶大爷傲娇了有木有。明明心里想让人家来找他,偏偏面上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捂脸,偶对傲娇的男人木有抵抗力。。 15、意乱情迷   叶放只觉心中某处轰然一声,有什么东西正四处蔓延开来。   他微微的偏过头去,面色虽依旧冷峻,但声音中总算是有了几丝暖意:“你不是说我不是你什么人,那又找我做什么?”   这个话却不好回答,聂无忧琢磨了下,小心的道:“哪里哪里,那话是我瞎说的。你是我朋友啊。跟凌欢和高翔大哥一样,是我的朋友。”   叶放闻言声音冷了几分:“只是朋友?”   聂无忧欢乐的点头:“嗯。是最好的朋友。”   然后又急急的加了一句:“是比凌欢和高翔大哥更重要的朋友。”   她心中却是在想着,这厮真是小气,就为了这么句话,竟然闹了这么一大出。   冷不防叶放忽然回头,面上神情冷淡,反倒是让她吓了一大跳,双腿一软,差点就从屋顶上滚了下去。   叶放忙长臂一伸,将她捞入怀中,顺势俯身将她压在了屋顶上。   温香软玉在怀,靠的近了,有隐隐淡香传来,他一时竟有些意乱心迷。   聂无忧却只觉身下的瓦片参差不平,嗑的她的背生痛。她挣扎着就想推开伏在她身上的叶放,但抵着他胸膛的双手忽然被他抓住,而后强制被他拉开,分按在身子两侧。   她有些恼怒,抬头大声的道:“叶放,你做什么?快放我起来。”   却有根修长食指伸了过来,迅速的抵上了她的唇。   “嘘,别吵。”   叶放的声音很低,有几分蛊惑的味道。而他的眼中却是一片迷离,如月下幽深的湖水,朦胧且神秘。   聂无忧只被他的这番举动给吓的不轻,连带着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起来:“叶......,叶放,你是不是,是不是喝多了?”   叶放不答,转而用拇指慢慢的摩挲着她的下巴,然后又慢慢的移了上去,着迷般在她的唇沿附近反复摩挲。   指下柔软的触感传来,他心中一紧,眼中霎时只有那娇艳如花瓣般胭红的唇。   视线缓缓上移,身下的人圆睁着一双杏眼,正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漫天星光都在她眼中,灿然夺目。叶放只觉心神一荡,仿似先前喝的酒一时之间都在四肢百骸中不断的游走,只烧得他全身燥热,急切的就想找个清凉的地方悉数发泄出来。   而她的唇就是那最好的地方。   于是叶放想也没想,就快速且精准的俯身下去。   聂无忧正忐忑不安的注视着叶放面部的表情变化。但见他一会侧着头,皱眉盯着她看,一会又长眉舒展,神情愉悦。她只当他是喝多了,正琢磨着用了什么法子先让他放了才她好。   身下的那些瓦块实在是太磕人了啊,他压着也太用力了啊。她都可以想象的到,背上现在肯定是淤青一片了。   但面前忽然一暗,她还来不及反应是怎么回事,唇上就先有了一阵濡湿的触感。   望着近在眼前的脸,她只吓得就想大叫。但口才刚开,还未来得及发出一丝声音,倒先有柔软的舌凶狠且粗暴的探了进来。   一路攻池掠地,容不得她有丝毫的思索空间,霸道的占据了她脑中的所有一切。   聂无忧睁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同样睁眼看着她的叶放。   唇上酥麻一片,她终于是慢慢的有了一丝清明,挣扎着就想逃离。但叶放早已是将她的双手紧紧的按着,不安分的两腿也是被他的长腿紧紧的压着,丝毫没有动弹的余地。   聂无忧心中一急,也顾不得许多,狠狠的就去咬叶放的下唇。   口中立时便有了腥甜的感觉,但叶放恍若无知无觉般,依旧凶狠的压着她的唇,柔软的舌在她的口中灵活的翻卷着。恍惚中,倒让她觉得他似是想将她就这么生吞下去一般。   叶放的吻来的如此突然而又粗暴,没有给她任何反抗的余地。身侧的双手被他的双手握着,十指相扣,渐渐收紧。那力道如此之大,让她忍不住的轻哼出声。   唇上触感忽然更重,却有微凉的手指缓缓的抚上她的双眼,同时他低哑的声音在耳旁流转:“乖。闭上眼。”   她茫然的看向他的眼。墨黑的眸中尽是温柔。恍惚中,似有朦胧的月色在他的眼中流转,绚丽至极。   如受蛊惑般,她慢慢的闭上了眼,身侧的双手也慢慢的回握住了他的手。   察觉她的举动,叶放只觉心中一阵狂喜。他忽然抽出双手,颤抖着就揽紧了她的腰,快速的加深了这个亲吻。   良久,他方才低低的叹息了一声,转而温柔的在她的唇侧流连,而后一路向下,停留在她的脖颈间。   聂无忧依旧不敢睁眼,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慢慢的升起。似那年第一次吃到薄荷糖,舌尖淡淡的甜,咽了下去,那甜就一直蔓延到心底。   叶放依旧在细细的亲吻着她的脖颈,痒痒的触感,奇异的让她觉得浑身软弱无力。   忽然却有他低低的声音传来,百转千回,直入她心中。   “你真是我这辈子的劫。可是,我心甘情愿。”   自从那日晚间之后,聂无忧见到叶放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而反观叶放,则是依旧如平常般,仿佛那日晚间的事,真的只是他醉酒之后做下的,而当他酒醒之后则是一丁点都不记得。   但聂无忧望着叶放左脸颊上的那几丝抓痕,心中依旧惴惴。   那抓痕正是那晚她反应过来之时,右手淬不及防的扬了过去,然后,跳下屋顶夺路而逃,浑然不管尚在屋顶上的他是何样的表情。   其实她是有想过拿瓶上好的伤药给他敷脸来着。可次日她和他,还有苏墨、上官凌欢等一起吃饭,席间上官凌欢问起:“叶公子,你这脸上,是怎么了?”   而那厮却是弯了弯唇角,懒散的笑道:“哦?你是说我脸上的这些抓痕?这些啊,是昨晚一只突然出现的小猫抓的。”   上官凌欢奇道:“你的武功这么高,竟然还有小猫能抓到你?”   叶放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而后又对上官凌欢笑道:“是啊。可这小猫太泼辣了,一时没防备,倒叫她得手了。”   聂无忧只觉自己的脸都要埋到面前的饭碗里去了,而放在桌面下的双手也是慢慢的握紧。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将右手中的那瓶伤药塞回了袖中。   叫你说我是小猫,叫你说我泼辣。   而叶放却是顶着那几丝抓痕依旧每日与其他人谈笑风生,仿若他脸上的不是抓痕,而是其他什么值得荣耀的印记。   这反倒让聂无忧心中有些愧疚起来。毕竟那厮的脸长的挺俊美,要是真的被她给破了相,她势必会心中不安一辈子。   这日晚间,趁着上官凌欢睡着之际,她袖中揣好了那瓶伤药,悄悄的关好门窗就溜了出来。   屋外一轮下弦月,寒星数颗。有凛冽的穿堂风吹过,檐下灯笼左右摇曳,烛火昏昏暗暗。   聂无忧搓了搓手,拢紧了罩在身上的红色斗篷,低头就朝着叶放所在的房间疾行。   刚下了楼梯,头顶上方却忽然有一声细微的声音传来。   不是风声,也不是枝叶摇动声,像是有人足尖轻点屋顶运气飘过的声音。   聂无忧当即一个翻滚,从右侧的窗户翻了出去,正好见远处有一黑影正渐渐的离去。   而他的肩上,似是扛有一人。一袭水红色衣裙,衣袂和着长发在寒风中猎猎飞舞,当是女子无疑。   她左右一望,见整个客栈中黑灯瞎火,似是其他人都在熟睡。她快速的抿唇一想,而后足尖轻点,双臂平伸,身姿若白鹭凌空般就朝着那黑影追去。   这般提气追赶了一阵,眼见得那黑衣人在水边落地。她也急忙就近找了一个灌木丛,矮身蹲了下来。   冬日的灌木丛虽已枝叶悉数落尽,但好在枝桠遍生,密密麻麻。前面还有无数枯黄的衰草挡着,她料定那黑衣人也不会那么容易的就发现她。   思及此,她缓缓的扒开面前的那丛灌木,小心的朝前面张望着。   只见那黑衣人正慢慢的将肩上的女子放了下来。不若她先前所设想的那般,那女子是被那黑衣人所劫持。此时那女子脚一落地,却是站的稳稳的。而且随后她面向水面,像是小声的跟那黑衣人说着什么。   聂无忧拧着眉,侧耳细听那两人的对话。但冬日的风很大,呼啸而过,激起水面上千层浪,而面前的衰草更是被风吹的呜呜的响个不停。   水声,风声,草叶声,而聂无忧为免那黑衣人发现自己的行踪,也是特地离的很远,再加上那两人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很小,一时之间,她听的不是很分明,只是隐约的听到那女子说了句什么,不,我决不放弃。   聂无忧心中有些急躁,身子悄悄的探出了些,却不提防头上的珠花正好划过了一处枝桠,啪嗒一声轻响,那短短的枝桠迅速落地。   她低头一望,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待得再抬头时,只见那身穿水红色衣裙的女子已经不见,却有一道银光急速而来,正是那黑衣人所发。   她急忙提气掠开数丈,就想躲过那枚细针。   细针挟带着凌厉风声而来,呜呜直响,一时之间倒是压过了天际呼啸而过的风声。   作者有话要说:搓手,偶们的叶大爷开始下口蚕食偶们的无忧MM了,哇咔咔。 16、与卿约战   眼见得那细针近在眼前,聂无忧一个鹞子翻身,成功躲过。   被躲过的细针却是劲头不减,斜斜的插入了冬日晚间冻的冷硬的土中。   针身没入土中数寸,只留有阵尾在外,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着淡淡幽暗的蓝光。   聂无忧快速的扫了一眼那枚细针,心中在讶异的同时又惊叹了下。   仅仅只是一枚细针而已,但竟然能基本没入土中,这女子内力之强,只怕自己是招架不住了。   她心念动处,脚下也不停,随即身形一转,提气往后就跑。   但有一段红练凭空出现,翻转处,准确无误的就截断了她的去路。   逃跑不成,聂无忧一咬牙,只好回身迎敌。   红练势如灵蛇,只在她身旁缠绕。聂无忧左冲右突之下,依然无法从其中突围。这般僵持了一阵,那红练忽然大张,春蚕吐丝般就将她牢牢包住。   那黑衣人慢慢走近,眸间寒意尤甚这冬日晚间冷风。但一双眉毛却是又细又长,恍若三月初春柳叶。   “你是绮红阁的人?”聂无忧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开口。   那黑衣女子冷笑:“一个死人,是不需要知道太多的。”   她右手忽然一拉,聂无忧只觉缚在她周身的红练更紧,一时直勒的她透不过气来。   她无力的抬头看了过去,但见那黑衣女子眉眼间神情淡漠,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只是在看个死人。   聂无忧银牙暗咬,被缚紧的双手艰难的一寸寸向腰间探了过去。   那黑衣女子原本只道是杀了聂无忧不用费吹灰之力。那红练上本就涂有毒药,一触碰到人的肌肤就会渗透进去。她也亲眼看着被红练缚紧的聂无忧面上越来越红,漫说毒不死她,那勒也勒死她了。   但忽然只听得嗤啦一声细响,同时她只觉手上蓦然一松。待看了过去时,心中不由的大吃一惊。   聂无忧不知何时手中擎了一把剑,薄薄的剑身,窄若韭叶,挥动处,霜雪似的冷冷剑光闪过,让她不由的就想伸手去挡。   漫天散乱的红练碎片中,聂无忧握紧手中剑的剑柄,斜指向地,笑靥如花:“我可没这么容易死。”   “你竟然没有中毒?”   聂无忧微微的歪着头,想了一会,忽而又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不过这世间能毒死我的毒药,只怕还没有人能研制得出来。”   黑衣女子唇线紧抿,她扫了一眼地上那些红练的碎片,心中诧异不已。这红练中间夹有坚硬无比的金蚕丝,等闲的兵器绝对伤不了它半分。可照刚刚的情景来看,聂无忧不过拿剑轻轻一划,红练既已从中裂开。   她手中的那把剑,绝对不能轻视。   她心中尚在沉吟着,而对面的聂无忧却是想道,现今她兵器已失,而自己手中的这把剑看来她也忌惮不已,既如此.....   反正回去闲着也是闲着,倒还不如试试自己的武功究竟如何。   想到这里,她已是笑道:“还打不打了?要是不打,那我就走了。”   “你就这么有把握能胜得了我?”   “不打过,怎么知道。”   黑衣女子再不答话,手腕一抖,一簇银光闪过,正是与前几日客栈中的那女子一模一样的暗器。   聂无忧手一侧,将手中的软剑在面前舞出一道寒色光影,牢牢的将那些细针拒在身前。   细针纷纷入地,聂无忧扫了眼针上隐隐流转的暗蓝色光芒,扁扁嘴有些不屑的道:“又是千杯醉。”   蓦地剑尖在地上一划,那些银针被她剑气所激起,纷纷朝着那黑衣女子而去。   黑衣女子不慌不忙,右手忽出,快速将那些细针接住。   但不提防随后却有一枚石子凌空破来,呜呜风声强劲。她百忙之中头一偏,但石子还是擦着她的脸颊而过,留下了一道划痕。   她再偏过头来时,眼中杀气顿盛。   戴着黑丝套的手五指成扣,利若鹰爪,凌空向聂无忧劈来。一击不中,急忙回招变爪为削,平平朝她脖颈间而去。   聂无忧仰身后退,同时脚尖快速踢向她右腕太渊穴。但脚尖尚未近她身,蓦然只觉脚腕处一紧,竟是被她牢牢抓住。   聂无忧心中一凛,手中软剑刷刷几声,青光闪过,绕向那黑衣女子扣着她脚腕的手。   剑身未及近前,已是先有一阵冷意袭来。黑衣女子心中暗惊,这剑端的锋利无比,只怕剑未近身,其上的霜雪之气已足够切断她的手腕。   当下她不敢硬接,手腕一翻一卷之下,放开了聂无忧的脚腕,快速飘身后移。   聂无忧只觉脚腕处一松,身子快速下落。她急忙一掌虚拍向地下,借力打力,稳稳站起。   但脚腕处依旧火辣辣的痛,低头一望,裙摆不知何时已被那黑衣女子撕落一块。   她心念急转,知道对方即便没有武器,但自己依旧在她手中讨不了好去。想到这里,不再恋战,提气跃起,瞬间已是掠开几丈。   黑衣女子冷笑一声:“想走?没那么容易。”   提气急追,但聂无忧虽是招式方面平平,轻功方面倒是厉害。一时但见她如轻烟般快速向前飘去,身姿轻灵,恍若翔鹭。   黑衣女子见状,略一思忖之下,袖中银芒暗吐,势如流星赶月,径向她右腿环跳穴而去。   聂无忧正在发力疾奔,只觉身旁树木快速后退,耳旁更是呜呜风声不断。但疾行之余,忽觉右腿一麻,身形受阻,不自禁的就右膝一软。   眼见得她就要跪了下去,且那黑衣女子内力之强,暗器虽只击中她环跳穴,但她周身气血依旧不畅,此番跪了下去,只怕整个右腿就要废了。   她心中着急,但又无计可施。虽是寒冬的深夜,她却只吓得背上冷汗迭出。   眼前悠忽一道月色衣影闪过,同时腰身一紧,下坠的身形被人抱起。   熟悉的薄荷香气从紧贴着来人胸膛的鼻尖传来,聂无忧只激动的想哭。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高兴看到他。   叶放将她稳稳放下,一番细细打量之下,见她全身安好,并没有受伤,一直提着的这颗心方才放了下来。   见她眼中却有泪水,面上却是带着笑意的望着她。他微微一愣,须臾抬手轻轻替她拭去面上泪痕,笑道:“你这是哭,还是笑?难道是看到我,竟是高兴到哭了?那我可真是深感荣幸。”   聂无忧呸了一声,但心中毕竟高兴。刚刚她可相当于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此时见到他,心中瞬间安定不少。   身后脚步声愈来愈近。叶放微微蹙眉,两指屈起,轻弹向她额间,叹息道:“你啊,这次惹的祸可不小。”   聂无忧捂着被他弹过的额头,依旧眉开眼笑:“但你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   叶放无奈的叹息,扶着她肩的手却是忽然下移,握住了她手中的那把剑。   身后脚步声更近,叶放握紧了剑,忽然回身,重重一剑划将开去。   凌厉的剑气瞬间爆裂,周遭一片衰草为他剑气所激,齐刷刷的倒向前方。   黑衣女子为此剑气所惊,不敢再上前,身形硬生生顿住。   她一双冷目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叶放一番,开口问道:“阁下何人?”   叶放右手握剑斜指向地,左手傲然背负于身后,淡淡的道:“过路的人。”   “既是过路之人,为何插手我绮红阁之事?”   叶放双眼微微眯起,望着广宇淡月,慢慢的道:“各为其主,各有目的。叶某不会主动去管你们绮红阁的事,但你们绮红阁若是阻了我。”轻哼一声,声音又是冷了几分:“刀剑无眼,休怪叶某无情。”   黑衣女子一双眼只望着他身后的聂无忧。叶放身形微动,挡住了她的目光,冷道:“你们若是敢动她,我叶某可担保,一夜之间,教江湖上再无绮   红阁这个名号。”   黑衣女子收回目光,略一思索,又问道:“她我可以不动。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那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黑衣女子微微颔首,抱拳道:“只希望阁下记得今晚所说的话。”   言毕,身形微晃,瞬间已在几丈开外。   聂无忧目瞪口呆,望着前方空旷的草地,傻傻的转头问叶放:“这就完了?”   叶放将剑还给她,捏捏她肉肉的小脸,笑道:“不然你以为如何?与她大战一场,然后一剑将她杀了?”   聂无忧接过剑,还剑回鞘,呐呐的道:“一剑将她杀了我没想过,不过大战一场什么的,还是比较有看头的......”   叶放闻言微微挑眉,忽然倾身过来,在她耳边笑着低语道:“既然你如此期待,倒不如改日我与你大战一场,如何?”   聂无忧有些不解的看着他。这娃还是太单纯了啊。   叶放笑的有几分暧昧,修长手指缓缓的抚过她的脸颊,继续低语:“不过大战的地点不是在这里,而是在......”   后面的两个字纵然声音再低,可紧贴着她的耳朵,聂无忧如何会没有听清?当下她一张俏脸只涨的通红,胡乱着就推开了他。   叶放大笑,长臂一捞,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笑道:“走。回客栈。” 17、丰胸大法   话说上回说到,叶放自绮红阁的那名黑衣女子手中救下聂无忧。二人回来途中,叶放已对她说明,绮红阁下设四阁主,分别为红绡、绿绮、白纨、墨绫。 四者之中墨绫武功最高,红绡最次。且四人武器皆为素练,因各人名字不同而素练颜色对应不同。刚刚那黑衣女子武器为红练,当是红绡无疑。   聂无忧闻言若有所思,末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问道:“那红绡排名最次,可她的武功已经是这么厉害了,其他几个人的武功就更不用说了。如果真的有人向她们买了张老爷的命,那天下镖局这次岂不是会失了这趟镖?”   叶放却是毫不在意的笑道:“天下间本来就没有永远不败的门派,自然也就不会有永远不失一镖的镖局。江湖原本如此,这些不是你该想的事。”   聂无忧白了他一眼,提醒道:“可你别忘了,我现在是天下镖局的镖师。”   “......”   叶放只好无言以对,他能说些什么。江湖之人诚信为本,她既然已经答应做了天下镖局一年的镖师,那这一年中她势必就得尽心尽力的护住她所走的每一趟镖。   也罢也罢,她护着镖,那自己就护着她吧。总之也不过一年的期限而已。   至于一年之后嘛,叶放上下打量了聂无忧一番,笑的有几分暧昧。   聂无忧瞥见他的古怪笑容,顿时只觉头皮发麻,后背发凉,忙后退几步,这才问道:“你笑的这么阴险做什么?”   心中却是在想道,他定又是在琢磨什么坏事了。   可想到坏事,她忽然想到刚刚他所说的约战那一番话, 顿时晕生双颊,不敢抬头直视他。   叶放一见她忽然面上红若流霞,心中明镜似的了然一片。但见她此时年纪尚幼,又是刚刚才对自己有了几丝情意,此时若是贸然激进,只怕适得其反。当下他强压下心中的一缕情丝,伸手将她耳畔几缕碎发别到耳后,柔声道:“好了,快去睡吧。至于其他的事,有我呢。”   略显粗糙的指腹轻轻的擦过她的脸颊,所到之处,流霞更艳。聂无忧只觉心中一阵甜蜜,望着叶放的目中更是盈盈秋水一片。   叶放一见之下,哪里还忍得住。当下他一把扣住她的纤腰,径直扯向怀中,而自己的唇也随即覆了上去。   一番缠绵之下,叶放有些气喘吁吁的放开了她。可看见怀中聂无忧迷离的眼眸   ,以及胭红的红唇,只觉心中更是火起。他重又埋首下去,又是一番激烈缠绵。而后他留恋在她雪白的脖颈间,又咬又啃,语声暗哑:“我真想现在就将你吃了。”   聂无忧心中虽也情动,但闻言还是笑道:“我可不好吃,都是白味。”   叶放闷哼一声,忽然用了些力道在她的脖颈间咬了一口:“那就蘸了调料再吃。”   这般又耳鬓厮磨了一阵,叶放方才缓缓的放开了聂无忧。临了他细长双眼眯了一眯,在她的胸前扫了一眼,低笑道:“以后要多吃些,好好补补才是。”   聂无忧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下去,心中恼怒,瞪了他一眼,右脚忽出,结结实实的踢在了他的小腿上。   而后她无视他,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叶放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这才半俯□去摸了摸方才被她所踢的地方。一摸之下,更是痛的他嘶的一声轻哼。然后他直起身,苦笑了一声,想不到这丫头竟然真的狠得下心。   不过想到刚刚手掌所触碰到的那方柔软,虽是不大,但盈盈一握,绵软滑腻,不由的心中又是一荡。   而聂无忧却是一路气冲冲的回了房间,狠狠的关上了门。而后她坐在桌旁,越想越气,伸手取过桌上的冷茶就一口灌了下去。   正是大冷的天,一杯冷茶入肚,她不由的打了个寒战。待得放下茶杯时,心中的火气已是灭了不少。   她转而低头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胸部,心中竟有几丝懊恼,难道真的是太小了?   聂无忧这一番重重的踢门关门之声,早已是惊醒了上官凌欢。她撩开青纱帐,一眼看到跳跃的烛光下,聂无忧正坐在桌旁,低头似是在琢磨些什么事情。于是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出声问道:“无忧姐姐,你在做什么?还不睡么?”   聂无忧回过神来,急忙回首答道:“啊,我就来了。”   脱掉斗篷,踢掉鞋子,她爬上了床,在上官凌欢的身旁躺了下来。   可翻来覆去的还是睡不着。末了她干脆侧过身子对着上官凌欢,犹豫了半晌还是问道:“凌欢,我,我想问你件事。”   上官凌欢正在半梦半醒间,闻言含糊的问道:“什么事?”   “我,我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胸部变大些?”   上官凌欢蓦然睁开了眼,眸中清明一片,再无睡意。   她也干脆侧过身来,与聂无忧对面而卧。   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面带微红的聂无忧,眼光又在她的脖颈间扫了一眼,忽然看到一处红痕,忙欠身来看。而后她心中了然,笑的古怪。   “无忧姐姐,你刚刚跟谁在一起?”   聂无忧脑中思索了下,黑衣人的事暂时还是不要说的好。   “叶放。怎么了?”   上官凌欢吃吃而笑,起身下床拿了面铜镜过来递给她:“无忧姐姐,你看看你的脖子。”   聂无忧心中不解,就着幽暗烛光朝镜中看了过去,模糊的似是看到一处红痕。她伸手摸了上去,有些刺痛,但只道是先前与那黑衣人打斗时无意之间留下的。当下她也没在意,只是抬头道:“怎么了?很严重么?”   上官凌欢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铜镜,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聂无忧心中越发不解了:“凌欢,到底是怎么了?”   上官凌欢咬了咬牙,虽是羞于启齿说出来,但她最终还是心一横,羞红了脸道:“这是吻痕。是有人亲了你才会有的。”   聂无忧啊的一声,顿时只觉面上一片火热。想起刚刚叶放对她的那番举动,她恨不得一头钻到被子里,再也不要出来。   但上官凌欢强自将她蒙在头上的被子扯了开来,笑道:“无忧姐姐,没想到你也会有害羞的时候。”   聂无忧红着脸呸了一声。但心念急转,忽然问道:“凌欢,老实交代,你怎么会知道,会知道这是那什么?”   这下换上官凌欢脸红了。她扭捏着不肯回答。聂无忧一见之下,干脆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双手在口中呵了口气,胡乱着就去呵她的痒:“说不说?说不说?”   上官凌欢笑着躲藏,但聂无忧忽然一个小擒拿手,牢牢的将她定住,双手只在她的腰间不住的游走,一面还是说道:“说不说?说不说?”   上官凌欢只笑的喘不过气来,最后只好连连讨饶:“好姐姐,快停手。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   聂无忧这才住了手。但一摸之下,见她手上冰冷,忙用被子裹住了她,又催促道:“快说。”   上官凌欢拥被而坐,嘴角噙着一抹笑,低低的道:“无忧姐姐,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二师兄么?”   聂无忧点了点头。上官凌欢静默了一会,忽而又轻笑道:“那时我十三岁,他十八岁。自小青梅竹马,与他一起长大,他的心中有我,我的心中也有他。花前月下,水边柳荫,他也曾吻过我。那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了。”   聂无忧望着她面上的淡笑,忽而心中一酸,伸手揽住了她的肩。   “什么这辈子那辈子的,你才十五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别说的自己跟个老妇人似的老气横秋。”   上官凌欢微微而笑:“无忧姐姐,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不过我没事,真的没事。这些日子以来,我早就想明白了。古人云,庄周梦蝶,又说浮生若梦,其实我老早一切都看开了。二师兄在的时候我开心,他不在的时候,梦中自会来寻我,我也照样开心。”   聂无忧听了这话,心中更酸,可揽着她的肩,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好。   上官凌欢反倒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笑道:“其实我该谢谢你的,无忧姐姐。不是你,我会一直缩在壳中不敢面对这个现实的。自从你来了镖局后,我每日看着你活的那样鲜明,心中好生羡慕,只想跟你一样。这些日子跟你在一起之后,不知不觉的倒性子真的开朗了起来。要不是你,只怕我现在还没有走出二师兄离开的阴影来呢。”   聂无忧闻言先是呸了一声,接着红着眼眶骂道:“你是乌龟么?怎么还一直说什么缩在壳里。”   上官凌欢笑了一笑,忽而又偏头道:“无忧姐姐,你刚刚不是问我有什么办法让胸部变大么?” 18、路遇不平   聂无忧听了刚刚上官凌欢的一番话,也不再扭捏,索性大大方方的靠在床柱上看着她道:“是啊,有什么办法么?”   上官凌欢忍不住的笑,瞄了一眼她的胸前,笑道:“难道是叶公子刚刚对你说什么了?”   见聂无忧红着脸扬起了手,她忙缩了缩脖子:“好姐姐,我错了,千万别打。”   聂无忧绷不住脸,想了想,自己反倒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两人笑做一团,上官凌欢于是道:“我曾听奶娘提起过一次,说是吃木瓜可以丰胸。这是一种办法,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穴位按摩了。”   聂无忧皱眉:“木瓜?我吃过一次,可实在是很难吃,我吃不下。至于这穴位按摩么,倒可以试试。”   上官凌欢抿了抿唇,抑制不住的笑。   聂无忧作势要打,她这才撑着腰,笑着哎呦了几声,才道:“我是想说,无忧姐姐,这个穴位按摩,其实你大可以找叶公子来帮你按的。”   她话音刚落,一方枕头就飞了过来。她侧身一让,人影一闪,聂无忧早已是往她腋下腰上不停的呵痒,一时房中笑声不断。   次日清晨,镖队依旧按着原计划上路。中午时分,镖队来到一个北方小镇打尖歇息。   因着昨晚的那句话,聂无忧总是不理叶放。歇息的时候,正好那个张老爷的妾侍春柳说要去买些女儿家的用品,聂无忧巴不得,当下就站起来大声的道:“我也去。”   说罢,不再理会桌对面叶放的眼神,起身就径直走到了门外。   一溜灰扑扑的土砖房子,偶有几幢青砖瓦房鹤立鸡群。冬日的天空阴沉沉的,呼啸的风声旋转着尖声而过,带来一阵阵的漫天飞尘。   聂无忧戴上风帽,拢紧斗篷,拉紧了身旁春柳的纤纤素手。   她还真怕这一阵大风吹过,就将这瘦的跟个纸片似的女子给刮跑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店铺。聂无忧一把推开门,掀起那厚厚的帘子,将春柳拉了进去。   吐了一口口中的沙土,聂无忧拉下头上的风帽,对铺中正笼着袖打盹的伙计大声道:“小哥,小哥,有客人了。”   伙计被她这一声给吓的直接一头磕在了柜台上。待得清醒过来之时,忙一手揉着头上撞出来的那个包,一面满面堆笑的从柜台后跑了出来。   “两位姑娘,要些什么?”   春柳抿唇而笑,柔柔的嗓音清如三月初春黄鹂,低低的跟伙计说着她要买的东西。   而聂无忧却是很无聊的在屋中转来转去。   虽粗制但整洁的家具,手摸了上去,一点灰尘都没有。她回首看着那伙计,憨厚的面貌,朴实的笑容。再看看他身旁的春柳,真真人如其名,身姿曼妙若临水烟柳,面上更是色如三春桃花。   配那个脑满肠肥,已近花甲之年的张老爷,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了,可惜了。   聂无忧心中惋惜了一回,耳中忽然听到屋外呼呼的风声中还夹杂着一阵哭音。   她好奇的掀开了帘子,人踪罕有的街上此时却是有人。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呼天抢地,被一个大汉拽着不停的踉跄前行。而她的身后是一个形容猥琐的中年汉子,以及那汉子脚旁跪着的一个妇人,不停的对他磕着头。   “她爹啊,你不能这样啊。妮还这样小的年纪,你怎么能将她卖了?你这不是毁了她的一辈子吗?你还不如拿把刀将我们娘俩都杀了。”   一面哭,一面号。   而被拉的那男子数着手中的银钱,闻言不耐烦的一脚踹了出去,重重的呸了一口之后,蛮横的骂道:“一个女娃娃,留着做什么?每天还得废老子的吃喝用度。卖了更好,还能给老子挣点钱,总算没白养她这么多年。还有你,打量我不敢休了你还是怎么的?进门这么多年,就没给我生个带把的。光吃不下蛋,惹闹了老子,连你一块卖了。”   那妇人从地上爬起,膝行着又扑过来拉着那男子不停的哭喊着。可那男人不为所动,只是将手中的银钱收入了袖中,而后也不再管地上的妇人,转身就走。   屋外那妇人的哭喊声仍在继续,聂无忧放下帘子,有些不解的掉头问伙计:“小二哥,他们这是做什么?”   那伙计也正在望着街上的那一幕,闻言长叹一声道:“唉,作孽啊。这个是村东头的赵老四,那地上的妇人是她的堂客,而刚刚的那个小姑娘就是他的女儿。这个赵老四祖上本来还是有些资产的,可偏生他嗜赌成瘾,将一份好好的家业愣是给赌的家徒四壁。这不,拉着那小姑娘的是我们镇上青楼里的打手,肯定是那个赵老四输红了眼,没钱了,就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卖入了火坑。唉,天杀的,怎么就不将这畜生给收了呢。 ”   聂无忧一听,心中火冒三丈,当即掀开帘子就冲了出去。   春柳一把拉住了她:“聂姑娘,你要做什么?”   聂无忧回过头来,面上铁青:“我先去将那小姑娘给救了,然后将那畜生给废了。”   “然后呢?你将那小姑娘给救了,她们母女势必不能再待在这里。背井离乡?四处流亡?还有那汉子,你将她废了,让她们母女怎么办?你就不怕那妇人怪罪于你?”   “这样的丈夫,要了有何用。还不如一刀给废了。”   春柳反而是放开了抓着她胳膊的手,慢慢的道:“虽然你是如此想,但那妇人未必就如此想。在她的心中,自己的丈夫纵使再不堪,那也是自己的天。你杀了他,非但不是帮她,反而是害她。”   聂无忧烦恼的扯了扯头发,问道:“那我怎么办?”   忽然眼前一亮,急急的道:“不如我给她一大笔的钱,将她女儿赎了回来,剩下的钱他们一家再好好的过日子。”   一面说,一面深深的为自己的这个主意叫好。有了钱,那汉子就再也不会卖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春柳却是轻轻的笑了:“聂姑娘,你真是太天真了。对于一个嗜赌成性的人来说,你就是给他一座金山,他也会拿去赌掉的。然后到了那一天,他还是会卖掉自己的女儿。你以为这世间,人人都会有一颗赤子之心么?弃恶从善这四个字从来只存在于书册中罢了。”   聂无忧继续烦躁的扯着自己的头发,皱眉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怎么办啊?难道我们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小姑娘就这样跳到了火坑里?”   春柳却是抬头望着那灰蒙蒙的天。暮云四合,黄沙卷过,隐隐有一轮圆月闪现。   她缓缓的扯起嘴角,笑容苦涩,轻轻的道:“一年明月今宵多,人生由命非由他。这都是命啊,能怎么办?”   聂无忧闻言却是忽地心中豪气顿生,大声的道:“我从来不信什么命,自己的命运是由自己掌控的,纵是老天要干扰,那也先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一间小小的土砖房,檐下的两盏牛皮纸灯笼在寒风中呜咽。其上大大的赌字被烛光一照,触目惊心。   掀开厚厚的毡帘,夹杂着各种气味的暖气扑面而来。   聂无忧皱了皱眉头,眼光略一扫视屋内。   凹凸不平的土墙,简陋的桌椅,四角灯笼烛火,照的屋中亮如白昼。   每张桌前都是满满当当的围着人。与屋外水滴成冰的天气相比,这里的每个人都是额上热汗,神情亢奋。   聂无忧眼光一扫之下,已经看见了赵老四。他正眼望着桌上的骰盅,额上青筋暴起,口中大喝着:“大,大。”   她刚刚拉着春柳走进屋内,已是先有人迎了上来。   体格健壮,络腮胡,望着聂无忧和春柳先是愣了愣,而后笑得猥琐:“两位姑娘来此作甚?可是来找我李三的?”   旁边早有人笑道:“李大胡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那样。人家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会是来找你的?”   斜刺里迅速窜出来一个人,面白无须,鼠眼尖腮,笑容更是猥琐,手也有些不老实起来,就往前面凑。   “两位美人......”   话未落,他手已到,春柳瑟缩了下,往后就躲。   聂无忧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右手快如闪电,一把握住那男子的手,一拉一拽之下,咔擦一声,那人右手早已软绵绵的垂下。   嗷的一声痛喊,那人又跳又叫,捂着自己的断手不住后退,正好背部撞上了一张桌子,哗啦啦一声响,桌上的骰子和银钱落了一地。   屋中先前喧嚣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一时只能听到屋外北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但也就一会的功夫,立即有几人手持明晃晃的刀冲了上前来,团团将聂无忧和春柳围在中间。   “怎么,来砸场子的?”   “啰嗦什么,兄弟几个一起上,将她二人拿了下来。然后今晚哥几个就有事做了。”   一阵猥琐的笑,有人持刀上前,径直砍了过来。   聂无忧一把推开春柳,随即身形微晃,躲过那一刀,而后右手忽出,正好握住了那人拿刀的右手。   那人左右挣扎,无奈一身蛮力总是发不出来。他抬头颤悠悠的看了聂无忧一眼,却见她忽然对她轻扯唇角,缓缓的扬起了一抹笑来。 19、赌坊显威   聂无忧本来就长的甚为精致,这一笑,映着那四壁烛光,端的是明艳无比。那汉子一时竟忘了此刻的处境,只愣愣的看着她的笑容。   但聂无忧忽然敛住了笑,右手握紧他的拳头,内力到处,那汉子只觉右臂一阵酥麻,然后就只听得爆豆似的一声响,他再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臂时,软绵绵的就如同面条般,再也用不上任何力了。   他口中嗬嗬数声,只痛得说不出话来。聂无忧扫了他一眼,而后冷冷的目光一一自那些握刀的人面上划过。   她的目光比屋外的寒风更冷,众人心中突突,又是刚见识到她露出来的那手功夫,一时倒无人敢上前了。   聂无忧收回目光,低头剔了剔指甲,抬头漫不经心的道:”本姑娘今天心情不爽的很,不想死的就给我滚开。“   众人四下一望,两股战战,颤抖着慢慢的退到了墙角。   聂无忧慢慢的走到赵老四的身旁,缓缓的对他露齿一笑。   细白整齐的牙,嫣然的笑容,可赵老四不敢看。他想后退,聂无忧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他丝毫动弹不得。   ”躲什么?来,来,本姑娘闲的无聊,跟我赌上一把如何?“   赵老四晃着腿,结巴着声音道:”不,不,姑......姑娘,我,我不敢。 “聂无忧大喝一声:”让你赌你就赌,啰嗦什么?还怕我没钱不成。“   说罢伸手入袖,面色却有微变。   袖中只有剩余的四五两银子,拿出来,虽不算少,但未免也起不到震慑作用。   正在犹豫,却早看到身后有只白皙绵软的手伸了过来。掌心中是一张银票,粗粗一眼看过去,一百两。   聂无忧转头看了春柳一眼,对她点了点头,笑了一笑。春柳也报以抿唇一笑。   啪的一声将那张银票拍在桌上,聂无忧的嗓音更大了些:“赵老四,与我赌上一把。赢了,这一百两银子就是你的。”   对赌徒而言,没有什么比这更诱惑的了。赵老四红着眼睛盯着那银票看了一阵子,抬头坚定的说道:“好。”   正要去拿骰盅,聂无忧却一把按住了那骰盅,慢条斯理的看着他道:“可你还没说,你的筹码是什么?”   这下赵老四反倒是为难了。他身无长物,就算是卖了他自己这个人,也没法凑得一百两银子出来。   他神情渐渐暗淡,眼中的光芒也慢慢的退却了。   聂无忧看着他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然后笑道:“你可以赌上你的右手。”   赵老四心中一惊,抬头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不可思议。   聂无忧倒也不急,反而是慢慢的将那张银票拈了起来,在他的眼前晃了一晃,慢慢的道:“如何?你输了,给我你的右手就成。但如若你赢了,你就可以拥有这一百两。这买卖,不亏的吧?”   赵老四的眼睛更红了,他望着那张薄薄的纸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心中不停的衡量着。可终究,还是敌不过银子的诱惑。他重重的咽下了一口唾沫,语气坚定:“成。”   骰子在骰盅中如暴风疾雨般响个不停,屋中众人渐渐围拢,一时竟无人说话,只有那咚咚的骰声响彻耳畔。   似是过了许久,但也许只是须臾之间,咚的一声大响,骰盅被重重的扣在桌上。   聂无忧看着对面的人笑了:“赵老四,给你个机会。你先来猜,是大还是小?”   赵老四满头大汉,背上的粗布衫也是被汗浸湿。他盯着那骰盅,犹豫不决。   “大。不,不,小。不,不,大。”   聂无忧单手按着桌面,盯牢他的眼睛,慢慢的问道:“决定了么?是大,还是小?”   赵老四抬起充血的眼望了聂无忧一眼,又再次望了骰盅一眼,终于眼睛一闭,狠下了心道:   “大。”   “不改了?”   “不改了。”   聂无忧轻拍了下桌面,而后击掌而笑:“好。那我就押小。开盅吧。”   黑漆漆的骰盅被慢慢的掀起,微微泛黄的白色骰子在摇摇晃晃的烛光中慢慢的显现了出来。   三枚骰子无一例外的都是一点。   赵老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刹那只觉得身子如在云端,浑然不是自己的。   人群彻底静了下来,都在望着聂无忧和赵老四。   聂无忧却是慢慢的将腰间软剑拔了出来,然后扔在桌上。   如三尺寒冰般,那剑在摇晃的烛光中冷气逼人。   “如何,是你亲自来呢,还是要我帮你?”   赵老四颤巍巍   的拿起那把剑,盯着看了一会,慢慢的举起了剑,忽然大喝一声。   但剑刃却不是朝自己的右手而去,反倒是向着他对面的聂无忧。   聂无忧微微冷笑,面上也无异色,反似早就料定了般。   她右掌轻拍桌面,桌上的三枚骰子被她这掌力一震,纷纷跃了起来。而后她衣袖轻轻一扫,也不见她是如何动作,那三枚骰子已是激射向赵老四。   一枚击中他前胸,一枚击中他腹部,一枚击在他右腕太渊穴。   赵老四本就心中恐惧,拿着剑的手抖个不停。这次三枚骰子流星般射来,他一时只觉口中一阵腥甜,而握着剑的右手也是一阵酥麻,再也拿不稳那把剑。   眼见得剑即将要落到地上,有纤细洁白的手风般闪过,一把握住剑柄。 而后只听得刷的一声轻响,剑身柔软如柳条般缠上了赵老四的手。   剑身再收回时,砰的一声响,有断手在桌上跳了几跳,终至静止不动。   猩红的血自剑尖上一滴一滴的落在屋中凹凸不平的土砖上,屋外寒风呼啸,拉扯着原本就糊的不严实的窗纸,哗啦啦的作响。而屋中此时却是寂静一片,只有血缓缓的滴下的声音。   赵老四仿佛傻了似的,过了半晌方才捧着自己的断手号呼出声。   聂无忧还剑回鞘,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伸手将桌上的银票拿了起来。   上面沾上了几点血迹,当是刚刚削断赵老四的右手时溅上的。   但那又如何,银票染上了血,那也是银票,依旧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聂无忧抖了抖银票,叠了起来放进了袖中,拉着吓的面色苍白的春柳离开。   仲冬的夜,风凛冽,月含霜。但前方却有一座两层小楼平地而起,一溜的大红灯笼排开,楼中更是欢声笑语无数。   春柳瑟缩了下,忽然停了下来。   聂无忧有些不解,回身望着她。   春柳眼神飘忽,忽而望着虚无,咬唇道:“我,我不想进去。你去将那小姑娘救出来就好,我在这里等你。”   聂无忧奇道:“你在害怕?”又忙安慰道:“没事,跟着我,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你,不用怕。”   “不,我不是怕。我只是,只是不想进去。”   聂无忧恍然大悟,想到这春柳是好人家的女儿,自然会对着烟花之地心生恐惧。想到此,她也不再强迫,话音一转道:“那也好。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会出来。”   但望了望那小楼,她又忽然皱了皱眉,自然自语道:“只是不知他们会将那小姑娘关在哪里?”   “柴房。刚买回来的小姑娘大半不会顺从妈妈的意愿,为了让她们乖乖听话,一般都会将她们关在柴房里饿上个几天,杀杀她们的傲气。”   聂无忧心中有些奇怪,抬头望了她一眼。   春柳面色更加苍白,聂无忧也没有再问,只是笑道:“我知道了。春柳姐姐,你在这等我啊,我马上就回来。”   话刚落,提气轻跃,身子滑翔若鸥,转瞬已是不见。   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肩上背了个人从屋后转了出来,脚步不停,对着春柳就道:“快走,快走。”   依照先前店铺里伙计所说,聂无忧和春柳很轻易的就找到了村东头的赵老四家。   屋中一灯如豆,有妇人的抽泣声不时的传出。聂无忧背着那小姑娘,推开了那扇门。   白日所见的那妇人正坐在炕上,对着昏迷的自家丈夫不住的落泪。听到开门声,她一惊,急忙站起后退几步。但待看清聂无忧背上的人时,又急忙扑了上前来。   “妮,你这是怎么了?妮,你倒是跟娘说句话啊。”   妇人面上一脸的泪水,不断的摇晃着那小姑娘。春柳眼圈一红,早已经是上前安慰去了。   “这位夫人,你不必着急。你女儿她只是晕了过去,很快就会醒了过来的。”   聂无忧却是直接朝着那赵老四而去。到得跟前,她冷笑一声,慢慢的道:“再装睡,我就将你的左手也给你废了。”   赵老四额上冷汗无数,爬了起来,就着炕上跪了下去,不住的磕头:“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聂无忧不答话,只是从随身荷包中掏出了一枚荧绿绿的丸药,清凉薄荷香气沁出。她将那枚丸药丢到了炕上,冷声的道:“吃下去。”   赵老四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心中惴惴,不敢去拿,可在聂无忧骇人的目光下他又不得不吃。   闭着眼睛吞下了那枚丸药,耳边听得聂无忧冷声的道:“这是枚毒药,专治你嗜赌成性。如若以后你再跨进赌场一步,立即就会毒发身亡,身受   百虫撕咬,足足三天才会死去。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这手切的劳资狼血沸腾啊有木有。。 ☆20、宣示占有   赵老四听得她如此说,哪里还敢不信?当下他不住的磕头,背上冷汗一片:“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聂无忧哼了一声,转身扶起了那妇人和那小姑娘。袖中银针一闪过后,那小姑娘悠悠醒转,待得看清面前的妇人之后,哇的一声就大哭了出来。   聂无忧自袖中掏出来那张银票,递到那妇人手中:“你女儿是我从那青楼中偷出来的,现在虽然还没人知晓,但很快他们就会知道了。这里你们是待不下去了,赶紧现在就收拾收拾东西走吧。至于这一百两银票,给你们做盘缠的,剩下的你们去做个小本生意。只是你要收好,千万不能让你丈夫再拿去赌了。”   那妇人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要背井离乡,喜的却是有了这一百两银票。当下她愣了一会之后,拉着那小姑娘就给聂无忧跪了下来。   聂无忧慌忙扶住,低声的道:“只希望你不要怪我才好。你丈夫的手,其实是我砍断的。”   那妇人抬起头来,望着她诚恳的道:“我怎么会怪恩人。我当家的这些年来除了赌还是赌,将好好的一份家业给糟蹋成这样了。现在他断了一只手,以后再也不会去赌了,我心中只会高兴。只要他不再赌,我宁愿伺候他一辈子。”   聂无忧闻言心中好受了些,她忙道:“你们快去收拾些东西,趁着现在就离开吧。”   那妇人道谢不已,捏着手中的银票就要起身。但忽然听得一声柔柔的声音在道:“且慢。”   聂无忧抬头看了过去,见正是身后的春柳。   春柳上前,自袖中又摸出来张银票,对那妇人道:“夫人,那张银票不能给你。上面有血迹,你去钱庄,人家不敢给你兑银子的。那银票给我吧,这张给你,同样是一百两,你收好。”   目送着赵老四一家的身影在镇口慢慢消失,聂无忧心中畅快不已,回身对身后的春柳道:“做完好事之后的心情真是爽。”   春柳掩唇而笑:“不过这好事做的也未免激烈了些。”   聂无忧当然知道她指的是断了赵老四一只手的事,当下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忽然又道:“对了,春柳姐姐,那一百两银子,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春柳却是道:“不用还了。你就当让我也做了一次好事吧。”   聂无忧抬手挠了挠头,手腕上的镯子正好从手腕处划到了小臂,冰冰凉凉的。她脑中灵光一闪,   就将那镯子从腕上摘了下来,也容不得春柳拒绝,直接套上了她的手腕。   “春柳姐姐,这个手镯,送你吧。”   春柳推辞,聂无忧一把按住她的手:“春柳姐姐,我爹娘就生了我一个,没有兄弟姐妹。往后你就做我的姐姐吧。”   春柳默了半晌,忽而轻轻的道:“你不嫌弃我,我的身份?”   聂无忧笑道:“对我而言,这世上只有好人和坏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而你,是好人。”   春柳低头沉默了一会,再抬起头时眼中嘴角泛着一丝苦涩的笑。   “好。”她如此说,握着聂无忧的手虽是冰凉但坚定。   她二人相视而笑,握着的双手一直到了客栈也没有松开来。   目送着她步入了屋中,聂无忧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的也要回房。但她忽然下意识回头,果然见身后站了一人。   容颜清俊,但板着一张脸,正是叶放无疑。   聂无忧当机立断又转回了身子,就当刚刚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一般。   但脚步刚迈开,眼前人影一闪,叶放已是沉着脸站在了她面前,正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想起此人“欺负”人的手段,聂无忧心中一突,悄悄后退了几步,谨慎的问道:“你想干吗?”   叶放多想就回她一个字,干,然后再付诸行动啊。但他还是轻哼了一声,忽然出手如电般弹了下她的额头:“能耐了嘛,竟然跑到赌坊和青楼里去了。”   聂无忧吃痛,捂着额头哎呦了一声。但听到叶放说的话,她又忍不住呆了一呆,傻傻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叶放板着脸没有回答,心中却是在道,我怎么会放心你一个人外出。   聂无忧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接着问道:“所以其实你刚刚一直都跟在我身后?”   叶放不答,聂无忧望着他沉着的脸,心中打了个寒颤,四面望着,就想逃跑。   但叶放又怎么会容得她逃开?长臂一捞,早就将她牢牢的扣入了怀中。   不顾她的挣扎,叶放将头搁在她肩上,有些闷闷的道:“不过一句玩笑话,你就好几天没让我抱你了。”   说罢,又不住的在她的脖颈间轻咬,痒痒的,直让聂无忧整个身子都酥麻了。   她推了推他,可推不开,最后也只得任由他去了。但一时还是觉得,这么被他抱在怀中,恍惚中似是感觉,刚刚凛冽的寒风都变得有几分温和了。   叶放又再啃咬了一番,忽而抬头有几分凶狠的道:“以后不能再这样跟我生气。还有,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之内,否则......”   聂无忧歪着头笑嘻嘻的问道:“否则如何?”   叶放望着她笑的狡黠的样子,点漆似的双眸更是顾盼生辉,他心中一动,迅捷的俯首下来封住了她胭红的唇。   一番辗转反侧后,他轻咬着她小巧雪白的耳垂,哑声的道:“再不听话,我就立刻吃了你。”   聂无忧面上涌上了一层红晕,映着她白皙的肌肤,更显动人。   叶放一见之下,只恨不得现在就将她生吞活剥的拆入腹中。可终究还是强自忍了下来,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   给她整了整身上的斗篷,手抚上他酡红的双颊,叶放低声的道:“回房去吧。”   聂无忧低着头,只觉自己面上一时火烫火烫的。她轻声的唔了一声,也不敢抬头看他,转身飞也似的就逃了回去。   叶放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轻笑,这个丫头啊,看来是个服软不服硬的主,既然如此......   接下来的几日,镖队继续前进。望望河北府近在眼前,又因着前几日的那次刺杀,张老爷只恨不得身上长了一对翅膀,转瞬就到了家。因此,他不住的催促着镖队前行,到得后来竟是都要求连夜赶路。   镖局众人自然是心中有些不爽,在镖队停下来打尖的时刻,聂无忧灌了一杯茶下肚之后,就很是有些忿忿不平的跟身旁的上官凌欢道:“有本事就让他自己走啊。没事巴巴的请着我们来保护他,临了又怕死,倒把我们不当人。”   上官凌欢柔声柔气的安慰着她,顺带看了看桌上其他人的神情。叶放依旧是一副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只是给聂无忧面前空着的杯子里续满了茶水。而高翔也是万年不变的表情,冷着一张脸,握着刀,没有任何言语。   只有苏墨,难得的在远目望着屋外阴沉的天空,微微的皱着眉。   歇息不到两盏茶的功夫,张老爷那边又早有人过来催着上路。聂无忧又火大了,就想拍桌而起。   叶放及时的按住了她的手,对她微微的摇了摇头。   要不怎么说叶放就是她的克星呢,聂无忧满腹的火气瞬间如同有一桶雪水淋了下来,消失的干干净净。   规规矩矩的坐好,她侧耳倾听着苏墨对那人的言语。   “麻烦回去转告张老爷,今日天气不佳,下午恐有雨雪,如若现在强行上路,只怕晚间会错过了宿头,到时我们只怕都得在荒郊野外露宿了。”   但张老爷明显不信这个,那人很快便回来传话道:“我们老爷说了,这老天爷要不要下雨雪,你怎么会知道?赶紧的上路,就算万一真的有了雨雪,大不了就在野外露宿就是了。”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我们老爷说了,他知道各位近日辛苦,但只要护送他早日平安的到了家,护镖的钱他会多付。”   这下子,非但苏墨,连高翔也是微微的皱了皱眉。   事实证明,苏墨的话是对的。镖队上路不过几里地,阴沉沉的空中先是淅淅沥沥的下了一阵小雨,而后又是一阵雪珠子,噼里啪啦的打在脸上生疼。   叶放见状,忙对聂无忧道:“快到马车里面去。”   但聂无忧顽皮心起,无论如何都不肯进到车里,反而坐在马辕上伸手去接空中不停落下的雪珠子。   路上本就坑坑洼洼,加上张老爷又是催得急,赶车的人只好加快了速度。一时不查,路过一大坑时,马车半边倒陷在那坑里了。   聂无忧坐在车辕边上,全心全意的都在那些细小晶莹的雪珠子上,不提防马车这么一颠簸,身子一滑,眼见得便要掉了下来。   叶放一见,早已是在马鞍上倾身过来,单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往怀中一捞,将她安安稳稳的在自己的身前放好。   眼角余光看到高翔也正是策马过来,一双眼睛只在聂无忧身上。看其面上神情,倒像也是想过来接住她一般。   叶放面上神情微微一凛,双眼略略的眯了一眯。而后他也不再看他,只是将身前的聂无忧抱的更紧。   作者有话要说:汉字真奇妙,同一个字读音不同意思就完全不同,哇咔咔。 ☆21、雪夜露宿   果然那场雨雪是越来越大,到得最后北风卷着雪片直往人身上扑。镖队不得不放缓了速度,又加上天空阴沉,天黑的也早些。故到了天擦黑的时候竟然还是没有找到可以投宿的地方。   滴水成冰似的寒冷天气,别说人,连马都冻的哆嗦个不住,再也无法前行。苏墨见状,只好吩咐众人原地停下,准备随便对付一晚算了。   待得镖队停了下来,聂无忧才揉揉惺忪的睡眼,自叶放的怀中探出了小脑袋,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不走了?”   叶放好笑的望着他墨青色斗篷中探出来的那方小脸,星眼迷蒙,面上潮红,心中由不得软到了极致。他拍了拍她的小脸,柔声的道:“下雪了。快起来看。”   微凉的修长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聂无忧哆嗦了下,但很快的便又给那漫天飞扬的雪花吸住了目光。   她挣扎着在他的怀里坐了起来,惊喜的伸出双手就去接那些轻盈若柳絮的细碎雪花。   六角雪花静静的躺在她白皙的手掌中,风来,雪花又飘飘荡荡而去。聂无忧心中喜极,飞速从马上跃下爬进了马车中。   马车里上官凌欢也正睡的有些迷糊。聂无忧合身扑了上去,又摇又晃,一迭声的道:“凌欢,凌欢,下雪了,下雪了,快起来。”   上官凌欢梦中听到下雪二字,一个激灵,立即睁开了双眼,坐直了身子问道:“真的?”   聂无忧不答,却是一把掀开了马车帘,风挟带着雪花立时卷了进来。   上官凌欢也是欢呼一声,随后也是跟随着聂无忧跳下了车,在雪中又叫又跳。   叶放也下了马,斜倚在马身上,悄悄的摸了摸方才一路上抱着聂无忧而被压的发麻的右臂。   但看到她在雪中欢乐的身影,唇角慢慢的扬了上去,一时之中哪还顾得上这些。   晚些时分,篝火升了起来,冻了一天的众人坐在火旁惬意的聊着天。而张老爷一家则是不屑于与这些低等的人相交,自顾自的坐在马车上没有下来。   自然,马车中有水,有食物,还有足够暖和的被子。他们这些所谓的上等人阶级观念鲜明,是看不起他们眼中所谓的识字少,粗鲁的劳苦大众。   但这些劳苦大众才是整个社会的基础,他们干着最累最苦的活,但要求的却最少,只求温饱,能够平安的活下去。   仅   此而已。   聂无忧坐在一堆的镖师间,兴高采烈的听他们说着这些年来走镖途中发生的逸事。听到精彩之处,忍不住的鼓掌叫好。   而叶放则是同苏墨以及高翔坐在另一个小些的火堆旁,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聂无忧眉飞色舞的样子。   苏墨递过来一只馒头。干干的馒头,撒了一把白雪在上面,在火上烤的有些软和了。   叶放接过,笑着道了声谢,也不再客气,低头咬了起来。   苏墨忽而道:“这一路上,多谢叶公子的相助。眼下虽是即将到达目的地,但按照江湖上对绮红阁的描述,她们势必不会就此罢休。往后的这段路,只怕会更加难走。”   叶放淡淡的笑道:“是啊,剩下的这段路,怕是不大好走。”   苏墨静默了一会,心中犹豫着,终是问道:“恕苏某无礼了。只听得我们局主说过在姑苏偶遇叶公子,但不知叶公子令尊令堂何人?师从何人?”   叶放微微一笑,缓缓的用手中的树枝拨着眼前的小火堆。他如何不知苏墨心中的疑忌,但当下他也不好点破。   将手中的树枝扔入了火堆中,叶放抬头笑道:“二当家既然如此问了,叶某也不好再隐瞒。实不相瞒,叶某之所以来贵局,只是为了一个人而已。”   望了望稍远处的聂无忧,叶放的声音不由的柔和了几分:“无忧她其实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只是这丫头贪玩的很,非要在江湖上游历一番。我不放心,只好也随后跟了来。”   说罢,眼光淡淡的扫过高翔,果见其平日冷漠的面上更冷,而握着弯刀的骨节也有些泛白。   爷的人也是你能惦记的?叶放收回目光,唇角微微上扬。   “这丫头虽然面上看起来无所谓的很,但其实面皮很薄。关于她是我未婚妻一事,还望二当家和高兄弟暂时不要在她面前提起的好。”   高翔没有回答,只是垂着头,闪烁的火光中看不出他面上神情如何。   苏墨闻言心中却是一松。上官义膝下无子,只有一女,这天下镖局将来自是不可能交到一个弱女的手中。而目前就他所有的弟子中来看,他最喜爱的虽然不一定是苏墨,但最为欣赏的却一定是他。故合局上下,都早已认为上官义百年之后必然是会将镖局交到苏墨的手中。但不料后来来了一个叶放,上官义极其欣赏他,直言他才情武功罕见   ,如果此时叶放再娶了上官凌欢,那天下镖局势必就是叶放的囊中之物了。   于此,苏墨先前或多或少的都有些防他。但好在此时叶放主动坦诚了他已有未婚妻,而且正是聂无忧。他将这一路上的情形回想了一下,叶放这话,当无虚假。   不光如此,苏墨很快的便又想到,虽然叶放从来不说会帮忙护镖一事,但既然聂无忧现在已经是天下镖局的镖师,如若真的镖队有难,叶放就算不管他们的死活,但绝对不会对聂无忧不闻不问。   想想此人上次在客栈中露出的那一身武功,苏墨心中不由的安定了不少。   且不言此时苏墨心中一刹那转过了无数的念头,但说那边聂无忧正拽着上官凌欢蹲在篝火旁,兴致勃勃的从火堆里刨了几个地瓜出来。   喷香的地瓜,烤的有些焦黑的皮,烫的在手中倒来倒去,还没吃,倒已经先被那扑鼻而来的香味给倾倒了。   聂无忧没急着吃,只是笑嘻嘻的将那地瓜握在手中取暖。   不经意间头一偏,正好看到春柳掀开了马车的一角,向她望来。   看到她的目光,春柳微微一笑,对她微一颔首。   须臾,绣着折枝牡丹的猩红车帘被掀开,春柳款步走下马车,向着聂无忧走来。   聂无忧一乐,也向前走了几步。   “姐姐。”   她的声音娇俏清丽,有着少女特有的活泼明媚。   春柳抿唇一笑,眉眼温和。   盖着袖子的手忽然一伸,有个油纸包塞到了聂无忧手中。而后她轻轻一笑,转身就走。   她的手中忽然也被塞进了一个暖暖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只烤红薯。   讶异的同时,她抬头望着聂无忧,见她正笑得眉眼弯弯,梨涡隐现:“姐姐,天冷,拿着暖暖手。”   春柳闻言心中一暖,愣了一下,再报以一笑,转身快速的回到了马车上。   待得她进了马车,聂无忧方才低头打开了手中的油纸包。一色的精致点心,虽是有几块已经被压的有些碎了,但仍然可感觉出春柳的用心。   聂无忧心中也是一暖,笑了笑,拈起了一块点心就要送入口中。   点心尚未入口,眼角余光先看到那辆豪华马车的窗帘一掀,有个东西被扔了出来。   同时有道威严的女声隐隐约约的传来:“真是狗肉上不得台席。你也不看看咱家是什么人家,这种街头粗人的小吃玩意你也好意思拿了过来?”   她话音落了没一会,另有个幸灾乐祸的老妇人声音响起:“果真野鸡就算长在凤凰窝终究也成不了凤凰。夫人当心,别气到了身子,为了这种人,犯不着。”   但迟迟的,没有听到春柳的声音。   聂无忧的拳头越握越紧,当下只恨不得就冲了过去将那主仆二人拖了出来暴打一顿。   可终究是没有这样做,明面上,她不能如此。   如此,只有暗地里来了。   故当晚睡觉之时,聂无忧裹着斗篷,睁着眼睛,琢磨着到底该给那主仆俩下什么药好呢?   不能太重,毕竟罪不至死。但也不能太轻,毕竟看那样子,春柳姐姐受她们的折磨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琢磨了半天,依旧是不得要领。   一番左思右想之下,她睡不着。偏头看上官凌欢阖着双眼睡的正香,也不好意思将她吵醒再跟她商量。   挠挠头,她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最后干脆坐了起来,掀开车帘就从马车里爬了下来。   火堆旁散乱但有序的睡着众人,有几个镖师提着刀在四周巡逻。   聂无忧左右一望之下,见苏墨和高翔侧躺在树上闭着双眼,气息沉稳,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睡着了没有。   而叶放正坐在那小火堆旁的一块圆石上,看到聂无忧,弯了弯唇角,头一点,示意她过来。   聂无忧挠挠头,面上有些发烧,四面悄悄一望,见也无人注意,于是便慢慢的蹭了过来。   到得近前,叶放微微欠身,扣住她腰一把揽了过来。   聂无忧挣扎,叶放将她抱在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吹着热气:“你忘了?白日里你刚刚在我的怀中睡了一下午。怎么这会倒还害羞起来了,嗯?”   最后一个嗯字拖着长音,百转千回,直将聂无忧的小心肝都勾的颤了几颤。   想起下午确实如他所说,她不由的面上更热了。   但她没有回答,反而是轻咳了一声,眨眨眼仰头望天。   下午的雨雪早已是停了下来。而现今云尽风散,一轮月色已高,周边烟雾四合。   但那淡淡白色的烟雾中,不知何时却有另一股灰色的烟雾在慢慢的弥漫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冒个泡。霸王的妹子们,出来收藏下偶呗,要是能顺带留个言那就更好了。。。 ☆22、春梦无痕   薄薄的烟雾中,有一众人影渐行渐近。   脚步迅捷,踏雪而行,竟如夜行的猫,悄无声息。   领先的人黑巾覆面,身材纤细,一双眸子寒如冰霜。   她驻足稍停,见一众镖师皆是沉睡于地,这才挥手示意身后众人跟了上前来。   一路跨过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众人,她径直来到马车旁站定。   垂首站定,眼神淡漠,连那开口的声音亦如这雪夜的风,只有透骨的寒意。   “姑娘,请出来吧。”   话落,天地间一片寂静,连风过树梢,枝上轻雪落地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到。   但须臾,缓缓的有一只手搭上了车上的猩红车帘。   素白纤细的手,指甲上是蔻丹花汁染就的千娇百媚。而那五根玉指更是嫩如青葱,在月下闪着莹润的光。   车帘缓缓揭开,一个年轻女子的脸露了出来。   波澜不兴的脸,沉稳如远处暗夜中的隐隐青山。   她缓步走下马车,对着为首的那黑衣女子微一颔首:“有劳了。”   而黑衣女子只是道:“过了今夜,你与我绮红阁的交易完成,自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相干。”   年轻女子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黑衣女子淡淡的环顾了一番四周,漫不经心的道:“这些人,全杀了?”   “与这些镖师无关。还劳烦你们不要动他们才好。”   黑衣女子点点头,再问道:“你要杀的人,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们来?”   年轻女子红唇轻咬,面上神情一时坚毅,沉声道:“我自己来。”   黑衣女子闻言手掌一翻,递过来一把狭长的匕首。   握着匕首,年轻女子手抖了抖,但还是决绝的转身,提起一脚跨上了马车。   但寂静的夜中忽有一声叹息响起,接着有女子的声音缓缓的道:“春柳姐姐。”   那年轻女子正是春柳,听到这叫声,她身上一僵,抿紧了唇,缓缓的转过了身来。   篝火仍未息,微弱的火光下,聂无忧慢慢的站起,看着春柳的眼神中满是悲悯之意:“春柳姐姐,原来果真是你。刚刚叶放对我这般说,我还不愿意相信,不曾想,唉,竟然是真的。”   黑衣女子却是吃了一惊,寒声问道:“你没有中迷烟?”   聂无忧没有回答,倒有一人轻笑道:“还有我。我也没中。”   黑衣女子闻声看过去,见聂无忧身后正有一人也站了起来,墨绿色刺绣的流云外衣,青色披风,正是叶放无疑。   只是他的唇上却有一丝红迹。   黑衣女子凝神看了一会,心念急转之下,心中真是如巨浪滔天般不能平静。她望着聂无忧,满眼的不可置信:“你,你的血竟然能......”   聂无忧扫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我早就说过,这世间能毒死我的毒药,只怕还没有人能研制得出来。毒药尚且都没有,你以为你这不入流的春梦无痕就能迷倒我了?”   这迷烟春梦无痕实则是江湖中等级最高的迷烟了,等闲门派之中想得都得不到。就连绮红阁,若不是此次因着买卖棘手,也断然不会轻易动用。但在聂无忧的口中,这春梦无痕却是不入流。   那黑衣女子,亦即红绡,闻言面上神情一凛,周身立即便有淡淡杀气涌现。   但目光在看到她身后笑的一脸轻松的叶放面上一转,不由的又收回了目光,望向虚无。   叶放那日晚间虽只出了寥寥一招。但高手之间,一招即已知对方武功底细,又何须过多纠缠。   春柳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而后她先是低着头,再是抬头轻声的道:“无忧,你想不想听姐姐给你说个故事?”   忠臣与奸臣的故事。   李将军一家世代镇守边关,为国效命。但为人耿介,不屑于营营,得罪了朝中的一些人。   纵是有天大的功劳亦如何,对上了昏君,只需小人的几句谗言,于是一纸圣旨下,言是其有造反之心。   接下来的一切再简单不过,抄家灭府,合家男丁无一幸免,女丁则全部入了乐坊。   但世家之女,又有多少能扛得了这一时的云泥之别?不消几年,逐渐的就都入了薄命司,最后的最后,只余了当初身子最弱的一个小女儿。   放下了身段,改了名字,日日行尸走肉,只为了娘亲临死之前的殷殷嘱咐,活下去,尽了一切可能,活下去,为李家洗尽冤屈。   于是,她忍着一切活了下来。   乐坊中往来多是达官贵人,几年的探听之下,她也逐渐的知道了   当年的一些事实真相。其实那昏君早已忌惮李将军这些年来的战绩,功高震主,只愿除之而后快。   只不过那进谗言的小人洞悉了当今君上的意图。   于是,才会结案的那么快。   可李家的小女儿能怎么办?为李家平反昭雪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但她无论如何也杀不了那个昏君。   最后,她只能想着杀了当初进谗言的那个人。   她总得找个复仇的目标,否则,她找不到支持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处心积虑的接近那个人,想方设法的进了那个人的家门,但高门大院,她一直未找到下手的机会。   仅仅杀了他,她不甘心啊。她李家一家老少七十八口的鲜血,日日在她的面前闪现,将其埋葬在深渊,终年不见日光。   好不容易等到了他辞官归乡,她拿出了积攒多年的积蓄,找到了传说中的那个杀手组织,只想在途中将他一家老小给结果了。   可是,终究还是受阻。   春柳慢慢的抬起头看着聂无忧,缓缓的道:“无忧妹妹,你觉得我现在该如何?”   聂无忧好生为难,论理,她是天下镖局的镖师,护住张老爷老小一家安全那是她的职责所在。但论情,如果是她聂无忧遇到此事,只怕不光是一刀杀了张老爷那么简单,她定会好好的折磨他个一辈子,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剩下的一辈子过的比死还难受。   甭跟聂无忧谈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她从来就不信这一套。狼说,你放了我吧,从此我再也不吃荤。你信么?   反正聂无忧是不信的。她眼珠子转了一转,附在春柳的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话。   春柳先是一脸的凝重,后来面色慢慢的缓了下来。   “如何?”聂无忧轻声的问道。   春柳犹豫了半晌,终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她附耳在红绡耳旁,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红绡微一点头,带着手下的人眨眼间就已离去。   而后,春柳又提起裙裾,跨上了马车。只是在掀开车帘时,她的手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轻声的道:“谢谢。”   聂无忧面也没红的就受了。不提防叶放忽然一个轻轻的爆栗造在她头上。   “又打了什么鬼主意?”   聂无忧摸着头,不满的回头瞪他:“你干嘛老欺负我?”   龇牙咧嘴,活像只炸毛的小猫。   叶放俯身轻笑,摸着小猫的头顶的道:“我是喜欢你才会欺负你。怎么,不喜欢?”   聂无忧默默的流泪,叶大哥,不,叶大爷,不带你这么喜欢人的呀。   叶放摸着她头顶的手慢慢的向下,停在了她的面颊上摩挲个不停。   入手柔滑,手感不错。他舍不得离开。   聂无忧却是急忙跳开两步,谨慎的望着他。   摸就摸了,她自然是不怕,反正这些日子也没他少摸。只是,她很怕他忽然改摸为捏,那得有多痛啊。   见她躲开,叶放的双眼眯了眯,自是有那么一股骇人的气势在内。   “过来。”   聂无忧不敢违抗,磨磨蹭蹭的挨了过去。   叶放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抱在怀中,下巴在她的头上蹭了蹭,又问道:“你跟那个,”   聂无忧接口道:“是春柳姐姐。”   “你跟春柳,说了什么?”   聂无忧在他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好,这才没好气的道:“你内功那么好,我就不信你没听清我和春柳姐姐说的话。”   叶放也不否认,只是道:“听到了一些,但还是不全。”   聂无忧只好慢悠悠的道:“我跟春柳姐姐说,我毕竟是天下镖局的镖师,要是这会她真的要杀了张老爷一家,我肯定是会出手的。就算我打不过绮红阁的那些人,可叶放肯定打得过的。但我也说了,天下镖局只答应了护送张老爷平安到他家就会离开。至于到了家之后,张老爷会如何,我们是不会管的。所以到时她想怎么样都行。”   叶放沉吟着:“对她而言,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毕竟绮红阁虽是杀手组织,但很讲信用,断不会半途而废,撤了这单生意的。”   聂无忧在他的怀中点点头,忽然有些闷闷的道:“叶放,刚刚我一直在想,春柳姐姐她,复完仇之后,会不会她自己也......”   接下里的话,她没有说出来。   叶放更紧的抱住了她,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的安慰着:“不会的。我看春柳很坚强,她定然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但他的心中又何尝不   知,对春柳而言,世上再无一个亲人,这么多年来复仇是她唯一活下去的理由。到了某日,连这个理由也消失了,那她会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此卷结束,下面开始另外一卷。另一卷开始之前,先让男女主甜蜜下先。。 ☆23、落霞观日   押送完张老爷的那趟镖过后,镖局众人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回了随州。   原来已是腊月时分,展眼农历新年即将来到,众镖师自是急着回家去与家人团聚。   回到随州,与上官局主禀告了路上所发生的事情,上官局主随即大手一挥,吩咐厨房摆下了   几大桌的宴席,一来是为各位护镖的镖众接风洗尘,一来则是年关来临,犒劳一下大家。   席上一番觥筹交错自是不必说,连一向腼腆的上官凌欢到得后来都喝得双颊晕红,拉着身边的人傻笑个不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上官义又端起了杯酒站了起来高谈阔论了一番,无非是先总结了下今年镖局取得的成就,顺带展望了下明年的形势,最后又道是各位兄弟辛苦了,账房里已为各位准备好了今年的分红,领完了分红大家就可以回家过年了。   前面那么多的话实则多是废话,底下也不会真的有多少人在听。但当他说到了最后的那两句,底下各位镖师立即喝采不迭,齐齐鼓掌,座中的气氛更是热烈了。   聂无忧是个有热闹就会立即去凑的人,人越多她越高兴。故今晚在酒席上,她来者不拒,一杯又一杯的酒水下了肚,全然不管身旁的叶放如何阻拦。   叶放只得暗暗叹气,虽是替她挡了不少酒水,但奈何这小祖宗自己倒是端着个酒杯到处去跟别人称兄道弟,说到高兴处,那酒就已不再是酒,全然是当做水在喝了。   小祖宗这会正搭着高翔的肩膀,笑的傻呵呵的:“高翔大哥,你看今晚大家都这么高兴,你就不要还是冷着一张脸嘛。来,笑一笑。”   言毕,伸手就去扯他的脸,高翔头一偏,让过了。   聂无忧左右端详了他会,忽然又笑道:“高翔大哥,你可别说,虽然你一天到晚的都是冷着一张脸,可仔细看起来,你还是长的蛮俊的嘛。”   高翔一双眼睛如同浸在雪水中的黑玉,满眼清明。他盯牢她看了半晌,胭红的双颊,笑起来眉眼弯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其实他很想问她,那晚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了那一刀?是不是你对我,也有意?如若你对我真的有意,那我拼着师父责骂,也会与你在一起。   可叶放过来了,迅捷的自他的肩膀上将聂无忧的手取了下来,抱在怀中,然后对他浅浅的笑道:“她喝多了,高兄弟不要在意才是。”   他也知道,精明如叶放者,早就已经看出了自己对聂无忧的情意。不然上次他不会特地的提到聂无忧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一事。而现今,他抱着聂无忧的手臂强悍而有力,唇角虽是带了抹笑,口中淡淡的说着客气话。可那笑容却并未到眼底,他的眼中,有着强烈的占有,与生人勿近。   这勿近,自然指的就是,不能靠近聂无忧了。   高翔低下了头去,握着酒杯的手指慢慢收紧。   纵然有再多不甘,又能如何。最怕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   有手覆上了他的手,安抚似的轻拍了两下。他抬头看过去,见正是苏墨。   他的笑容温和,看着高翔的眼神似是在看自己的弟弟般,满是关爱。   高翔对他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无事,他这才微微一笑,转身与其他过来向他敬酒的镖师寒暄起来。   而聂无忧却是被叶放带出了宴席。   聂无忧仍在小声的咕哝着:“哎,哎,叶放,我不要走。”   叶放没理她,继续拉着她走。聂无忧见状,索性抱住了身旁的柱子,不满的嚷嚷着:“你这样不对啊。人家都在里面喝酒喝的好好的,你凭什么要我先离开?再说我还没和上官局主喝过酒呢。”   叶放瞧着她那样,醉眼朦胧,偏偏说话倒是比往常大胆了。他一见,反而是给气乐了。   半俯□,轻捏了捏她肉肉的脸颊,他笑道:“我已经跟上官局主敬过酒了,以我们两个的名义来敬的。怎么样,满意了?”   聂无忧点了点头,但还是抱着柱子不肯撒手,口中不停的嘟囔着,她跟谁谁谁还没有喝过酒呢。   叶放索性长臂一伸,抱了她就走。   这个小祖宗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好不容易打消了高翔心中的那些念想,可今晚她竟然那般主动的去跟高翔套近乎了。   万一高翔心思再活动了起来,虽然他是不惧,可终归还是有点堵心不是。   如此,怎么还能任由这小祖宗留在那里。   将聂无忧放在椅子上坐好,叶放转身就要去点蜡烛,可手却忽然被拉住了。   他转身过来,就着如水月光,正好看到聂无忧睁着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她的眼睛很漂亮,亮如晨星,清澈得如同远山中的泉水,顾盼处更是   灵动无限。   叶放心中一软,也不再去点蜡烛,只是将她抱起,在自己的腿上放好,轻轻的抱入怀中。   聂无忧自然而然的将头靠在他的怀中,蹭了蹭,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躺好了,这才双手抱住了他的腰。   刚刚毕竟是喝了不少的酒,脑中终究是有些混沌。可她总觉得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说。   皱着眉头想了半晌,她终于想了起来。   “叶放,叶放。”她自他的怀中抬起头来,憨态可掬的看着他。   叶放的声音比窗外的月光还要温柔几分:“嗯,什么事?”   “一年过后,你跟我回家吧。”   叶放扬眉:“哦?为何?”   聂无忧得意洋洋:“我跟我爹爹说过,一年中要是找到了喜欢的人就带回家去给他看,这样他就不会逼我,唔......”   后面的话被叶放用唇封住,悉数卷入了他的心中。   窗外一树白梅已放,映着溶溶月色更是如同雪下琼玉一般。   有幽幽梅香入鼻,但对叶放而言,一切都比不上聂无忧发间的清香,甚至是她口中的浓浓酒香。   月色好,梅花好,但怀中的佳人更好。现世原本已足够安稳,岁月更是原本就已静好。   许久,叶放方才放开了聂无忧。但仍是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不愿松手。   聂无忧双颊胭红,甚至连脖颈上都带了几分淡淡的粉色,分不清是醉酒了的缘故,还是害羞使然。   她靠在叶放的怀中,耳中是他有力的心跳声,以及他不知何时暗哑了的声音:“过两日我带你去个地方,嗯?”   聂无忧指间绕着自己衣服上的飘带,闻言头也没抬,只是问道:“去哪里?”   头顶叶放的低笑声传来:“好地方。”   落霞山者,山如其名,是个观赏落日晚霞的绝佳去处。   此刻,聂无忧正同叶放站在山顶,看着一轮红日渐渐下坠,天边晚霞如火如荼。   聂无忧自然是惊叹不已,但叶放却是道:“来的有些晚了。秋天的落霞山才是最美丽的,漫山枫林如火,映着橙红夕阳,当真是如画如诗。”   聂无忧闻言,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歪着头对他笑道:“那你明年秋天   带我来这看。”   叶放微笑点头:“好。”   往后的每年,我将带你走遍这万千世界。   聂无忧本来吵闹着就要住在山上,幻想着晚上看着漫天繁星入睡,早上起来就能看到旭日东升。但因为落霞山上并无歇宿的地方,又加上已是隆冬,晚间山上气温更低,露宿的话,只怕不到半夜,两人都会齐齐的冻为冰坨子了。   故叶放坚决不同意。到得最后,他看着不停跺脚的聂无忧,劝服不得,干脆点中了她的穴道,然后打横抱起,施展轻功下山。   聂无忧被她点中穴道,动弹不得,也言语不得,只好对他干瞪眼,心中琢磨着待会势必得报了这个仇回来。   叶放瞧着她眼珠子转了两转,早已是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他微微一笑,略略俯身在她的耳边轻声的道:“想讨回来?不然待会到了山下,我找个客栈,到了床上,任由你欺负,如何?”   聂无忧的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这下子连看他都不敢了,只好眼观鼻鼻观心,专注的望着自己衣服前襟上的折枝蔷薇刺绣。   叶放失声而笑。这丫头,从来都是一张嘴巴厉害。面上看起来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其实脸皮最薄,经不得几句挑逗就脸红。   但他喜欢。无论她什么样,都是他心中的唯一。   到得山下之时,夕阳已完全落了下去。小小的镇子上白灰色氤氲的雾气飘荡,别有一番幽静的趣味。   叶放此时已将聂无忧的穴道解开,拉着她的手慢慢的行走在这薄雾中。   聂无忧因着刚刚的事,虽然是被他牵着手,但她依旧是偏着头看别处,不想理睬他。   但毕竟是初次来此小镇,总是哪里都觉得新鲜,她不住的左右观望,一切在她的眼中看来都再新奇不过。   一番观望之下,视线忽然被前面慢慢走近的那个人影吸引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摩拳擦掌,接下来叶大爷要正式施行他的推倒大计。   三天一小抽五天一大抽,JJ能抽成这样,我表示也很钦佩了。 ☆24、酝酿推倒   其实最先看到的,是一把伞。   大红色的伞面,其上绘制着一枝遒劲的梅花。   握着伞的那双手十指纤纤如春笋,前端的指甲上涂的是大红色的蔻丹,艳艳灼目。   视线再往上,是一袭大红色的衣裙,其上别无刺绣。只有那如火如荼的满目红色。   她整个人,就如同是一树火红的凤凰花,在这傍晚薄雾氤氲的小镇中肆意的开放。   由于伞是斜斜的撑着,看不到那女子的脸。聂无忧只兴奋的握紧了叶放的手,心中不住的猜测着那女子的样貌,恨不得立马就跑上前去掀开那伞面,好一睹她的庐山真面目。   她踮着脚,微微的倾身看过去。此时恰好那女子也在慢慢的将伞撑了上去。   待看清楚那女子的相貌后,聂无忧愣了愣。   这世上有一种人,可能容貌不算顶尖,但偏偏她一投手,一举足之间,哪怕只是看了你一眼,眼波流转间,都能给你一种妩媚到极致的感觉。   那种风情万种,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足足能让人顷刻间便有了惊艳的感觉。   聂无忧此刻正是这种感觉。她呆呆的盯着那红衣女子,直至她走至她跟前,再回首对她一笑,仍是没反应过来。   佳人身影渐行渐远,慢慢的消失在这逐渐厚实起来的白雾中,直至再也望不见那一抹火红。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聂无忧方才回过神来,她惊叹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身边的人。   但叶放正双眼直视着那红衣女子消失的前方,更有甚者,他还微微的皱着眉。   聂无忧回想了下刚刚那一眼看到的那女子丰盈的胸部。虽是隆冬,但那女子依旧一袭抹胸,倒有一半的胸部露在外面,大红色的衣服映着白皙的胸,行动处,更是颤动如兔。   她再低头看了看自己,再联想了下前段日子他说过的那句,以后要多吃些,好好的补补......   聂无忧心中立即便有一股火窜了上来。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阴阳怪气的道:“看傻了?舍不得就去追啊,人还没走远呢。”   叶放闻声转头,一把握住她的手,唇角勾起一抹笑来,身子也靠得近了,直视着她,缓缓的问道:“吃醋了?”   聂无忧哼了一声,大力的将手从他的掌中抽了出来,转过了身,装作毫不   在意的样子望着前方道:“本姑娘我平生最不爱吃的就是醋。”   叶放失笑,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带入怀中,微微低头笑道:“既然无忧不爱吃酸的,走,那咱们就吃辣的去。”   结果这天晚上吃的就真的全都是辣。各种辣,满盘子中但见红艳艳的辣子,一时只辣的聂无忧红着眼眶不停的吸溜着鼻子。   所以回到房间后,聂无忧就抱着个茶壶不肯撒手了。   可水是喝了几壶下去,口中的麻辣感却依旧不减。她百爪挠心,恨不得立即就冲下楼去弄了一壶冰水来一口给灌了下去。   而叶放则正斜斜的靠在床柱上,抖着两条长腿,笑眯眯的看着聂无忧在那边抱着茶壶左转右绕。   偏生他的这幅表情正好被聂无忧看到。她立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恶声恶气的道:“你不觉得辣?”   吃饭时,这厮拼命的点各种辣菜,拦都拦不住,不然这会她用得着这么难受吗。   叶放笑着摇摇头,更加慵懒的将身子靠在了床头。   聂无忧更加来气了,凭什么吃的同样的菜,他一副完全无事的样子,而自己却要这么难受?   “你之所以不怕辣,那是因为你皮厚,所以才不觉得辣。”   她希冀着叶放听了这话好歹能有那么点急败坏的样子出来。她就看不得他这幅淡定,偏偏面上还带着笑的欠揍的模样。   可叶放听了她的这句话,面上的笑容反而更深了。   他单手支着头,笑的蛊惑:“很辣?过来,我有办法能让你不辣。”   聂无忧不信,望着她的目光中满是疑惑:“真的?”   叶放笑的良善,语气真诚:“真的。我何时骗过你来着。”   聂无忧悄悄的望天,琢磨了一阵子之后,还是慢慢的蹭了过去。   但刚到床前,她只觉腰上一紧,身子就倒了下去。   身下虽然是软软的床,舒适的很,但聂无忧心中却仍然是有些气愤。纵使她如何谨慎,最后还是中了这厮的圈套。   她急忙就想跃起。可叶放先她一步利落的就翻身压了上来。单手握紧她挥动的双手压至头顶,两条腿也是被他用腿紧紧的压住,她丝毫动弹不得。   聂无忧挣扎了下,无果,最后只好无奈的看着他道:“叶放   ,你想做什么?放开我。”   叶放低笑:“你说我想做什么?难道小无忧会不知?”   说罢头便慢慢的俯了下来,温热的唇只在她的唇侧旁流连。   聂无忧脸红了红,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又想......”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他亲了。只是每次,她依然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叶放闻言却是抬起头来,挑眉笑道:“小无忧在想什么?我只是想替你解了这辣而已。哦?我明白了,难道你是想......”   故意拖长了的话成功的让聂无忧的面上更红了,一如晚间满盘中那红艳艳的辣子。   叶放笑的更加蛊惑,声音也愈加低了下来:“既如此,我不免就满足了小无忧的心愿。”   话落,他慢慢的俯身下来。   温润的唇先是在她已然殷红的唇上轻轻摩挲着,一如蜻蜓点水。而他也是不时的抬头看着她,见她平日里一双狡黠灵动的眼此刻却似蒙上了一层雾气般,有些迷蒙。但在高烧的红烛下,这迷蒙中又带了些娇俏妩媚之感。   叶放只觉心中一跳,那吻便用了些力起来。   紧紧的抱着她,湿热的舌侵入她的口中,攻城掠地般的席卷一切。原本轻柔的吻,在这一刻起,变得激烈了。   聂无忧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响起,先前口中的辣味似遇到了火,一时只烧得她神志不清。   许久许久,叶放的吻才重又温柔了起来,离开了她的唇,但是,仍在她的脖颈间不断游移。   须臾,他的亲吻又沿着她的脖颈间一路滑了下去,灵活的舌缓缓的扫过她的锁骨,他轻声的呢喃着:“无忧,给我。可以么?”   聂无忧双颊犹如火烧,说话的声音也有些不自觉的柔媚了起来。她望着覆在她身上的叶放,听着他在自己耳边的低喘,心中忽然有些慌乱了起来。   “不,不,叶放。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叶放闻言有些苦恼的长叹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她一会,忽然握住她的右手,而后慢慢的下移,最终覆在了他身下某处。   聂无忧只觉手掌所覆盖处是一片鼓鼓囊囊,不但带着灼热的触感,而且还在微微的颤动着。   “无忧,这里,很难受。”   他的   声音低沉,暗哑,有着明显的情/欲,似是林中蛰伏的豹,看到猎物,随时都有可能会扑了上来。   她吃了一惊,心中一阵乱跳,无措的抬头看着他。   叶放眼中晶亮,望着她的目光带着恳求,也带着迫切。   可聂无忧还是慌乱的抽回了手,眼光四处躲闪着,就是不敢看他:“那个,那个,不然,不然我下去弄些冰水,给你降降温?”   她想起初遇叶放的那晚,他合身扑在半夜冰冷的湖水中抵抗身上所中的春/药。既然他连那么强劲的药都能抵抗,那现在的这情形就更不在话下了。   可对于叶放而言,此刻就如同一头饥饿的狼看到了一块鲜肉般,近在嘴边,但是,偏偏不能吃。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所深爱的人。   可看到聂无忧眼中的那抹惊恐和无措,他还是强压下了心中强烈的欲/望。   再说,这些事情,如若她不愿,强迫起来实在也是没甚趣味。   聂无忧僵硬着身子,感觉到覆在她身上的叶放一动不动。她心中不安起来,试探的叫了一声:“叶放?”   可刚动了□子,就听到叶放闷声闷气的在道:“别动。”   聂无忧立即又老实了起来。   过了一会,她听到叶放忽然轻笑了起来:“你刚说冰水,嗯?呵,不错。冰火两重天,值得一试。”   聂无忧愣了一下,还是不明白。但她也不敢再问,只是老老实实的任叶放压着她。   这般过了一会,叶放从她的脖颈间抬起头来,一个翻身,长臂一伸,将她带入怀中抱好,再伸手拉过被子将她严严实实的盖好。   “晚了,睡吧。”   聂无忧有些迷茫的看了他一眼,叶放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乖,闭上眼睛,睡吧。”   不一会,有均匀细微的呼吸声传来。叶放看着她安详的睡颜,摇头轻笑:“唉,这小丫头。还真睡着了。”   侧过身在她暖暖的脸颊上蹭了蹭,他又低声的道:“可是你睡了,这漫漫长夜,我该怎么办呢?”   叶放觉得很失败,他每次下定了决心想吃了这小丫头的时候,可听到她话中所带的惊慌,总是会立即心软了下来。   他觉得,下次他就该应该狠狠心,直接将她给推倒   了,再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大家猜叶大爷最后怎么办去了。。。 25、推倒前情   如果叶放下定决心想得到某样东西,那就决计没有到不了手的道理。   所以咱们的叶大爷此刻就在积极的谋划着如何推倒聂无忧的方方面面。   可惜千算万算还是给扑了个空。次日清晨,他一掀开被子,先是看到被子上潮红一片。   聂无忧的月信来了。   叶大爷仰天长叹,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泪满襟。   可心中纵有再多不甘,他也不敢浴血奋战不是。所以他只好忍着每晚百爪挠心,面上还得装着安安稳稳的抱着聂无忧入睡。   天底下没有比这更折磨人的了。   转眼间除夕已到,而叶放也算了下日子,唇角不由的勾了起来。   除夕这日早上,聂无忧懒散的醒了过来,一摸身边,叶放已不见踪影。她只当他下去吩咐店家准备早饭去了,也没有在意。   伸了个懒腰,她慢慢的爬了起来,扯了扯头发,迷蒙的四处一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这般傻了一阵子之后,她忽然一个激灵,也顾不上穿鞋,赤脚就跑到窗户旁边啪的一下大力推开了窗子。   果不其然,窗外一片银装素裹,远山近处,触目所及尽是白茫茫的一片,而空中依旧在搓绵扯絮似的不停的下着雪。   聂无忧心中兴奋不已,难怪刚刚总觉得房中比以往亮堂了许多,原来是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雪。   聂无忧所住的梨花谷中四季如春,鲜有下雪的时候。她以往只在她娘的口中听过下雪时的场景,而上次走镖期间虽也下了次雪,但毕竟太小,且没有一会就停了,地上连积雪都没有,哪像现今这次。   她一时只兴奋的又蹦右跳,欠身俯在窗台上就伸手去窗外接那些飘飘洒洒的雪花。   叶放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好就是这一幕,聂无忧一身素白里衣,披散着一头长发,赤着双脚趴在窗台上低头看着手中的雪花。   冬日的寒风吹过,拂起她面上的几缕碎发,露出一张精致的侧颜。肤光胜雪的面上正带有浅浅的笑意,梨涡隐现。   叶放只觉心中满满的都是柔情蜜意,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忽然从后凌空将她抱了起来。   聂无忧鼻中早已嗅到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气,她情知是叶放,没有躲闪,反而笑嘻嘻的将双臂绕上了他的脖子。   叶放解□上的黑色斗篷,将她从头到脚仔细的包裹严实了,这才将她抱起来放在窗台上坐好。   窗外是一片琉璃世界,窗台上坐着他此生最爱的人,他倾身俯在她肩上,闻着她发间的淡淡幽香,只觉心中满足无比。   须臾,温暖的唇慢慢的移了上去,贴着她白皙滑腻的颈间肌肤游移。   聂无忧轻笑了一声,四处躲闪,拿手去推他:“叶放,痒。”   叶放轻哼了一声,惩罚似的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轻咬了一口。   聂无忧瑟缩了□子,但还是觉得有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从耳垂处传来,让她全身都软了下来。   她口中不由的轻哼了一声,面上立时便感觉有些发烫了起来。   叶放听到她这声低低的柔媚呻吟,哪还受得住,只恨不得立时就将她就地正法了。但又怕被她软软的声音一讨饶,自己又狠不下那心去。   左右不过在今天,那倒也不急在现在。   想到此,他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了一阵之后果断的抬起头来,抵着她的额头哑声的道:“我们出去逛逛,嗯?”   聂无忧的一双眼中水汪汪的,似是要滴出水来。而她的面上也是胭红一片,听了叶放的言语,低声嗯了一声。   叶放心中一突,但还是忍下了心中的那股燥热,将她抱到了床上,圈在怀中,给她一件件的穿好了衣服。   微凉干燥的手指若有意若无意的不时划过她的肌肤,聂无忧面上越来越红,心中也跳的越来越快,到最后只觉口干舌燥,身子中似是有一股陌生的情潮在暗中涌动,但她却说不清楚那是什么。   叶放望着她胭红的双颊灿若三春桃花,往昔灵动的双眼中这时是迷蒙一片,被他手指抚过时,她身子甚至会不自禁的瑟缩。   他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传言女子月事过后的那几天身子最是敏感,如此看来,果真如此。   镇子上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换桃符,一张张憨厚的面上满是朴实的笑容。有小孩子在雪中忙着堆雪人,放爆竹,一时欢声笑语无限。   聂无忧见此情景,忽然就有些想家了。也不知在谷中的爹娘此时在做什么,会不会此刻也在想她?   一想到此,先前高涨的情绪未免有些低落了下来,头也慢慢的垂了下来。   叶放见此情景,早已猜到她心中的想法,柔声的道:“怎么,想家了?”   聂无忧轻声的唔了一声,依然提不起精神来。   叶放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有我在呢。今年你就同我一起过除夕吧。”   聂无忧抽了下鼻子,点了点头。但她忽然又抬起头来问道:“我是同我爹娘赌气跑出来的。那你呢?怎么不回家去过年?”   叶放抬头望着空中飘飞的雪花,笑了笑:“我娘在我小的时候就过世了。而我爹随后也娶了另外的女人,他们有儿有女,我回家其实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既然如此,我索性就不回去吧。”   他这话虽是笑着说出来的,但聂无忧心中还是很心疼。她反手握紧了他的手,十指相扣,笑语如珠:“叶放,还有我呢。往后我都陪着你过除夕。”   叶放心中一震,单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抱住,没有说话。   聂无忧倚在他温暖的怀中,耳中是他平稳有力的心跳,一时但觉心中跟喝了蜜似的甜。   叶放这般抱了她一会,忽然凑近她耳边,低低的道:“我们回去,嗯?”   聂无忧不知道为何,莫名的就有几丝害羞,面上也有些发烧。她在他的怀中点了点头,但仍是没松开抱着他腰的手。   屋外寒风冷雪,屋内却是红烛高烧,温暖如春。   桌上一色粗瓷碗碟,小火炉上炭火炙热,水中正温着一壶酒,不一会酒香就已四溢。   叶放打定了主意,不停的给聂无忧面前的杯子中倒酒。   眼见得她面上的红晕愈来愈盛,而双眼也是犹如蒙了层雾气般迷离,叶放面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了。   聂无忧又喝了一杯酒下去,身形有些不稳。叶放估摸着也够了,不要再喝下去她直接睡着了,那到时岂非前功尽弃?   他笑吟吟的看着她,莹莹烛光下,但见她面上嫣红,双眼迷离,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叶放心中爱极,由不得长臂一伸,就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坐好。   聂无忧果然是喝高了,嘻嘻一笑,也不推拒,反而是规规矩矩的窝在他的怀中,只管对着他傻笑。   叶放失笑,想起那次在天下镖局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喝多了酒反而比平日里要乖巧的多了。      叶放双臂收紧,看着她柔声的道:“无忧,看着我。我是谁?”   聂无忧偏着头打量了她一番,忽而傻傻一笑,眼波流转间风情万千:“叶放。你是叶放。”   叶放只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要化掉了,他头抵上她的额头,低声的道:“是,我是叶放。今晚过后,你生生世世都将是我的妻子。”   聂无忧听了这话却是皱着眉头,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但很快的,她双手攀上了他的脖子,牢牢的抱住,偏着头道:“叶放,你说到妻子我就想起来了。本来啊,我爹给我订了门亲事的,”说到这里她又皱了皱眉头,然后又眉头展开,笑道:“我想起来了,那个人姓李,不过叫什么我可不知道,我也懒得知道。”   叶放闻言微笑,问道:“然后呢?”   聂无忧在他的怀中蹭了蹭,不满的嘟囔着:“我爹说让我嫁他,还说是在年底前。可是那个人比我大九岁啊,我怎么能嫁个比我大这么多的老头子呢。”   叶放只觉额角的青筋抽了抽:“老头子?”   聂无忧却没察觉到他面部的表情变化,反而是很欢快的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啊。我才不要嫁他呢。”   她转而凑上前去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望着他嘻嘻一笑:“还好没有嫁他,不然我怎么会碰到你。”   这是聂无忧第一次主动亲吻他,叶放心中一荡,只觉唇上有带着酒香的柔软触感一闪而过。   但这怎么够?他恨不得攫住那张花瓣般的唇一生一世都不要放开。   他这般想,也立即这般做了。   头慢慢的俯了下去,眼见得即将印上她的红唇。但聂无忧却忽然推开了他,睁着一双雾气蒙蒙的眼望着他,不满的嘟囔道:“我还要喝酒。”   叶放唇角缓缓的勾了起来,哑声的道:“好,我喂你。”   眼光一刻都没有离开她娇艳如花的容颜,右手伸出在桌上取了杯酒,缓缓的咽在了口中。下一刻,他对着怀中的那红唇精准无误的覆了上去。 26、春宵帐暖   聂无忧唔了一声,无意识的吞咽着叶放口中的酒水。   酒水殆尽,叶放却没有离开,反而更加霸道的缠着她的舌,一刻都没有松懈。   聂无忧只觉自己的身子一直不停的软了下去,到得最后,软的一丝力气都没有,连手指尖都抬不起来。   模模糊糊中,身子似乎凌空,再然后,身下是软软的被子。   在此过程中,唇上的压迫感始终都没有消失,聂无忧只觉脑中越来越晕,五光十色一片,分不清楚左右南北。   叶放将聂无忧放在床上,自己也覆了上去。望着她面上傻傻的迷蒙的样子,他心中只觉柔软到了极致。   捧着她的脸,吻着她柔软的唇,他哑声的问道:“无忧,爱我吗?”   聂无忧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看到叶放的一双黑眸深邃如潭,其中满是柔情似水。   她皱着眉头,似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一时没有回答。   叶放的一颗心都提了下来,捧着她的脸,紧紧的望着她,不放过她面上的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须臾,聂无忧松开了眉头,重重的点了点头:“爱。”   叶放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快要溢出的满腔的满足感。   他重又重重的吻上了她的唇。这一次却不再凶狠,温柔的仿似花间蝶,叶间轻风,一寸寸的滑过她的肌肤。   聂无忧无力的轻哼,星眸半张,只觉锁骨处传来一阵酥麻,明明心中想着要抗拒,可却又隐隐的有着期盼。   胸前有手覆了上去,纵使隔着一层衣物,可那掌心的炽热依旧透了过来,直烧的她全身战栗。   她啊了一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那手却又灵巧的滑了进去,轻柔的握住了她胸前的那处丰盈。   这次没有衣料的阻隔,聂无忧只觉那手似烙铁般,简直要将她融化掉了。她脑中闪过一丝清明,挣扎了起来。   “不,不,叶放,我......”   但话未说完,叶放已经是重重的吻住了她,胸前的那手也慢慢的揉捏了起来。   她身子瞬间软了下来,口中未说完的话到得最后只化作了一声轻吟。   许久,叶放才放开了她,低声的在她耳边喘息着:“无忧,无忧,给我。”   聂无忧望着他眼中那浓浓的欲/望,只觉自己的一颗心都颤了几颤。她很想点头答应,可残存的那丝理智还是让她抖着声音道:“可是,可是我们还没有成亲。”   叶放闻言长眉舒展,在她的额上温柔的印下一个吻,轻轻的笑道:“傻瓜,你早就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十五年了,我等了你十五年。”   聂无忧脑子重又迷糊了起来,傻傻的重复着他的话:“十五年。”   叶放显然是没想让她明白,那吻重又慢慢的一路滑了下来,停在她的唇上,低声的诱惑着:“无忧,要不要我爱你?”   聂无忧望着他琉璃似的一双黑眸,其中似有光华流转,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摄人心魄。   唇上的触感又是那般柔软,那柔软又再蹭了蹭,蛊惑的声音再次响起:“嗯?无忧,要不要?”   聂无忧不再迟疑,脑中已无法思考,只好顺从自己心中的意愿:“要。”   话落,唇被重重的封住,叶放的舌长驱直入,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凉薄荷香气,瞬间攻破了她所有的心防。   胸前一凉,但立即有炽热的手在其上游移。他的手所过处,聂无忧只觉身上一片滚烫,身子更是在不停的战栗着。   那手却又一路向下,缓缓的探入了她的裙间。   聂无忧似是听到轰的一声,身上瞬间滚烫。她立即就想并拢了双腿,但叶放比她更快的伸出一条腿放在她的两腿中间,轻轻用力,用膝盖分开了她的双腿。   聂无忧心中有一丝恐惧闪过,她抓紧了身下的被子,抖着声音道:“叶放,我,我怕。”   叶放自她的胸前抬起头来,吻上了她的唇,低声的道:“别怕。有我在呢,别怕。”   听着他的话,她慢慢的安静了下来,轻轻的咬着唇,无措的看着叶放。   叶放更加轻柔的吻着她,但手下却不停。聂无忧只觉身下一凉,待看过去时,只见全身上下都已经□了。   她抖着身子,手指更加用力的抓着身子的被子,指骨泛白,无力的回应着叶放的亲吻。   身下有坚硬灼热的物事顶了上来,她瑟缩了下,下意识的就想躲闪。但叶放一把扣住了她的腰,抬头看着她,柔声的哄着:“无忧,看着我,看着我。”   语声很温柔,聂无忧应声看着他。   虽在冬日,但他的额上仍旧满满的都是细密的汗珠,而墨黑的眸中更是闪着奇异的光彩。   聂无忧慢慢的放松了下来,感觉到身下的那物事在她的身上轻轻的摩挲着。而随着那动作,她只觉身子中有了一股陌生的情潮在暗潮汹涌,几欲喷薄而出。   她不自禁的摆着腰迎合着,而口中也有几声呻吟逸出。   叶放的视线牢牢的锁定着她,见她一双灵动的妙目半张,面上也是潮红一片,连身子都透出了些微隐隐的粉色。   他急速的低喘了一声,忽然俯首封住了她微张的唇,同时腰身一挺,干净利落的进入了她的体内。   所有的呻吟须臾都封在了口中,他不顾聂无忧在他的背上抓出的红痕,挺身冲刺起来。   最初的疼痛感总算过去,聂无忧气喘吁吁,身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低声的喘息着。   叶放捧着她的脸,将她面上的几缕汗湿的碎发拂了开去,然后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抚过她的眉眼,只觉心中的喜悦似是要爆炸开来一般。最后他虔诚的吻上她的唇,低声却强势的喃喃着:“无忧,终这一生,上天入地,你都是我叶放的妻子了。”   清晨的曙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有轻微的滴答声响起。那是屋顶的雪水融化滴落下来的声音。   聂无忧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屋中空无一人。她拥被坐了起来,手一滑,被子掉了下去,顿觉一阵寒意袭来,浑身战栗。   她忙低头去拉被子,但一低头,却被自己给吓了一跳。   胸前,腿上,皆有红红的吻痕,而全身更是酸软不已,竟连抬手都有些无力。   她瞬间想起了昨晚的所有,脸上蓦然红透。   房门吱呀一声轻响,她急忙捞起身下的被子围住自己,谨慎的看了过去。   叶放正神清气爽的手上端着托盘,盘中是一碗粥并着一些咸菜,望见聂无忧的目光,他俊脸上立即浮上了一抹淡笑。   “你醒了?”放下托盘,他坐在床沿上,就将裹着被子的聂无忧一把捞入怀中,在她的脸颊上蹭了蹭。   他的面上带有屋外的些微冷意,还有他身上清凉的薄荷香气。聂无忧立即想起昨晚他二人肌肤相亲时的情景,面上更红了。   叶放蹭了一会,望着怀中面上红的几欲滴血的聂无忧,轻咬着她的耳垂,在她的耳旁呼着热气,低低的笑道:“害羞了?”   聂无忧不答,只是头垂的越来越低。   叶放轻笑,将她更紧的抱在怀中,不提防却忽然被她大力的推开。   他心中一沉,忙看了过去,见她紧紧的抿着唇,晕红的脸上有一丝薄怒。   “你怎么了?”叶放问的有几分小心翼翼。毕竟,昨晚的事件是他蓄谋已久的谋划,而她却一直并不知情。如若她生气了,那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心中早已做好了如何哄她的准备,哪知聂无忧却是有些气愤的指着他道:“你,你心狠手辣。昨晚,那么,那么痛......”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到最后声如蚊呐,红着脸低下了头。   叶放一怔,待反应过来时不由的一笑。他重又抱紧了她,柔声的哄着:“那我往后在床上轻点,嗯?”   聂无忧缩在他的怀里,面上发烫,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但往后的事实证明,叶放所说的这话绝对是骗人的。他非但没有轻点,反而是越来越强势。   聂无忧有一次被他压在墙上,气急败坏的时候曾经抬出了他说过的这句话来反问他。但某人一脸的理直气壮:“我是说在床上轻点,可没说在其他地方也轻点。是不是,小无忧?”说罢,继续上下其手。   聂无忧仰天长叹啊仰天长叹,我怎么这么容易就轻信了这厮的话呢。   但这会,她只是陷在叶放对她的温柔中,心中满是甜蜜和满足。   叶放抱了她一会,这才道:“饿不饿?”   听他这么一说,聂无忧方才觉得自己早已是饥肠辘辘了。可全身酸软,她连手指头都懒得动。   好在叶放已是接着道:“乖乖的坐着,我来喂你。”   聂无忧又脸红了,她想起了昨晚某人给她喂酒水时的场景,那般的激烈缠绵......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有勺子伸了过来:“张嘴。”   聂无忧啊了一声,懵懵懂懂的抬头看了过去,见叶放正坐在床沿,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勺子递了过来。   刷的一声,她觉得她的脸肯定又红了,恨不得立时便抽自己一下。   她一定是被叶放给带坏了,不然为什么什么事都能想到那方面啊啊。   聂无忧欲哭无泪。   作者有话要说:望天,其实,大家一直都说俺写的某些东东是意境H。。   内牛。所以姑娘们就凑合着随便看看吧。另外,接下来的几章,都会有点肉,最近主打甜蜜风格。。 27、重归镖局   话说上章聂无忧被叶放吃干抹尽之后,这丫头难得的温顺了几天,见到叶放的时候还会红着脸,特别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那脸红的,可比天边流霞。   虽然她是自小看了不少她娘私藏的话本子,其中也不乏写到男欢女爱的情节,但毕竟写的含蓄,她看的时候一则懵懂,二则不以为然,一眼带过。可这会真轮到自己亲自实践了,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更何况,叶放那厮,那厮......   聂无忧忍着流鼻血的冲动,抬头默默的研究着头顶青纱帐上的暗纹。   可一转过头来,叶放还是和先前那般,单手支额,墨发松散,流水般扑在被子上,正眼中噙笑的看着她。   聂无忧的视线稍微往下移了移,他身上是一袭白色滚边的宽松单衣,质地显然上好,灯光下其上似有银色暗光流转。   可这单衣未免也太宽松了些吧,松松垮垮的,不但锁骨清晰可见,连前胸都是近在眼前。   胸前的肌肤虽精瘦但白皙,在室内昏暗跳跃的烛光映衬下竟莹白如玉。   聂无忧又默默的偏过头去,她怕再看下去她就会化身为狼,忍不住的扑了上去摸摸那前胸的质感到底如何。   叶放嘴角带着笑,被子只盖到了腰间,不顾冬日的寒冷,裸着半张胸,为是就是色/诱她。   可那丫头虽然面上嫣红,不时的拿眼瞟着他的前胸,但到最后她居然慢慢的往被子里缩去。到得最后,显然是想将整个脑袋都塞到被子中去。   他忍不住了,只好自己亲自动手。先是舒缓了下支了近一炷香时间,有些酸麻的右手,再是长臂一伸,准确无误的将她从被子里挖了出来,一把抱入了怀中。   聂无忧正在缓缓的往被子中滑动,不提防叶放忽然发难,她只觉自己的脸颊瞬间贴上了一个宽阔温暖的胸。   她下意识的就想躲闪,但叶放哪会给她这个机会。他牢牢的握紧她纤细的腰,口中柔声的哄着:“乖孩子,别动,让我抱抱就好。”   聂无忧其实也不是真想躲,冬日寒冷,叶放身上却如火炉般温暖,她自然舍不得离开。   但她还是在他的怀中翻过了身去,背对着他。   她怕自己忍不住的就想去摸他的胸膛,如若那样的话,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叶放轻笑,一只手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另外一只手却灵巧的自她衣底探了进去,握住她胸前的那方软绵,轻轻的揉捏着。   聂无忧身子一僵,只觉从他被握的那处开始,有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的扩散到了全身。   她不自禁的瑟缩了下,叶放察觉到,更是手中不停了。   聂无忧只后悔的要死,早知道就不该背过身来,否则也不会沦落到如此被动的地步。   当下她真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身体内的酥麻一波高过一波,偏偏叶放还在缓缓地轻吻着她的肩。   体内那股陌生的情潮又在暗自涌动着,跟那晚一样,她很害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许是察觉到她的恐惧,叶放的吻更加温柔,轻舔着她小巧的耳垂,低声的道:“傻孩子,不用怕。用心去感受它。我敢保证你以后一定会爱上这种感觉的。”   寂静的房内忽然响起了叶放低哑的声音,聂无忧僵硬的身子有了些微的放松。她忙接着他的话头,结结巴巴的道:“叶......,叶放,我们,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叶放唇下亲吻不断:“回去?回哪里去?”   聂无忧在他温柔但强势的攻势下不自禁的轻哼了一声,在他的怀中蜷缩起了身子,语气有些不稳:“天,天下镖局。上官局主不是说过,元宵后要回去的么?”   上官义在那次年底宴席上是说过,镖局所有镖师即日起自由活动一个月,待元宵过后再来镖局。   叶放蹙了蹙眉,他只想带着聂无忧游山玩水,实在不想回到那个天下镖局。但按照聂无忧的性子,绝对不会同意他这般做。   他暗叹了一口气,只好道:“好。过几日我们就启程回去。”   聂无忧心中一喜,不由的放松了下来,转过身子正欲再跟他说话,但叶放忽然压了下来,一   双墨眸深不见底,声音也暗哑了起来:“我答应你了。那现下你是不是该专心点,来做我们之间的事了?”   床上青纱抖动,一室烛影摇曳。窗外空中月色正好,想来明日又会是一个晴天。   聂无忧前脚刚跨进天下镖局大门的门槛,后脚就有一个红色人影飞奔了过来。   胳膊上一沉,她偏头看着上官凌欢,见其面上一脸的兴奋。   “无忧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聂无忧将胳膊从她的手里挣   脱了出来,这丫头握的实在是有些紧,勒的她胳膊生疼。   一双秀眉挑了挑,她微弯了弯腰,捏了捏面前人的脸颊,笑道:“怎么,小凌欢,想我了?”   活脱脱一副街头混混调戏小姑娘的轻佻样。   叶放在旁边好笑的看着这一幕,他也挑了挑眉,心道,若是她在床上也是这么一副样,那该是有多销魂。   于是,他心中立即做了决定,往后一定得好好的□她一番才是。   如果聂无忧要是知道叶放此时心中想的是这么一回事,她一定会红着脸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但现今她却不知,只是笑着望着上官凌欢,毕竟分别也快一个月了,她也挺想这个妹妹的。   上官凌欢先是偏头看了看叶放,打了声招呼:“叶公子。”再是眼光瞄了一眼聂无忧的脖颈间,面上笑的有几分促狭。   聂无忧不解,顺着她的眼光摸了摸脖间,但电光火石间,她心中已明了,定是叶放昨晚啃咬的时候有些重了......   她红着脸将衣领子往上立了立,试图遮住那处吻痕,这才嗔道:“你这么着急的来找我,有什么事?可别跟我说是特地来应迎接我的。”   上官凌欢拍了下手,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又过来拉着她的手往前拽,一边走一边快速的道:“无忧姐姐你快来,镖局有人来托过镖了。这次可是个好东西啊,是江湖著名的铸剑师聂天问大师铸造的匕首。听说那个聂大师十五年前就已经退隐江湖了,没想到现在......”   察觉到手中的手抖了抖,她有些诧异的回头:“无忧姐姐,你怎么了?”   聂无忧的一张脸都快白了,说话都有些结巴:“是,是什么,什么人来托的镖?那个人,还在不在?”   “托镖的人已经走了。至于具体是什么人,我没问啊,这你得问大师兄去。”   聂无忧的一颗心这才回归了原位,她长吁了一口气,擦着额头上渗出的汗:“那什么,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叶放环着胳膊站在她身旁,见她脸上神情瞬间发白,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温暖的触感传来,聂无忧抬头,正好看到叶放对她点头浅笑。她心中立即安定了不少。   反正爹爹说过,只要她找到了喜欢的人他就会取消和李家的那门婚约,如若他不答应,她就   找娘哭诉去,再实在不行,她就跟着叶放浪迹天涯算了。反正无论如何,她也不要跟叶放分开。   她紧紧的抿着唇,反手握紧叶放的手,十指紧扣,踮脚在他耳边轻声的道:“叶放,这世间没有谁能将我们俩分开的。”   叶放心中感动,趁着上官凌欢正背着他们在前面走的空隙,快速的在她额头印下了一吻,含笑轻声的道:“别担心,万事有我呢。”   进得大堂,聂无忧四处观望,见堂中唯有一身青衣的苏墨和一身黑衣的高翔,别无他人。   而桌子上正放着一个精致的描金檀木盒,其上雕刻着花枝缠绕的牡丹,镀金的铜扣上更是亮闪闪的。   这盒子瞧来定然价值不菲,聂无忧一见之下就爱上了,恨不得立即就拿到手中据为己有。   苏墨和高翔原本正坐在椅中,见叶放和聂无忧走了进来,苏墨当先站起,对叶放略一拱手:“叶公子,聂姑娘。”   上次河北那一镖,中间险象横生,他原本都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但不料到最后竟然有惊无险的将镖平安的送到目的地。他虽不知这中间到底有何事情发生,但仔细一推敲,定然是因为叶放和聂无忧之故。作为镖局的二当家,于情于理,他都对他二人心怀感激。   叶放对他微微颔首,笑道:“苏公子。”   高翔站在苏墨身后,自聂无忧一进门以来,他的眼光就不曾离开过她。但看到她和叶放十指紧握的双手,他心中一沉,又僵硬的转过了头,不再看她。   而聂无忧的眼光却是一直盯着那檀木盒,研究了半晌,也纠结了半晌,她才小心翼翼的抬头问道:“二当家,那个,里面就是人家托的镖?那什么,我能不能看看啊?”   苏墨微微一笑,走过去打开木盒:“自然可以。聂姑娘是我们镖局的镖师,随时都可以看镖。”   轻轻的啪嗒声传来,那是铜扣被打开的声音,而盒子中的匕首也随着这声轻响出现在了聂无忧的视线中。 28、野那个战   虎皮鲨,乌木鞘,其上镶嵌着一颗七色琉璃,在夕阳余晖中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聂无忧张大了嘴。   上官凌欢犹自在旁边兴奋的说个不停:“姐姐你看,这把匕首打造的是不是很小巧很精致?”   能不小巧么?这还是当年她五岁时,养了一只小兔子,天天蹦外面去给兔子拔草喂它,弄得手上经常被草叶割得血痕一条一条的。娘见了心疼不已,这才勒令她爹给她弄了把匕首。可那时毕竟她太小,就特地铸了个最小号的。她还记得她爹把匕首交到她手上时的情景,臭着一张脸,说是一世英名尽毁,这辈子还没铸过这么小的兵器,还是特地用来给一个小孩子割草喂兔子用的。   上官凌欢继续喋喋不休:“无忧姐姐,你看,还有上面的这颗琉璃,竟然是七色的,当真难得。江湖传言聂大师铸造的刀剑万金难求,武林中少有人能得到其真品,没想到我现在竟然能见到。无忧姐姐,这把匕首光镖银都有一千两......”   聂无忧刚合上的嘴巴又张了起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上官凌欢:“你刚说,镖银多少来着?”   上官凌欢眉飞色舞:“一千两。不过相对于这把匕首本身的价值而言,当真是不值一提了。”   聂无忧额头的青筋抽了几抽,格老子的,那个当铺的老儿,竟然就给了她二十两。   事后我们曾就兵器怎么样才能在武林中打出名气的问题特地采访过聂大师。   彼时聂大师正在自家草庐里优哉游哉的煎着茶,闻言他摸了摸颌下三缕长须,淡淡的道:“要想名气大,一则自然是兵器要好。二则么,当然是要流入到武林中的兵器数量足够少。什么叫限量版?就是你有钱也没地方买去。到那时,兵器就已经不再是兵器,而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了。这样那价格能不上去?”   果然,姜还是老得辣,我们唯有顶礼膜拜之。   上官凌欢将那把匕首握在手中,仔细的前后摸了个遍,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聂无忧不由的问道:“你很喜欢啊?”   上官凌欢拼命点头:“喜欢。如果这把匕首是我的,那我真是开心死了。”   聂无忧想了想,探手入袖:“那我送......”   叶放握着她的手忽然一紧,她怔了一怔,随即也忽然话音一转,伸入袖中的手也收了回来:“是谁看出来这匕首是聂,聂大师铸造的啊?”   要是她,打死也认不出来。天地下的匕首不都是一个样?怎么能仅凭看看就知道是谁做的。   苏墨温润的声音徐徐响起:“此匕首光华内敛,锋利之极,当是出自名家之手。而其刀刃上有若隐若现的流云暗纹,传言这正是聂大师的独家印记......”   聂无忧打断了他:“这个其实谁都可以仿造的。”   最起码,她就可以仿造。   苏墨淡淡一笑,接着道:“剑走偏锋,聂大师锻造出来的兵器,比一般的兵器都要薄上几分,轻上几两,所以看起来甚为美观,掂在手上也比其他兵器要轻盈许多。这一点,就算其他人想仿造也仿造不了。”   聂无忧沉默了,这一点倒确实是。她小时候也曾跟着她爹学过几天铸造,但无论如何,都铸不出他爹铸的兵器那样轻盈美观。   苏墨心中却也在沉吟,传言聂大师每铸造一样兵器,必定会在兵器护手处留下一方小小的印记,上面篆刻着他的姓,但这把匕首上却没有......   自然是没有,聂大师铸造这把匕首的时候,正被他夫人在后面唠叨个不停。啊,你自己整天到晚的对着一堆破铜烂铁还有个火炉研究来研究去的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拉着女儿一起?女孩儿家就应该柔柔弱弱让人疼的,难道你是想让咱女儿长的孔武有力随随便便就能抡起个铁锤么?   高翔忽然插了一句:“大师兄相看东西从来没有走过眼。他说这把匕首是聂大师铸造的,那就定然不会错。”   上官凌欢闻言也点头:“无忧姐姐,你就放心吧。刚刚那个托镖的人一开始还不肯承认这匕首是聂大师铸造的,将镖银压的极低,后来被大师兄这么一说,他也只好承认,最终才给了我们一千两的镖银呢。”   聂无忧后悔死了,早知道她老子造的东西这么值钱,她没事跑当铺去干嘛呀。随便哪里卖掉就够她吃喝一辈子的了。   而且更后悔的是,当时她以为不过是一把再寻常不过的匕首,出了当铺后就随手就那当票不知道塞道哪里去了,现在早就找不到了。不然这会找上那个当铺的门去,弄不回匕首也能讹回多少银子啊。   可惜世上并没有后悔药,所以聂无忧只能一边肉疼一边还千里迢迢的护送着自己的匕首到京师。   匕首是一个富商高价买下来的,送给京中某位权势通天的什么镇国公。那位镇国公没别的爱好,就好个收藏名家刀剑什么的。   其实就一纨绔子弟,附庸风雅来着。   但好在聂无忧天性还算豁达,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家中比这匕首好的兵器多了去了,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所以镖队上路之后,她又兴高采烈的和上官凌欢趴在马车窗上,一边看着日渐绿起来的原野一边唠嗑。   但叶放郁闷啊,百爪挠心啊。自上路以来,聂无忧晚间自然又是和上官凌欢住在了一处,剩下了他一个人孤影对窗。纵使白天偶尔能拉拉小手,一亲芳泽什么的,但又怎么比得上晚间温香软玉在怀?   故叶大爷这几天脾气有些欠佳,见着谁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咳咳,其实不就是欲求不满么。   好不容易这日晚间趁着吃饭的间隙,趁着无人注意他俩,昏暗油灯下,他微微的低头跟聂无忧说了句,月上柳梢头。   聂无忧会意,故晚间也顾不得上官凌欢的调笑,急急的就红着脸走了出来。   来到院中一看,并无叶放的人影。虽是早已立春,但天气还是有些寒冷。聂无忧在院中墙根子下边一边呵气暖手一边跺着脚埋怨,明明是他约了自己,怎么到了这会他自己却没来?哼哼,下次他再约她出来,她可就不来了。   正在不耐之间,身后脚步轻响,有手臂环上了她腰。叶放沙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如瑶琴之散音,低沉暗哑。   “无忧,我想你了。”   聂无忧心中先前的火气全都消了,面上流霞再起,声音也不知不觉的柔和了下来:“不是天天都有见面?”   叶放轻哼了一声,天天见面有什么用,又不能想抱的时候就抱,想亲的时候就亲。倒是他还得天天在旁边看着她和上官凌欢以及那一众镖师说笑。   特别是有一次,他还见到聂无忧和高翔凑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想到此,叶放忽然将聂无忧翻身过来,就势按在了墙上,唇已重重的压了上去。   一番耳鬓厮磨过后,叶放心中的火更是全都被点了起来。他在她的下巴上轻咬了一口,低哑着声音蛊惑着:“无忧,想不想?”   一面手还不停歇,只往她胸前山峦处摸去。触手温软如绵,手感极好。他由不得又用了些力揉了起来。   聂无忧微微的仰着脖子看着天上的那弯眉月,低低的喘息着:“可是,可是,在这里,会有人看见。”   叶放低低的笑了起来,席天幕地,淡月轻风,一定很刺激。他老早就想这么做了。   如此良辰美景,他又如何会辜负?更何况,她口中既然已如此说,定然是心中也愿意。   于是他倾身抱起了她,嘴角蕴笑,在她耳边轻声的道:“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如何?”   说罢,不待她回答,他已是足尖轻点,踏着草叶,身姿优美,转瞬已是掠出了好远。   四周静谧,唯有不时低低的呻吟声响起,间或几声男子的低喘声,低低的叫着,无忧,无忧。   聂无忧被他压在身下,微微的仰着头,感受着叶放的亲吻一路而下,所到之处如火山熔岩喷薄而出,滚烫一片。   须臾,并拢的双腿被他分开,身下有温热的唇缓缓的移了上去。   聂无忧啊了一声,霎时只觉身子如同火烧,竟是颤抖个不停。   她不可置信的看了过去,正好叶放也抬起眼看她。朦胧淡月下,他一双细长秀眼半眯,眉间神情更是魅惑无限,一时之间,她竟是看的有些痴了。   叶放察觉到她的目光,灵巧的舌一扫之下,聂无忧身子瞬间紧绷,无助的仰头咬唇抑制着,但还是有几许呻吟逸出。   叶放只觉小腹胀痛的紧。他重又俯身过来,压上她被咬的胭红的唇,辗转反侧一番,而后恋恋不舍般的在她的红唇上轻咬了一口,这才抬起头来。   聂无忧睁开半合的眼,有些迷茫的看着他。叶放微勾唇角,捧着她脸的右手却是一路缓缓向下,划过雪峰红蕊,再是小腹。   聂无忧眼神中更加迷茫,但他手指所到之处,又引起她一阵战栗。她伸手揽住叶放脖颈,无措的叫着:“叶放,啊......”   身下忽然有异物入侵,她瞬间大叫,挣扎着就想逃离。但叶放单手压住了她,唇也再度封住了她的唇,她的大叫到最后只剩下一些支离破碎的尾音。   但他的手指却一直往更深的地方探了进去。   意识一片迷离中,聂无忧想起她初见叶放的那晚,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划过她的右臂,逡巡不停,痒痒的,如同羽毛轻轻拂过,她除了瑟缩战栗外,再无其他感觉。   “叶放,叶放......”她揽着他的脖子,星眸   半张,面上一片潮红,口中却是一直在低低在叫着他的名字。   叶放望着她面上神情和眸中水光,只觉心中一震,小腹处更是一片火热。他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忽然收回手指,缓缓的放至唇边,轻轻的舔了一下。   唇角微勾,他的声音沙哑,偏偏又有着无上的蛊惑:“我的小无忧味道竟然这么好。”   漫天星光璀璨,但仍比不上他眸中的那抹光彩。聂无忧手上用了力,将他拉近了些。然后她闭上眼,张开口,吻上了他的唇。   唇上一片柔软,叶放心中剧震。他哑声的低喘了一声,再也忍不得,俯身压了上去。   聂无忧弓起了身子。一片迷蒙中,但见天际淡月更加朦胧。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作者有话要说:我会说一开始之所以想写这个文是因为每次看盗墓笔记时看到小哥两根奇长的手指时就会邪恶了么。   捂脸,天真童鞋很有福气哇。   29、绮红易主   且不言聂无忧和叶放正在月下享受如此良辰美景,但说现今客栈内,苏墨、高翔和上官凌欢正团团围坐在桌前。   苏墨面色平稳,高翔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他眼光扫了一眼上官凌欢,有些迟疑的问道:“那个,聂,聂姑娘也不在?”   上官凌欢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漫不经心的回道:“啊,她有事出去了。”   刚刚她睡的好好的,却忽然被苏墨叫起,现下还是有些发怔,不知道这么晚了叫她有何事。   高翔听了上官凌欢的回答,眉毛低了低,眼光也看向自己的衣摆。   叶放也不在,毫无疑问,定然是他们两个一起出去了。   苏墨右手肘搁在桌上,闻言淡淡的道:“他们俩不在也好。毕竟是我们镖局内机密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上官凌欢睁大了眼:“可是大师兄,无忧姐姐她也是我们局里的镖师啊。而且叶公子他,上次护镖也帮了我们不少,连爹爹都很信任他呢。”   “聂姑娘和叶公子终非池中物,他们跟我们不一样。对他们而言,来我们镖局也许不过是体验生活而已。”   “你,你不相信他们?”上官凌欢满眼的不可置信。   “不,凌欢,我相信他们的为人。但他们跟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将来终归是要分开的。”   上官凌欢默默的低下了头,高翔握紧了手中的弯刀。是啊,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迟早都会分开的。   苏墨食指微微曲起,轻轻的叩了叩桌面,轻咳了一声:“王子安说过,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即便他日他们和我们分开,但江湖再见,总还是朋友,你们也不必伤感至此。”   师娘去世的早,师父又常年在外走镖,他名义上虽为大师兄,但对于这两个小师弟小师妹而言,可能更像父亲多一点。   上官凌欢懵懂不懂世故,前几年因为二师弟的事情一直消沉怯弱。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有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开朗,他心中也放心不少。而高翔这个小师弟,虽然面上一直冷冷的,但实际上最是重情重义,只是没想到,他却对......   唉,苏墨暗中叹了一口气,悄悄的摇了摇头。   “凌欢,高翔,今日晚间叫你们两个来,为的是那把匕首的事情。”   上官凌欢和高翔总算是抬起了头,沉默   的听着苏墨在说。   “这次走镖不同于以往。聂大师所铸造的兵器千金难求,即便只是一把匕首,但觊觎的人依旧大有人在。虽则目前无人知道我们这次护送的是这把匕首,但难保时间一长不会有人发现,所以接下来你们一定要小心谨慎。”   这厢苏墨仍在不断的告诫上官凌欢和高翔这次走镖途中应注意的事情。而那厢,远在千里之外的绮红阁,则又是另一番风云突变的景象。   偌大的殿中一片安静,似乎都能听到殿外初春料峭的寒风掠过的声音。   殿中一隅,四侧妃色轻纱垂地,烛光幽暗闪烁。而在轻纱后,灰白色墙壁上,却有人影倒映在其上。   一男一女,男者面目白皙,望之容貌尚可。他身上是一领檀色衣衫,上有金线刺绣而成的展翅凤凰。而那女子一袭曳地红裙,面含媚笑,望着那男子的目光像是在望着她心爱的情郎一般。   只是此时,她的纤纤素手中正握着一把匕首。而这把匕首,正搁在那男子的脖颈上。   那男子面沉如水,须臾缓缓的道:“墨绫,你此举是何意?”   被唤做墨绫的红衣女子掩唇轻笑,盈盈烛光下,大红色的袖子映着玉般的容颜,当真是赏心悦目。   “师父,瞧您这话问的,难道徒儿现今的举动还不够明显么?”   说罢,又凑到他的耳畔低笑:“难不成师父是以为墨绫想与您共度此良宵么?”   含了笑意的目光瞥了一眼扑在地上那两个半裸的美人,墨绫又笑道:“师父的体力可真是好,徒儿可自愧不如呢。”   那男子面色更沉,声音也更冷:“我自问一向待你不薄。绮红阁中四大阁主你居其首,地位仅次于我,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墨绫偏着头,眨了下眼睛,竟然真的似在思索。但很快的,她便叹了口气,缓缓的道:“按理来说,我是不该有什么不满意的。可师父啊,最近徒儿实在是闲的很,整日的无聊。所以这一无聊啊,我就琢磨着,是不是当了总阁主会忙一些呢?”   这话粗粗听来,竟然带有几分撒娇的口气。衬着她面上那一副落寞茫然的神情,竟似一个得不到糖的孩子在跟大人抱怨着,快给我糖。给了糖,我就不再胡闹了。   那男子闻言却是心中暗惊,她的手段他自是比谁都清楚。但他面上依旧镇静,反而是轻哼了一声,淡淡的道:“你以为总阁主是你想当,就能当的?”   墨绫扑闪了下那双大眼。眼波流转间,媚意顿生:“瞧师父这话说的,不试试怎么会知道行不行呢?不过说不定这总阁主的位置,徒儿坐的比您还稳固呢。”   那男子被衣袖掩盖的右手悄无声息的动了动,正要视机而动,但下一刻,他只觉脖颈间一痛,同时听得墨绫的声音传来:“哎呀呀,师父,你这脖子怎么流血了?徒儿可是心疼的紧呐。”   那男子愤而转头,望着她怒道:“你!”   握着匕首的手往前伸了伸,墨绫笑的良善,语气更是温柔:“师父,你可别再动了。乖,听话。再动的话,我眼里认得你是师父,可我这手里匕首就不一定认得了。”   “哼。你不是早就给我下了软筋散?现今我内力全失,你又在这假惺惺的做什么害怕的样子。”   墨绫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不满的嘟着嘴,娇声的道:“可是徒儿害怕呀。在墨绫的心中,师父可一直都是世上最厉害的男人呢。”   说到这里,她吃吃而笑,眼光淡淡的转过地上的那两名瑟瑟发抖的女子:“所以墨绫还是小心些的好。”   那男子轻哼,忽然一咬牙,右肘弯起,聚起丹田中仅剩的所有内力,狠狠的朝后撞去。   墨绫虽早已趁他与那两名女子欢好之际,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下了软筋散,但心中毕竟仍然很是忌惮他。此刻见他忽然出招,她心中一凛,身形忙转,同时手中的匕首重重的刺了出去。   匕首划上他的胸膛,猩红的鲜血立即从檀色衣衫上漫了出来,但依旧为时已晚,他已经按上了榻底的那方隐秘按钮。   往昔清脆的铜铃声在此刻寂静的夜里听来竟然是如此的肃杀。   很快的,殿外就有纷乱的脚步声传来。   那男子狂声大笑:“墨绫,想造为师的反,你还火候差点。乖乖的束手就擒,看在往昔师徒的情分上,我可能还会饶你一命。”   但墨绫只是立于轻纱阴影中,嘴角缓缓的勾了起来。灰白月色下,她的这丝微笑看起来甚是意味不明。   “哦?师父,是吗?”   殿门被推开,领先女子茶色衣裙,发髻简单利落。面上神情如月下湖面,冷漠平静。   “参见总阁主。”她微微躬身。自始至终,目光都只是望着地上的   青灰色石砖。   “红绡。”那男子却是挣扎着靠在榻上,手指着墨绫:“与我拿下墨绫,我就升任你做四大阁主之首。”   红绡没有答应,也没有动,木头人似的依旧望着地上。   那男子心中狐疑,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盛。他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颤抖:“红绡,绿绮和白纨呢?她们怎么不同你在一处?”   “她们呀,她们已经先行去黄泉路上等师父去了。师父,你平素不是最疼爱她们两个么,你看,她们都等不及的也想师父过去陪她们了。”   他心中一顿,僵硬的转过头去看墨绫。但见她正唇角含笑,手中握着匕首正慢慢的把玩着。   “你,你们,枉费我以往对你们的栽培。不曾想,到最后竟然是养虎为患。”   墨绫一笑,缓缓的走到他的面前,笑着道:“师父,你往日教导我们的时候曾说过,这全天下的男人都不可相信,那这全天下的女人,又岂能相信?师父啊,难道你没听说过,女子最是反复无常这句话么?”   那男子的面色终于变得青白,胸前猩红的血迹将前襟衣衫浸的透湿。   体内的血液依旧在汩汩的往外流,也许从这一刻开始,流出来的不仅仅是血,还有意志。   他垂着头,语气有一丝请求:“墨......,墨绫,请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师徒情分上,留我性命。”   墨绫先是一怔,继而大笑,仿似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玩的笑话一般。   她半蹲在那男子面前,擦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笑道:“情分?师父,你不是在说笑吧?你还记得你收养我们时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么?情义是这世上最无聊的东西。作为杀手,唯一的目标只有杀人。一旦动了情,那便万劫不复。” 30、隐患丛生   那男子的面色终于变得灰白,他已知道在墨绫的手上决计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了。   而墨绫依旧在那笑道:“师父,其实仔细的想想,你这辈子也不亏了。您看这绮红阁中莺莺燕燕无数,环肥燕瘦,您是每晚都换着口味在尝。还有那财富万千,你随便一出手都是大把的金银。就算当今圣上,也没有你过的舒坦吧?所以啊,您啊,这辈子是活得够本了,可以放心的去啦。”   冰凉的匕首刀刃在他的面上缓缓的划来划去,墨绫娇笑,语气柔和:“让我想想,师傅,这么些年来,你教了我这么多的杀人方法,哪一条用在您身上比较好呢?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这样固然能死的痛快些,不过死法未免有些难看了。下药么?这样好歹能留个全尸,顶多也就是面色难看了些。不过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会让人好好的打理你的后事,保证到时您的样子比现在更俊。”   说到这里,她忽然偏了偏头,面上是一副做了好事,盼人表扬的神情:“哎呀呀,师父,你看,徒儿我真是什么事为你着想呢,你说墨绫乖不乖?”   那男子胸中一口闷气,只想吐血。但偏偏面对着那张笑的风情万种的脸,他只骇得手足冰冷,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已流失掉,现今留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恐惧。   墨绫纤细的手缓缓的抚上了他的脸颊,轻柔的仿似三月春风拂过柳条。   “师父,您看,您都流了这么多的血啦,疼不疼?冷不冷?徒儿实在是不忍心看你如此,不然我现在就送你下去吧。放心,您不会孤单的,绿绮和白纨,还有其他好多姐妹都在下面等着服侍您呢。”   很温柔的声音,仿佛是情人之间的呢喃,但那男子却是惊恐的睁大了眼。他望着她一边笑,一边自袖中摸出了个白底青花的瓷瓶。   瓷瓶中装有何物,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他知道墨绫含了笑的面后是一颗比蛇蝎还毒的心,她既然说了不会饶他性命,那就决计不会给他留有活路。   而照现今的情形来看,满阁中都已经是归顺她的人,自己已形如笼中鸟网中鱼。   墨绫笑吟吟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的拔开了瓶塞。他面色一变,忽然右手快速一扬,宽袖中立即便有袖箭射出。   这是他束在手腕上的袖箭机关所射,无需内力,只需按动机括就可。但毕竟在如此恐惧的心境下,未免就失了准头。   这   袖箭本为危急时刻保命所用,故墨绫并不知情。更何况她现今正半蹲在他面前,隔的极近,虽是袖箭失了准头,但当下她还是心中一凛,急忙侧身躲过。   而就这会功夫,那男子已经是跌跌撞撞的扑到了床榻前的一个花瓶上。沉闷的呀呀几声过后,墙上花梨木多宝格从中间裂开,现出了一个黝黑的通道来。   墨绫见状,右手急扬,几枚粹有剧毒的细针已是流星般向他而去。   但那男子身形更快,转瞬已是闪入了那通道内。   沉闷的呀呀之声再起,那多宝格眨眼已是恢复了原状。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殿内的其他人此时都呆若木鸡,只是看着站在多宝格前的墨绫。   须臾,她转过身来,眼光在殿中众人身上一扫,面上依旧带了笑。   但那笑,如同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冰雪,实在是毫无温度可言。   “怎么,都杵在这。这场戏,看的可还过瘾?”   红绡摸不透她的心思,上前小心翼翼的道:“总阁主他,......”   接触到她瞥过来的淡淡眼光,她只觉浑身一凉,立即改口:“我的意思是,总阁主,我们该如何处置他?可要属下带领人前去追捕?”   墨绫笑了,笑的很灿烂:“总阁主。嗯,这称呼不错。”   她缓缓的走到榻前坐下,右臂斜倚在榻沿上慵懒的支着脸颊,露出一大截皓如白雪的素腕。   “不用追了。他中了我的幻影针,上面的毒药,放眼这整个江湖,除了昔日传闻的云拂仙子,怕是无人能解了。”她又吃吃而笑:“只可惜这个云拂仙子,十五年前就已隐居世外,这世上,再也无人知道她的半点消息了。”   红绡闻言犹豫了下,踌躇着到底要不要说。   墨绫扫了她一眼,低头捋了捋袖子,浅浅的笑道:“怎么,红绡,你身上的那七重丹,不想要解药了?”   红绡终于不再犹豫:“回禀总阁主,属下上次出任务时,曾经遇到过一个少女。她,似乎有些来头。”   捋着袖子的手一顿,她也没有抬头,只是漫不经心的问道:“哦?有何特别之处?”   “她的血似乎能解百毒。不但千杯醉对她不起作用,连春梦无痕这样的迷烟她都丝毫不惧。”   墨绫终于是有了一丝兴趣,抬头问道:“那少女叫什么?”   “属下似乎听到有人叫她无忧,也有人称呼她做聂姑娘。”   墨绫闻言沉吟了一会,食指慢慢的叩着榻沿:“聂无忧,聂无忧......”   忽然手指一顿,重重的抓住了榻沿:“她姓聂?传闻十五年前,云拂仙子正是嫁与江湖中著名的铸剑大师聂天问为妻。”   红绡微微蹙眉,回想了一下与聂无忧过招时的情景,忽然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属下想起来了。那日晚间与她过招时,她手中的软剑端的是很厉害,只不过随便一划,即将我的红绫碎裂。”   墨绫轻哼:“传言聂大师生平有一得意之作,软剑翠微和苍微。剑身窄若韭叶,看起来很是寻常,但锋利异常,更是寒意逼人,无数人想一睹其风采都不能。我先前总是不信,如今看来,这传言倒是真的了。”   红绡问的有几分小心翼翼:“那可要属下去将那软剑夺来,敬献给总阁主?”   墨绫眉头轻皱,没有言语。而红绡望着她忽然沉下来的脸,摸不透她心中到底是如何想,先前想说的几句恭维的话也咽回了肚中,不敢再言语。   但须臾,就听得墨绫缓缓的道:“传言云拂仙子不但精于医术,更精于毒术。她不但各著有医经和毒经各一本,更传言当年她就在钻研能解天下毒药的雪津丹。这雪津丹只要一入肚,那这人此生都将不惧任何毒药。你说那少女的血能解百毒,莫非......”   红绡立即接住了她的话头:“看来云拂仙子已经将这雪津丹研制出来了。”   “这消息,你还告诉过谁?”墨绫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红绡一怔,当即反应过来,连忙回答道:“请总阁主放心,属下不曾告知过任何人。”   “当日跟你一起出任务的人不少,难保有人已将此事告知赵十三。”   赵十三者,绮红阁前总阁主也,江湖人称十三爷。   墨绫坐正了身子,面上难得的是肃穆一片:“传令下去,绿、白两阁全力追捕赵十三。有探知其消息或杀他者,本尊升任她做阁主。红绡,你带领你所属红阁,随我去会会那个聂无忧。”   红绡再上前一步:“回禀总阁主,那聂无忧身旁有一男子,名叶放,他的武功深不可测。属下曾暗中叫人调查过他的来历,但对此依旧一无所获   。”   “叶放么?”墨绫唇角缓缓上扬,扯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来。   远在千里之外的叶放突兀的打了个喷嚏。   彼时他刚刚和聂无忧做完一场激烈运动,正心满意足的将她拥在怀中。   初春的夜很冷,他将斗篷伸开,完全的将聂无忧卷了进来。   聂无忧面上潮红依旧未退,软软的倒在他的怀中,嗅着他身上隐隐传来的薄荷香气。   叶放则面上完全是一副吃饱过后餍足的表情。他微屈起右腿,让她靠的更舒服些。见她懒懒的不想动弹,干脆就将她抱起坐在自己的腿上,一下下的轻抚着她的背。   聂无忧直舒服的轻哼哼,满足的半眯起了眼。那神态,完全就是冬日里趴在太阳里睡的懒洋洋的一只猫。   叶放心中爱极,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柔声的道:“找个好日子,我们成亲吧。”   聂无忧在他的怀中略略的睁了睁眼,慵懒的道:“等我在天下镖局待满一年,我就带你回家。到时我们再成亲不迟。”   叶放唇角蕴笑:“好。”   聂无忧想了想,又道:“你见了我的家人,那我要不要也见见你的家人?”   叶放沉默了一会,随即浅笑道:“见与不见都关系不大。随你,你如果想见,我就带你回去一趟。”   聂无忧心中终归是有些好奇的。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是不想再回那个家去。   不过也难免他会如此想,母亲走了,父亲再娶,而后又与那个女人有了孩子。换做是任何人,只怕心中都会很排斥。   聂无忧望了一眼叶放,朦胧月色下,他的面上是淡淡的表情,猜不透他心中此时是何心情。   她由不得心中一酸,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抬头对他笑道:“我们成亲后,就有自己的家啦。我们两个人的家。”   叶放心中大震,似有滔天大浪袭来,回响阵阵,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他的内心最深处。   他低头望着她月下澄澈的双眼,那是世间最玲珑剔透的水晶。   心中有千言万语,但不知从何说起。到得最后,化作深情一吻。   亲亲她温暖的双颊,他的声音温柔如水:“乖,睡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31、岁月静好   绮红阁的动作来的快而迅猛。   先是镖局众人到了途中小镇上的一家客栈之时,照例的借了店家的锅具来烹制饭菜。然而等到饭菜全都端上了桌,用银针试过后,众人正要举起筷子,聂无忧却忽然面色一变,随即袖子一卷,饭菜全都被扫到了地上。   “饭菜有毒,吃不得。”她说的斩钉截铁。   一干人等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前去做饭的那两人狐疑的道:“可这些食材都是我们自己随身携带来的。还有,刚刚用银针试过,银针并无发黑的迹象。”   聂无忧也不答话,毕竟直接这么说饭菜有毒,谁都不会相信。   她直接转身出去了。再回来时,她手里拎了一只芦花鸡。   黑白相间的羽毛,长腿利爪,扑扇着翅膀满屋转悠。   众人知道聂无忧想试毒,都呆站在原地,生怕一个大声响就将这只芦花鸡给惊走了。   一时满屋寂静,只有芦花鸡不时响起的咯咯声。然而不过一会,那咯咯声就没有了,连腿都没蹬几下,眨眼间那只芦花鸡就已经没有了气息。   旁边站着的上官凌欢张大了口,好半天都没有合上。   高翔沉默了一会,沉声的道:“好霸道的毒药。”   苏墨则是望着正半蹲在芦花鸡前的聂无忧,忽而问道:“聂姑娘,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毒?”   聂无忧眉头紧皱,拎起那只鸡左看右看,甚至将整只鸡都拎到鼻子间闻了闻,但仍然不得要领。   她眉头越皱越深,最后干脆的拈起桌上盘子里残留的一根青菜,打算亲自尝上一尝。   青菜刚刚拈起,旁边的叶放已知她心中所想。当下手中筷子掷出,正好敲在了她的手腕上。   聂无忧吃痛,手一松,青菜便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而随后叶放立即撑着桌子站起,声音里也有了丝怒意:“胡闹。毒药也是能随便吃的?”   聂无忧悻悻的挠了挠头,小声的咕哝着:“反正也毒不死我,怎么就不能吃了?”   叶放唯恐她跟上次那枚毒针一样,不让她碰她偏要找机会去碰。当下他眼一瞪,沉声的道:“过来。”   聂无忧扁扁嘴,纵是心中不愿,但也只得不情不愿的挪了过去。   一面挪,一面还是眼盯着躺在地上的那只芦花鸡。   恰逢一阵风过,悠悠晃晃的吹起了鸡身上的几根羽毛。她当即面色一喜,几步又冲了回去,仔细的一端详之后,拍手大笑:“我知道这是什么毒了。”   苏墨急忙问道:“那是什么毒?”   知道了是什么毒,自然也就能大致的推算出是何门派所为。一般的土匪山贼是不会有这般霸道的毒药。而且此次投毒,不在茶水食物中,那定然是在器具上提前做了手脚。   那照这个情况看来,这次显然是有组织的活动。可能对方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如此,由不得苏墨不更加小心谨慎。   聂无忧却是拎起那只鸡,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刹那间,芦花鸡那满身黑白相间的羽毛竟然纷纷掉落,转瞬间全身都不剩一根。   她面有得色,对着周遭围着的镖师解释道:“这毒叫落叶散。无色无味,一般很少有人能发现。而且毒性霸道,下去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就能要了你性命。但这毒有个副作用,就是毒发过后,全身毛孔放大。所以你们看,这只芦花鸡身上的毛就全掉了。”   上官凌欢闻言面色白了一白。她抖着手摸了摸头发,颤着声音问道:“那,那要是人吃了呢?会,会怎么样?”   聂无忧望着她一本正经的回道:“那当然是身上的毛发都掉光光了。不仅仅是头发,还有眉毛,眼睫毛,也全都会掉光的。”   一面说,一面还晃了晃手中那光溜溜的芦花鸡。   上官凌欢想象了一下自己头发,眉毛全掉光的场景,尖叫一声,就近抓住了高翔的胳膊,闭着眼睛,打死都不愿意再抬头去看聂无忧手中的那只鸡。   高翔一向冷漠的脸上也被她这声尖叫给吓的愣了一愣。而后他望了聂无忧一眼,见她面上是一副得意洋洋之色。仲春温暖的日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她的眉眼竟是如此的鲜活。   心中蓦然悸动,而后却是一酸,为了掩饰,他低下头来用尽量和往日相同的语气淡淡的安慰着上官凌欢:“没事。她只是吓你的。”   而苏墨已是立即问道:“聂姑娘,你可知,这毒药,是何门何派所有?”   聂无忧又皱起了眉头:“这个落叶散,我听我娘说,江湖上很少有门派会用啊。而且,这毒药的方子,应该也早已失传了的,没有道理现在还会出现。”   她沉吟了一会,最后干脆双手一摊,望着他无奈的道:“我不知道是什么门派的。”   苏墨皱起了眉头。照现今的情况看来,他在明敌在暗。但最重要的是,他们连敌人是谁都不清楚,即便想对症下药,那也无处可下。   而且如若对方是真刀实枪的来,他们反倒不惧,最怕的就是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投毒行为。   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江湖中有何门派是擅长于投毒。而且这匕首之事,自从接镖到现在,他们并未向外走漏过一丝风声。甚至于,知道这次接的镖是聂大师所铸造的匕首一事,整个镖局中除却上官局主,剩下的也就他,高翔,上官凌欢,叶放和聂无忧五个人知道。   苏墨沉吟着,想到上次的事情,脑中一个念头快速的闪过,但立即又给他否决掉。绮红阁是个杀手组织,但这次镖局押送的是个死物,漫说她们不知道他们所押为何物,即便知道,以绮红阁往日的作为来看,也不会来劫这把匕首。   这把匕首,对于一些达官贵人来说,自然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但对于江湖中人来说,华而不实,其实还真不如一把朴刀来的实在。   如果聂天问知道苏墨此时心中所想,估计只恨不得抡起打铁的锤子就直接照他来那么一下。   竟然,竟然敢质疑他的作品,跟那个让他一直闹心的女儿一样。   他一直闹心的女儿现在正被他未来的准女婿牢牢的牵着手。他准女婿的心里愁啊,这个媳妇太难养了啊,稍微一个不留神她就能将毒药当做糖来吃了啊。纵然说是她不惧任何毒药,但要是有个万一呢?   叶放不敢想,他只好沉着脸将聂无忧往外面拽。   聂无忧被他拽的一个踉跄,不满的嚷着:“哎,哎,你轻点,胳膊都要快被你给拽断了。”   叶放握着她手腕的手稍稍放缓了些,但还是沉着一张脸,脚下丝毫未停。   “哎,哎,你拉我去哪?”   “洗手。”   刚刚摸过毒药的手,估计她转身看到什么吃的就能立马用手去拿。   及至等到后来,叶放向他老丈人虚心的请教,岳父大人你说,她咋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聂天问看了一眼远处正在说笑的母女二人,幽幽的道:“你这还算好的。你岳母大人年轻的时候更让人不省心。”   翁婿两人只差抱头痛哭了。   叶放此时沉着一张俊脸,拉着聂无忧飞快的前行。   聂无忧偏头望望他,忽然脸贴了上去,蹭了蹭他的胳膊,讨好的笑:“生气了?”   叶放哼了一声,没回答。   聂无忧又笑,开始伪装,绝对的乖巧温驯:“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叶放再哼,每次都说下次,到最后不还是耳旁风?   聂无忧见他还是冷着一张脸,心中有些慌了。她知道其实叶放难得生气,但一旦生气起来绝对很可怕。   所以她眼珠子转了转,急忙的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叶放一张俊脸上终于是有了些许反应:“哪里错了?”   聂无忧望着他的脸,回答的小心翼翼:“我,我不该随便的去吃那落叶散。”   叶放额头青筋抽了抽:“所以呢?”   重要的不是原因,而是你以后该怎么做。   聂无忧眼珠子再转,瑟缩了下脖子,又贴了上来,这次蹭的是他的胸。   “叶放,叶放,你最好了。所以晚上我陪你一起睡好不好?你就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叶放无奈的扶额,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所以。   不过这个所以,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所以这天晚上天擦黑之后,聂无忧趁着上官凌欢熟睡之际,悄悄的就溜了出来。   至于上官凌欢为何会这么早的就睡了,而且睡的这么沉,聂无忧回头望了望屋内角落里的那只甜梦香,笑的得意。   池月渐东上,花香馥郁。叶放一袭白色里衣,正端着杯茶倚窗而望。   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且愈来愈清晰。他的嘴角缓缓的扬了起来。   许多年后,叶放依旧忘不了这幅画面。春日晚间的薄雾中,聂无忧轻衫微扬,赤着脚自长廊那头而来。她一头泼墨似的长发未束,松散的披于身后。风起,万千发丝轻舞。   而她的身后,是暗蓝色的广宇,以及一弯朦胧淡月。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发现文章总字数竟然过了十万,激动中。 32、以口渡药   叶放眼光在她的赤脚上转了一转,眉头微皱,开门打横抱起了她,轻声的斥道:“为什么不穿鞋?”   虽已是仲春,但晚间依旧很冷,她衣衫单薄不说,现今更是没有穿鞋,稍不留意,就极有可能会冻到。   聂无忧暗地里悄悄的吐了吐舌,她敢说她是自己不想穿鞋的么。往常每年在家里,晚上月色好的时候,她经常会这样赤着脚跑到凉亭里去玩。   她喜欢赤脚踏在冰凉的石上,或者是竹木上的感觉,这样让她觉得很自由。   但此时脚上传来的却是温暖的触感。   叶放已是抱着她坐在床沿上,握着她的脚摩挲着,帮她取暖。   她的脚肤色白皙,前段的指甲修的圆整,透着隐隐的粉红。不知道为何,叶放忽然想起了他小时候吃过的石榴,粉红的皮剥开来,里面是粒粒玛瑙般晶莹的籽粒,恍惚中让人移不开眼去。   因着她刚刚一路赤脚走过来,握在掌中的脚有些微冰凉,如他书案上的那方镇纸玉石,温润沁凉,让他不忍释手,只想握在掌中一直把玩着。   他的心中如被微风拂过,泛起阵阵涟漪,连带着声音也柔和了不少:“以后记得要穿鞋。”   聂无忧攀着他的脖子,双颊晕红,口是心非的低低的嗯了一声。   但握着她脚的手却是有些不规矩起来,慢慢的一路向上,似有根柔软的羽毛轻轻的划过她肌肤,让她禁不住的就有些瑟缩起来,抱着他脖子的手也开始无力。   “叶放,痒。”她咬着唇,羞红着一张脸看着他。   叶放望着她眸中的水波潋滟,以及她面上的那抹晕红,头慢慢的俯了下去。“很痒?嗯?”   聂无忧轻轻的点了点头,依旧咬着唇,睁着双迷蒙的眼看着他。   她眸中的水光快要淹没他了。叶放只觉心中柔到了极致,他轻轻的吻着她的唇沿,低着声音道:“别怕,我现在就来给你解痒。”   一声低呼,聂无忧的身子瞬间被他放倒,而他整个身子随即也覆了上去。   不同于以往的直接和强势,叶放这次的动作很温柔。他吻过她微热的耳垂,而后是圆润的下颌,再是从脖颈间一路滑了下去,轻轻的咬了一口她玲珑小巧的锁骨,还不忘哑声的问道:“感觉如何?”   聂无忧低低的闷哼了一声,双颊却是犹如火烧,只觉自己的一颗心跳的极快,简直就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一般。   叶放轻笑,那吻又一路滑了下去,停在了那方高耸处。   含住的同时,他还忍不住低低的调笑着:“果然比前些日子要大了些。”   聂无忧瞬间想起了上官凌欢说过的那穴位按摩丰胸法。她红着脸,只恨不得立刻找条缝钻了进去,再也不要出来。但偏偏全身又乏软,心中又恨不得他吻的再重些才好。   她只好双手拽紧了下面的被子,但心中毕竟有些恼怒他的调笑,轻哼一声,屈起右腿就朝他踢去。   但右脚尚未踢到他,已被他按住。然后按在她腿上的手掌又顺势一路滑了下去。   他掌中干燥温暖,所到之处,聂无忧只觉□一片。到得最后,她只觉口干舌燥,只羞得恨不能钻到被子中去。   她忍不住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如冬日阳光中的猫,晒着暖暖的阳光,只舒服的慵懒的只想轻声的哼哼。   叶放抬头一望,见她晕生双颊,一双星眸更是半张,神情既娇憨又柔媚,他不由的也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沙沙的叫了一声无忧,而后他急急的俯身而下。   青纱帐里,红绡被中,自是有一番旖旎景象。   事后,叶放将聂无忧抱在怀中,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她光滑细腻的背。   聂无忧趴在他的胸膛上,半闭着眼,神思恍惚,但依旧嘟囔着:“叶放,明天早上记得叫醒我。还有,要早些。”   抚摸着她背部的手一顿,叶放无奈的摇头。感情明天早上她还打算偷偷的溜回房中去,让别人不知道。   明明是光明正大,为何却弄的偷偷摸摸的?   他沉吟了会,慢慢的开口:“无忧,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不然,我们就公开我们的关系?”   公开了之后,他自然每晚就可以温香软玉在怀了。   叶放觉得他早就该这么做了。   但聂无忧闻言只是闭着眼睛嘟囔着:“不要。我不想他们笑我。再说我们还没成亲呢,谁是你妻子啊。要是被他们看到我们睡在一起,多丢脸啊。”   叶放扶额,他想了下,只好转变了思路:“你看,镖队近日都很不太平。近期不断有人半路劫道不说,还有人暗中下毒。劫道我自是不惧,可这下毒,如若你不能   时时刻刻跟我在一起,我万一中了什么霸道的毒,顷刻之间就会丧命。这样你以后就再也不能看到我了。”   他心中以为这个主意甚好,就不信她不上当。   果然,聂无忧瞬间睁开了双眼,眉头也是微微的蹙着,似是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叶放很乐意看到她这样。他又在后面加了把火:“我答应过你,往后还要带你玩遍这大千世界,难道你想这辈子都一个人孑然一身?”   聂无忧眼珠子转了一转,嘻嘻一笑:“自然不会一个人孑然一身。江湖上英俊的少年侠士很多,我可以......”   话未说完,已被叶放凶狠狠的封住了唇:“休想。”   聂无忧抿唇一笑,小样,跟我玩这套。这招我从小就会用,用的比你还炉火纯青呢。   但忽然想到件事,她一个翻身就将叶放压在了身下,同时跨在他的身上,伸长了胳膊就去够床头那衣架上搭着的衣服。   当此时,他二人身上皆是不着寸缕。她低身伏在他身上移动时,乌黑柔顺的长发倾斜了下来,分批在胸前。   一片雪肤上是墨玉似的黑发,黑白映衬,叶放不自禁的双眼又深邃了起来。   他伸手扣住他身上不停蹭动的纤腰,声线暗哑:“我的小无忧竟然这么主动?”   聂无忧没理会他的话,她此时全副的心思都在那件白底滚水蓝色袖襟的上衣上。   好不容易够到了,她却忽然低呼了一声。原来叶放趁她不备,一个利落的翻身又将她压在了身下。   细碎的吻又落了下来,且又有燎原之势。   聂无忧涨红着一张脸,努力的推着他的肩膀:“等会,等会。”   叶放抬头望着她,漆黑的眸中幽如深潭:“夜还早呢。不如,我们接着来做些有意义的事?”   聂无忧及时的握住了他俯下来的口,另一只也不闲着,自刚刚够到的那件上衣中掏出来一个荷包。   荷包中是一个青玉瓷瓶,打开塞子,里面是一颗毫不起眼的褐色的药丸。   “叶放,这是雪津丹,吃了下去,这世间任何毒药都不能伤害你半分。我娘这么多年来就练成了两颗呢,一颗我吃了,这一颗,给你吧。”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清垢无尘,眨也不眨的望着他。   叶放心中一暖,他细细的轻吻着唇边的那只手,只吻的聂无忧面上又是一阵潮红。   而后他坏坏的看了她一眼,一双眼却是笑的眯了起来:“你喂我。”   聂无忧从善如流,两指拈起那枚丸药,就要递到他口中。   他却侧头躲过,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声音也更加低了起来:“傻孩子,不是这样喂。”   聂无忧不解,睁着一双迷惑的眼看着他。   叶放修长的手轻抚过她胭红柔嫩的唇,哑声的道:“这里。用这里喂。”   聂无忧的脸红的都快烧了起来。她轻轻的呸了一声,斜斜的瞥了他一眼,咬唇道:“想得美。”   但她的这幅样子在叶放看来却是眼角眉梢风流一片,眼波流转间,更是娇媚无限。   他继续摩挲着她的红唇,低声引诱着:“乖,听话。”   聂无忧无法,纵然一方面心中觉得有些羞赧,但另一方面,在他蛊惑的目光中,又有些蠢蠢欲动。   她犹豫了一会,终是一狠心,闭着双眼,将那枚碧灵丹噙在了口中。   长长的睫毛轻颤,胭红双唇微启,两排碎玉似的牙中噙着那枚褐色的碧灵丹。   在叶放的眼中,此场面香艳无比。他只觉心尖上一阵颤动,禁不住的就伸了手去轻抚着她的唇角。   聂无忧心中既有着莫名的恐惧,但又有着难耐的悸动。   因着这份恐惧和悸动,她的感官尤为敏感。敏感的甚至能感受到摸在她脸上的那只手掌中的纹路。   叶放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缓缓的划了下来,划过修长的脖颈,纤细的锁骨,微耸的胸部,再是到了柔软的腰间。   聂无忧浑身一阵战栗,迷离中似是看到窗外月挂柳梢,春情无限。   夜还很长,更漏声声,屋内鸳鸯绣被翻红浪。   作者有话要说:写H无能的某只飘过。握拳,劳资要写清水文。   内牛满面的奔走。 33、鹬蚌相争   绮红阁墨绫者,四大阁主之首。以十岁稚龄出道,手刃关东第一刀客。   犹记得那日,猩红夕阳西下,她打开破败的客栈门,手中一把匕首,尚有稚气的面上缕缕鲜血滴下。   但眸中有着她这个年龄所没有的苍凉和狠绝。   后江湖中有人传言道,关东第一刀客死时背面卧于床上,身上衣衫不着寸缕。黝黑的背上满是鲜血,染红了地上青灰色的石砖。   死因是利器正中心脏,狠、快、绝,立时毙命。   那一日,正月十五,元宵节。临近黄昏,镇中花灯蜿蜒若龙,有一小女孩手握匕首,满身鲜血,缓步走过长街。   自此,江湖中有了绮红阁墨绫这一号人物。传言她若要谁三更死,那人决计活不到五更。   她在江湖中,是个魔女般的存在。   但此时,这个魔女却是斜倚在一株柳树上,神情慵懒闲适,轻轻的捋着袖子上的折痕。   袖中是她的兵器,一条墨色的长绫。   她晕血。第一次杀人时,猩红的血溅满了她全身。甚至于梦中,都是铺天盖地浓稠的血,紧紧的包裹着她,勒的她喘不过气来。   从次日起,她开始苦练长绫。不为别的,只因这长绫杀人时,一招缠住对方的咽喉,再稍一收紧,那人就会气绝。   整个过程中,连一滴血都不会流。   官道上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黄尘过去,一人一马须臾已至眼前。   马上的黑衣女子利落的翻身下马,匍匐于地,向前方的墨绫行礼。   墨绫却是头也未抬,继续慢慢的顺着袖子上的纹路往下滑动。   上好的月华锦,大红色的料子,配上袖口繁华的刺绣,衬着她颊边微微下垂的一缕秀发,当真是美人如玉。   可美人这会却是漫不经心的道:“又失败了?”   波澜不起的声音,但跪在地上的黑衣女子还是背上冷汗迭出,声音有一丝颤抖:“是。属下办事不力,请总阁主责罚。”   绮红阁中都知,墨绫最轻的责罚,也是切只胳膊或者断只腿。但最重的责罚......   她们宁愿去死。   那黑衣女子想想牢中她的众多姐妹,一时只觉按在地上的两只手都抖的支撑不住自己。   墨绫总算是微微的抬头瞄了她一眼,见她额头上密布汗珠,她轻轻一笑:“原本就是让你们去试探而已,失败就失败了吧,我又没有说要责怪你。怎么,难道本阁主在你们的眼中就这么吓人?”   地上的黑衣女子忙低下了头:“属下不敢。”   墨绫唇角微勾,没有说话。   旁边立着的红绡上前几步,问道:“总阁主,通过这几天的试探来看,那个聂无忧果然是百毒不侵,甚至于连什么毒药她都能了如指掌。而那个叶放也是武功高强,我们乔装派去的杀手全都折戟未归。照目前的情形看来,我们想抓到聂无忧,似乎,”   她皱了皱柳叶眉,续道:“似乎,很难。”   墨绫轻轻一笑,抬头望了望天。   仲春的日光温暖,橙黄色的日光在细碎的银杏叶间跳跃。她微微的眯了眯眼,默了一默,忽而唇角缓缓上扬。   天气真好啊,可惜,这样温暖的日光自己却拥有不了。   这辈子,从她被母亲遗弃的那刻开始,她就注定只能活在黑暗中。   摸着身后灰褐色的银杏树枝干,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粗糙感,她忽然娇笑:“太过容易到手的猎物也就没什么意思了。这样正好,不然我们不就天天闲着没事做了么。”   红绡愕然,但不敢表现出来。在她的眼中,墨绫其人,已然有些神经质。   似乎,这世间所有的性命,包括她自己的性命,在她的眼中,都不值一提。不过玩物而已。   对于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不珍惜的人,除了惧怕,你还能如何?   所以红绡很明智的选择了垂首沉默。   须臾,她听到墨绫的娇笑声再又想起:“这些日子过的太充实,我倒忘了一个人。”   顿了顿,她继续笑道:“红绡,想当年,我和你,还有绿绮与白纨的武功全都来自于十三爷的教导。这些年来,虽然说是你我的武功在江湖中都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但和他相比起来,总会差那么点。”   红绡不知她此话何意,只垂手谦逊的道:“流萤之光,安敢与日月争辉?红绡的武功怎敢与总阁主相提并论。”   墨绫瞟了她一眼,眼波流转间,风情万千:“能得红绡如此称赞,我受宠若惊呢。”   红绡闻言,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好在墨绫已是接着道:“但再怎么着,徒弟总比不上师父不是。”   红绡心中一个念头呼之欲出,讶异的同时,也暗自佩服她。   果然墨绫又接着道:“搜寻了这么长的时间,仍然连他的尸体都搜寻不到。看来师父果然是师父,即便中了我研制的幻影针,仍然还是有办法活了下来。”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一时周遭只听得到风卷过树梢的声音。   须臾,墨绫扫了垂手低头站着的红绡,笑道:“怎么,不好奇我们的师父现在的情况如何?”   红绡眼观鼻鼻观心,声音沉稳:“红绡的眼中只有总阁主一人,不知何为师父。”   墨绫闻言击掌而笑:“红绡竟然对我忠贞至此,墨绫真是深感荣幸啊。”   柔荑般的手搭上她的肩头,墨绫的声音娇媚一如其人:“红绡,你猜,师父现在躲在何处疗伤呢?”   红绡没有抬头,语声平平:“属下猜不到,请总阁主明示。”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况绮红阁毕竟师父一手创办,自然比我们更为熟悉些。所以我猜呀,他多半还躲在阁中吧。”   红绡立时便道:“那属下立即调遣人手前去搜寻。”   墨绫笑着摇头:“搜寻倒不必。不过,红绡,我另有一事要你去办。”   红绡心中虽已明了,但依旧是恭敬的道:“请总阁主吩咐。”   “你立即着人回阁,散布聂无忧是云拂仙子之女一事。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聂无忧身上有雪津丹的配方。我想,师父虽然有办法抑制住幻影针上的毒性,但他必定没办法根除。更何况,雪津丹的配方,江湖何人不想,何人不要?既如此,不如让师父去给我们做徒弟的打个头阵,你说可好?”   最后一句话问出来却是询问的口气,仿似真的不过是在跟她商量着去找师父要个某样的新奇物事玩玩。   可这新奇物事却是他的性命。   红绡自然知道,用雪津丹为饵,诱使师父前去争夺。那叶放虽然武功高强,但师父的武功更是炉火纯青,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举可去其二,更能得一。墨绫的这个如意算盘打的可不是一般的好。   绿绮和白纨的死状犹在眼前,虽然说杀手冷血,不应有任何情感。但毕竟四人自小一起长大,但她下手的时候依然毫不手软。   红绡不想步她们后尘,所以她垂首领命:“是。”   天下镖局的众人觉得,好长日子都没有这么顺畅过了。   没有打劫,没有毒药,一路向北,日光正好,京城在望。   真好。   哪像前些日子啊,动不动的就有人赶集似的来打劫,男女老少都有。这也就算了,毕竟他们吃的就是这碗饭,不行就抄起家伙打一架就是了。但架不住人家会下毒啊,还无耻的跟什么似的,挨个的没见过名字,甚至听都没听说过的毒药都给他们来了一遍。要不是有个聂姑娘在,估计他们几条命都不够那些人折腾的。   聂姑娘好啊,聂姑娘厉害啊,现在他们都自动默认了,每道菜,甚至于每口水,都要先巴巴的请她尝过了之后,直等到她说无毒之后他们才敢开动筷子。   基于此,所以聂无忧很得意。   有一次她照例尝了一口菜说了无毒之后,眼瞅着那群人低头开始狼吞虎咽,她眼珠子转了转,捉弄之心顿起,忽然捧了肚子,虚弱的喊了句,有......,有毒。   此话一出,但听得噼里啪啦声音一片,有筷子掉落的声音,也有瓷碗碎裂的声音,众人皆是目瞪口呆,个别胆小的,五官都皱成了个包子。   上官凌欢都快吓哭了,扯着她的袖子那眼泪就要下来了。高翔坐的离的最远,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碗和筷子,没有言语。苏墨倒是淡定的很,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可以确定,即便真的有毒,聂无忧也一定有办法可以解。   只有坐在她身边的叶放,头都没有偏,只是眼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继续波澜不兴的去夹面前碗中的红烧肉,然后,直接送进了口中。   始作俑者的聂无忧眼光一扫,见天下镖局众人面上多有惊慌,都直直的望着她。她心中成就感陡升,哈哈大笑,笑够了,这才抹着笑出来的眼泪宣布,我是骗你们好玩的,菜里没毒。   菜里没毒,可她惨了,接下来是镖局众人的群起蹂躏之。   首当其冲的就是上官凌欢的一记掐痕,再是众人的横眉以对,直说的聂无忧抱头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一片混乱中,唯有叶放依旧在淡定的夹着桌上碗中的红烧肉。   嗯,这红烧肉不错,水光油滑,肥而不腻,得去请教请教厨子怎么烧出来的。 34、螳螂捕蝉   不同于镖局众人面上的满面轻松,苏二当家的却是眉头微锁。   有了暴风雨并不可怕,提前知道这暴风雨的时刻和走势,即可预防之。但最可怕的,就是那暴风雨前的宁静。   如同是夏日的夜晚,虫声唧唧,你嫌它烦,嫌它吵,可忽然要是从某一刻开始,虫声全都停了,四周是窒息的寂静,这种感觉,让你无所适从,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镖局众人中多是花银子请来的镖师,上官凌欢又是小孩子心性,聂无忧更不用说了,虽人是机灵,但毕竟是江湖经验不足,更加之天性乐观,只怕天塌下来了她都能当成被子来盖。至于叶放,苏墨沉吟着,他武功是高强,这些日子以来确实也受惠不少。但其人心思深沉,行事不可测,只怕他眼中除了聂无忧,其他的事情,只要不涉及到聂无忧,他未必会管。   所以盘算来盘算去,苏墨发现,他能商量的人,也唯有高翔一人而已。   与高翔商量了下目前的形势,做了种种设想,可最后,也只能处处更为谨慎,以不变来应万变。   好在,京城在望,只要成功的将匕首送达,他们的这趟镖就算是完成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次别人的目标并不在于那把匕首,而是在聂无忧。   且不说苏墨近期的谨慎,就连叶放,虽是面上没有表现,也是心中暗自戒备了不少。   最近的一切,看来似乎都很不寻常。不过好在聂无忧对毒药的精通,更是不惧世间百毒,倒也不怕别人来阴的。至于其他的,他自信还是有能力能护得住她。所以,即便是心中有了戒备,他也不是很当一回事。   就因为这一丝的侥幸,才导致往后发生的那些事。后来他每每想起,总是会责怪自己。   这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且说镖队一行终于进入陕西境内,镖局众人皆是长舒了一口气,只盼望着接下来能顺顺利利的到达目的地就好。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更骨感。这日行至路上,本还在俯首跟聂无忧说笑的叶放忽然面色微变,眼神直视前方。   官道两旁是笔直的白桦树,风吹过,枝叶翻飞间,光线飘忽。   而前方,正立有一人,锦衣华服,面色虽是有些微苍白,但周身凛冽的杀气依旧让人不敢小觑。   他冷冷的眸光扫了一眼镖队众人,待看到聂无忧之时,眸光更深。   下一刻,他忽然发难,长袖一拂,一道黑色长绫灵蛇般笔直向着聂无忧卷来。   其声呼呼,压过天地呼啸风声。   眼见长绫即将卷上聂无忧,叶放早已是倾身上前,揽住了她的腰,身姿急转,躲过了那条长绫的袭击。   长绫一击不中,悠忽收回。那人垂手站立,眼望着叶放。   而叶放也是将聂无忧拉至身后,静静的扫视着那人。   半花白的华发,普通的脸,一双眼神却是凶狠如鹰隼。干枯苍白的手中紧握着墨色长绫,似林间蛰伏的猎豹,仿佛下一刻就会扑了过来。   叶放微微皱眉,回想了刚刚他的那一招,慢慢的开口:“绮红阁总阁主赵十三?”   赵十三昂首:“叶放?江湖中什么时候有了你这号人物?”   叶放微微一笑:“听闻前段时间绮红阁内变,十三爷总阁主位置不保,更是仓皇流落,没料想今日倒有时间来此闲逛。”   赵十三轻哼:“我绮红阁中之事轮不到你来多嘴。”   话落,手腕一抖,长绫矫如游龙,凌空向他而来。   叶放反手推开聂无忧,低声说了一句:“躲开。”而后飞身跃起,掌风一切,拂向握着长绫的那只手。   但黑色长绫一卷一送之下,其中却有一道白光忽然闪现。   白光势如闪电,转瞬间撕裂长绫,斜斜向着他手腕切来。   叶放一见,不待招式用老,急忙撤招后退。   电光火石之间,双方已过几招。赵十三神情微冷,紧握刀柄。而叶放的神情也是难得的凛冽,右手悄然按在腰间。   聂无忧悄悄的靠近了过来,悄声问道:“这个很难对付?要不要我帮忙?”   叶放头也没转,只是低声的道:“不要过来。”顿了顿,又道:“无忧,有些事,稍后我再跟你解释。现在,你离开这里,去到苏墨和高翔那边。”   聂无忧不知道他所说的解释有些事是什么事。她有些懵懵懂懂的哦了一声,而后慢吞吞的走到了上官凌欢旁边。   但很快的,她就差不多知道了他所说的有些事是些什么事了。   但见叶放右手一扬,随之是一道银光划过。细看之下,不知何事他手中已握有一柄长剑。     剑身轻薄细长,窄若韭叶,挥动处,霜雪之气遍洒。   聂无忧楞了一愣,而后有些迟缓的低头去摸自己的腰间。   腰间软剑还在,那他手中的那把?   她幼时就听她爹不止一次的提过他的得意之作,软剑翠微和苍微,剑身普通,但削铁如泥,吹毛立断,世间仅有两把。其中一把自然在她的身上了,而另外一把......   聂无忧望了望天,她爹说,当年给她订下亲事之时,作为定亲之礼,那把苍微已经给了李城主年仅九岁的儿子......   前因后果再一联想,她基本可以确定是怎么回事了。   这厮,竟然骗了她这么长时间啊啊啊。聂无忧欲哭无泪。   搞了半天,原来他就是那个比她大了九岁的未婚夫。   聂无忧发誓,这笔账,她必定要好好的跟他算算。   而这厢,叶放正跟赵十三缠斗在一处。刀走厚重,剑行轻灵,赵十三的刀法狠辣凶猛,叶放的剑法迅速敏捷,双方实力相当,一时之间倒分不出谁胜谁负。   忽然,赵十三右手舞动处,左手忽而重重拍出一掌。所行之处,正是叶放的前胸要害。叶放当即毫无迟疑,也是左掌忽然拍出,硬生生的接下了他的那一掌。   双掌交叠,周边飞沙走石一片,直震得四周树叶簌簌落了一地。   烟尘散尽,双方已是各退数步,没有再缠斗在一处。   赵十三毕竟有毒在身,先前与叶放激战时,真气流转,早已是牵动体内强行压制的毒素。刚刚那一掌相对,更是被叶放厚重的内力所击,当即体力不支,强行着用刀支撑着站立,但还是有一口血喷了出来。   那口血,却是黑色的。   叶放的目光淡淡的扫了过去,开口时声音波澜不兴:“你既有毒在身,叶某未免胜之不武。不如我们约定改日再战?”   赵十三虽为杀手,但毕竟曾一手创立绮红阁,江湖地位仍在那。他此次虽为聂无忧而来,但此时叶放既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也乐得不捅开了这层窗户纸。   但毕竟生性倨傲,不愿承认为一个小辈所伤。当下他连基本的江湖礼仪都不讲,只是冷冷的望了叶放一眼,而后施展轻功,如鬼魅般转瞬已不见。   镖局众人尚在震惊中。他们虽靠走镖为生,平日打斗场面见过不少,也亲身经历过不少,但如此次却是第一次见。   苏墨和高翔心内均在想,如若是赵十三这样的人来劫镖,全镖局上下必定是无人可抵挡。   而叶放,虽知道他一身武功之高,但毕竟没想到竟然高到了这个地步。平日虽也偶有流露,但不过惊鸿一瞥,哪如同此次般,一时之间,让人刮目相看。   叶放眼见得赵十三已走,暗中长舒了一口气。而此时,聂无忧也跑了上前来。   只是面上神情却不怎么好。   叶放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微微一笑,捏了捏她肉肉的小脸,笑道:“怎么,生气了?”   聂无忧先前那一肚子的愤怒之气被他的这张笑脸给弄没了大半,但她还是没好气的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老头子。”   叶放失声而笑,笑后方道:“那无忧喜不喜欢我这个老头子?”   聂无忧天性原本就跳脱豁达,这会知道叶放其实就是她父亲给自己从小订的那个未婚夫,但毕竟她早已对他情根深种,心中原先还担心带了他回家之后父母会有不同意,正愁不知如何是好。这会忽然发现他就是那个为婚否,那所有的难题自然就都迎刃而解了。而且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从第一次与他见面开始,他话里话外,早就已经有所暗示,只是自己没有看出来罢了。   所以,聂无忧心中此时的心境其实是惊喜大过于愤怒。   但他毕竟欺骗了自己,想想以前一直受他的欺压,她决定趁着这次机会要好好的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以期往后能翻身做主人,反压他一头。   所以她重重的哼了一声,琢磨着要好好的责怪他一番。但责怪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先觉得握着自己的手一紧。她诧异的抬头看了过去,见叶放口角正有一丝鲜血溢出。   她吓得几乎心都不会跳了,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就是抖着手想去擦那丝血迹。   叶放握住了她的手,自己伸手擦去了口角的血迹,低头笑着问她:“会不会觉得我这个老头子没用?连打架都打不过别人?”   聂无忧傻傻摇头,几次想要开口问他伤的重不重。可张开口,却愣是抖着声音说不出话来。   叶放揉揉她的头发,笑着叹气:“真是个傻孩子。我没事,好着呢。不行今晚你亲自检验检验?”   聂无忧被他给逗笑了,红着一双眼呸了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可忽然,叶放面上神情一变,伸手快速的就将她拉到了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木有给主角开金手指。所以虽然叶放武功高,但也并没有高到人神共愤打遍江湖无敌手的那种地步。。 35、黄雀在后   “叶公子可真是没良心。如今温香软玉在怀,就忘了当日怡红院中与奴家的山盟海誓了么?”   有娇滴滴的声音忽然响起,三分幽怨,二分委屈,更带着五分爱意,只听得人酥麻入骨。   来人一袭红衣,襟袖处是金线滚边的精美刺绣,衬得她一张脸如同莲瓣,粉白一片,娇嫩异常。而一双眼睛更是水汪汪的透着水润,眼波流转间,似醉非醉,媚态丛生,勾人魂魄之极。   聂无忧睁大了眼,这人,分明就是那日在落霞山下小镇中见过一次的那名红衣女子。   但她刚刚说的那句话,聂无忧望了望叶放,脑中忽然想起了那日他们初次见到这女子的时候叶放面上的神情,现在想来,他分明应该就是认得她,不然对于一个陌生人,他何须皱眉?   想到这点之后,聂无忧银牙暗咬。这女子刚刚的话暧昧至极,再前后一联想,她的脑中立马就勾勒出了一个不堪的版本。   怡红院,怡红院。这厮,定然是在逛妓/院的时候认识了这女子。   叶放早就在那女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握紧了聂无忧的手,见她瞬间沉下了脸,他心中更是有了丝慌乱,急忙解释:“无忧,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他此刻慌乱的样子在聂无忧的心中只会觉得他更是心虚,也更落实了她心中的猜测。下一刻,她先是一脚狠狠的踩在了他的脚上,再是忽然反握住他手,用指甲狠狠的掐着他的手背。   叶放一时手脚剧痛,想缩回手,可见聂无忧正在盛怒之下,他又不敢。只好低声下气的道:“无忧,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聂无忧打断了他的话,踩着他脚趾的脚又用了几分力,又狠心的左右碾了几下,气冲冲的问道:“老实说,你以前是不是逛过妓/院?”   “......”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说,逛了几次?”   聂无忧现在身上的火气大的足够烤熟叶放。她恨不得立刻朝他的命根子踹上一脚,废了他算了。   叫你逛妓/院,叫你逛妓/院。   就算是在认识我之前也不行。   叶放见状,忙紧紧的抱着盛怒中的她,一迭声的道:“无忧,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去过一次,还是被我义兄拉了去的。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就去坐了下喝了几杯酒就出来了。”     聂无忧继续暴怒中:“你还与拉你去妓/院的人称兄道弟?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就喝了几杯酒就出来了?”   叶放正欲解释,那女子的声音又娇滴滴的响起:“叶公子,你这般说可就让奴家伤心了。你忘了那日就着奴家的手喝着杯中酒的情境么?那时你还说,这样未免平淡了些,不如多加些乐趣。所以你还特地在酒水中加了点料。如果奴家没记错,应该是红颜醉,是不是啊叶公子?”   红颜醉,江湖中盛名已久的媚/药也。   聂无忧的一双眼彻底的赤红了,就想去拔腰间的软剑。可又被叶放紧紧的抱着,两只手动弹不得。盛怒之下,她屈起右脚膝盖,狠狠的就向叶放的胯间撞去。   她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我废了你,看你以后还有什么资本出去乱混。   她腿刚抬起,叶放就已发觉,他心中一惊,万难料到她竟然会气到这个程度。   殊不知,聂无忧虽然为人乐观豁达,但在感情上绝对有洁癖。她的理念从来就是,我爱的人,精神上也好,身体上也好,绝对都要忠诚于她。不然,那人再好,她再爱那个人,她都宁愿不要。   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她的一颗心,已经全都遗失在叶放的身上。叶放隐瞒了他是她未婚夫的身份她可以不恼,反正她也不计较。可现在忽然有一个女子跑上门来,在她的面前绘声绘色的说着她和叶放之间的事情,只要一想想那幅画面,就足够让她暴躁不已。   盛怒之下,许多事情来不及思考。其实只要仔细的一想想,这其中漏洞甚多。   可她现在满脑子的都是她想象出来的叶放和那女子相亲相爱的画面。   叶放堪堪躲过她的那一脚,将她抱的更紧,不住的在她耳边说道:“无忧,听我说,听我说。除了你,我叶放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无论身心,我从来都只是你一个人的。至于那媚药,你忘了第一次遇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情景?如果真的如她所说,那我中了媚药又何须大半夜的跑到冰水中去刺激自己?无忧,无忧,你仔细的想一想,你想一想。还有,来者不善,你看看她刚刚出现的那身轻功,一个普通怡红院中的女子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武功?无忧,你说,是不是这样?”   叶放一双手臂牢牢的环着她的肩膀,俊朗的脸上再不复以往的从容,一双墨眸也是牢牢的盯着聂无忧,不敢错过她面上的任何一丝神情。     聂无忧人本就极聪慧,听了叶放的这番话,她想了想第一次见到叶放的时候,确实是大冬天的晚上他全身扑在冷彻入骨的湖水中。如若真的是他自己放了红颜醉,又何须那般折腾他自己?   她望了望叶放,见他眼中满是真诚,看来不像撒谎的样子。再看了看远处的那名红衣女子,后者正面上带笑,一双妙目更是往她这边看来。   聂无忧低下头来,仔细的想了想,又抬头恨恨的道:“就算你没有做过些什么,可你终究还是去逛了妓/院,是不是?再有,这个女子为什么要这么平白无故的说这些话来冤枉你?”   叶放自动的忽视掉了她的第一句问话,而是直接回答了第二个问题:“我虽然现今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肯定她说这些话就是想离间我们。你想,镖局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麻烦不断,不断的有人前来劫镖。绮红阁的赵十三刚走,这人又立即出现......”   说到这里,叶放沉吟了下,脑中忽然一个念头闪过。   “无忧,我想我知道她是谁了。”叶放的声音忽然放慢,神色也慢慢的肃穆了起来:“江湖传闻绮红阁近日内变,赵十三总阁主位置不保,而取代他的正是墨绫。”   聂无忧惊了一惊,满眼的不可置信:“你是说,她是墨绫?”   叶放缓缓的点头,只是心中依旧存有疑点。为何,赵十三和墨绫相继都来劫镖?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那把匕首?   而那厢,墨绫已是又笑道:“叶公子,你这就抛下奴家不理啦?在那和聂姑娘说什么悄悄话呢?奴家瞧在眼里,心里可真是嫉妒的很呐。想当初,您也是整日的缠着奴家这般说着悄悄话呢,怎么现今您就将我们之间的这些昔日恩爱都忘了不成?”   叶放深深的皱起了眉,他从来没有如此刻般的想提剑杀人。   他握了握手中软剑的剑柄,就想举剑划了出去,让她永远的闭嘴。   但聂无忧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撂下了一句,逛妓/院的事待会再跟你算账。然后,她就越过了他,站在了墨绫的身前几丈开外。   右手一扬,腰间软剑翠微出鞘。再是干脆利落的一划,剑尖斜指向地。   她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墨绫,没有说话。   墨绫见状,掩唇娇笑:“哎呦呦,聂姑娘,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眼波流转间,看到她身后也是冷面的叶放,她不由的又娇笑道:“原来都是为了叶公子。这个聂姑娘大可放心,虽然奴家较你年长几岁,但往后奴家仍愿尊称你为姐姐,以你为大,如何?”   聂无忧沉着脸,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字:“我聂无忧的男人,从来都不会与任何人共享。墨绫墨总阁主,不用再演戏了。你此次来此,意欲何为?明明白白的划下道来,我们接着就是。”   墨绫挑了挑一双柳叶眉,眼神似笑非笑:“墨绫来此,原是想邀请姐姐和叶公子去绮红阁小住,好增进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不知道姐姐可有空闲随奴家走一趟?”   聂无忧反而是给气乐了:“我说墨总阁主,你觉得,我是傻呢还是笨呢?”   “所以,姐姐的意思是,不愿意去了?”   聂无忧闻言有些不耐烦的横剑于胸:“要打就打,少在那废话。我爹娘就生了我一个,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妹妹。”   话落,不待她回答,足尖轻点,已经是飞身朝她跃起。   人未到,剑已到。翠微软剑名动天下,乃在于其上之霜雪剑气。   聂无忧虽年纪尚幼,平时人又懒散,一身武功并不算很高。但纵然如此,现今她盛怒之下剑身上的剑气已然被催动。   淡青色的剑气环绕剑身,未及到跟前,墨绫已然察觉。   她不敢硬接,双臂平举,足尖一点,翩然如大鸟般退后几尺。   聂无忧一击不中,立即变招。手腕轻抖之下,只听得刷的一声轻响,剑身如软鞭般立时便绕了个弯,径直向着墨绫的手腕绕去。   作者有话要说:吼一声,叶大爷是被冤枉的,其实他真心什么都没做。   还是那句话,在偶的文中,不是处就没有做猪脚的机会。   另外,摸下巴,这个义兄吧,某些童鞋可能会认识滴,老熟人了。 36、变故迭生   聂无忧现今心中对叶放恼怒不已,而兼带着对墨绫也是蕴含怒意,故这一剑用上了全力。   眼见得那软剑就要缠上了墨绫的手腕,只听得一声轻笑,她反而不退不避,绣着繁花团团的红色衣袖径直扫向迎面而来的剑刃。   一阵香风袭来的同时,聂无忧只觉一阵内力随后而来,直震得剑身嗡嗡作响,而她自己的虎口也是被震的发麻,手中软剑几乎就要握不住。   身形晃了几晃,她有些狼狈的后退几步。正要提剑再上,眼前忽然人影一闪,有人挡在了她身前。   墨绿锦衫,长身玉立,正是叶放无疑。   叶放手中的苍微软剑尚未入鞘,剑身上淡淡霜雪之气流转。他左手背于身后,右手握剑。剑尖状似随意的斜指向地,可他背于身后的左手却是紧紧的握着。   左手上有几道青筋凸起,当是刚刚和赵十三比拼内力时所导致。   “墨总阁主此来,所为何事?”   叶放面上神情淡淡,声音亦淡淡,一时倒叫墨绫摸不透他在刚刚和赵十三的那场比拼中谁胜谁负。   柳叶眉一扬,她看向叶放娇笑道:“墨绫说过,来此只为请聂姑娘去我绮红阁中一叙,怎么叶公子就是不信呢?”   叶放握着剑的右手沉稳如山,面上也是波澜不兴:“如果只为此事,那墨总阁主请回吧。这个请求,叶某代无忧拒绝了。”   墨绫挑眉:“如果我一定要请聂姑娘去绮红阁一叙呢?”   “那得先问问我手中的这把剑答应不答应。”   墨绫的眼光悄无声息的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神色间云淡风轻,摆明了是不将她放在眼里。   但她墨绫又岂会这么容易就退缩?   所以她收回目光,抿唇轻笑:“于此,墨绫倒要领教叶公子的高招了。”   红色衣袖轻扬,墨色长练横空出击。   长练宽约数寸,光滑若镜面。日光照射其上,竟然隐隐似有光华流转。   早在墨绫袖中长练腾空的一刹那,叶放也动了。   握着软剑的手微微一转,他长身忽起,整个人似蓄势已久的猎豹,精确无误的朝着猎物而去。   手中的长剑幻化出一片泠泠银光,直切向迎面而来的墨色长练。   聂无忧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刚刚叶放和赵十三过招时已被他内力所击伤,而现今看来,这个墨绫的武功也绝对不低。身上有伤的叶放,是否会是她的对手?   就在她微微走神的时候,眼前墨绿色衣袂一闪,叶放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前。   刚刚还一腔对叶放恼怒的心思这时已流失了大半,见他回来,聂无忧忙上前两步,紧张的上下打量着他:“有没有受伤?”   右手掌心却忽然一热,她低头看了过去,见不知何时他的手已经握紧了她。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完全将她的手包入了掌心。想想两人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聂无忧鼻子一酸,忽然就有些想哭。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她刚刚确实是落入了墨绫的圈套。墨绫的意图很明显,就是离间他们俩。可她却这般的不信任他,任凭一个外人的几句言语就差点急怒之下废了他。   叶放的声音这时正好传来:“放心,我没事。”   聂无忧抬头看了过去,见他面上还带着淡淡的笑,神色间也很轻松,似乎确实不像受伤的样子。   可一想到虽然他跟墨绫是没什么,但他逛过妓/院这却是事实。想到这里,她红着一双眼,呸了一声,有些恨恨的道:“我才不关心你有没有受伤呢。”   叶放微微一笑,知道她心中还在纠结他逛过妓/院的事。当下他更紧的握住了她的手,俯首轻声的道:“别闹。待会再给你解释那件事,现在我们先将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再说。”   聂无忧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当下她点点头,头一偏,又看向了对面的墨绫。   墨绫身后是绮红阁众人,在她身后成扇形排开。而天下镖局中的众人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将她们围在了中间。   苏墨现在左右为难,连着这两趟镖,都赶上了绮红阁的人从中作梗。其实严格说来,镖局毕竟不算江湖门派,顶多也就算是个边缘。故以往虽然也有劫镖的,但多为一些混混及占山为王的贼寇。就算是武林中人,也多是一些不起眼的小门小派,打发打发也就是了。但如今,碰到这样训练有素的杀手组织,实则是头一次。   他不动神色的看了看叶放,后者手中握剑,姿态岿然若远处隐隐青山。再看了看墨绫,她面上依旧带笑。   似乎,从她出现以来,她的这张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未消褪过。   但苏墨知道,这样的人,或许才是最恐怖的。你永远不知道她含笑的面容后面是什么心思。   而他身边高翔打量了下眼前的局势,悄声的问道:“大师兄,现在怎么办?”   苏墨沉吟着,若是此时联手叶放和聂无忧,灭掉墨绫的把握还是有几分的。但是,灭了她之后呢?   她毕竟代表的是江湖中的一股势力,她死,未必代表绮红阁会消失。又或者,江湖,永远都在。   如此一来,无形中,就相当于打开了一个与江湖为敌的缺口,那往后镖局的路只会越来越难。   “还是先看看形势再说吧。”犹豫了许久,苏墨终是淡淡的道。   高翔怔了一怔,下意识的就看向了聂无忧。见她现在正被叶放单手揽在怀中,与面前的绮红阁众人对立着。   他默默的转回头,可还是不着痕迹的移到了她的旁边。   纵然,她的身边现在有叶放在守护着。可最少,当叶放顾及不到她的时候,她的身边,终究还有个他默默的站在她身后。   他刚在聂无忧身后不远处站定,就听得墨绫含笑的声音响起:“怎么,天下镖局这是打算以人多来欺负我们这几个弱女子么?”   苏墨抱拳:“墨总阁主言笑了。”   而聂无忧却是哼笑了一声:“如果你这也算是弱女子,那世间岂非是再无弱女子了?”   墨绫闻言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轻笑道:“那还要请聂姑娘多教导教导墨绫何为弱女子才是。”   聂无忧待要再反驳,揽着她腰的手却是紧了紧。她抬头望了眼叶放,见他正对她摇头,她也只好默默的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叶放心中有一丝不安。他总隐约的觉得这墨绫会对聂无忧不利,可即便到现今,他依旧想不出是何原因。   刚刚和墨绫过了几招,他已深知,她的武功虽然不错,但相较自己仍然是有一定的差距。若在往日,胜她不会是什么难事,但刚刚他和赵十三比拼内力,体内真气翻滚,此时要胜她,只怕把握就会少了那么几分。更何况她身后的那红绡等也不是等闲之辈。   她之所以到现在还按兵不动,当是也摸不清刚刚他在和赵十三的那场打斗他是否也受了伤。   他悄悄的拢了拢眉,不自觉的就将怀里的聂无忧又往里带了带。   对面的墨绫却是一直都在暗中仔细的看着叶放的一举一动。她自然是深知叶放武功高于自己,也摸不透他现在是否受了伤,但刚刚他的那一皱眉却还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她深知时机已到,当下她便笑道:“叶公子,歇息的也够了。不如将刚刚我们未完的事继续做完如何?”   明明只是继续打完刚未打完的架,可自她的口中说了出来,再加上那副娇媚的嗓音和流转的眼波,不自觉的就带了几分诱惑之意。   叶放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放开揽在聂无忧腰上的手,低声的吩咐着:“乖,站在这里别动,我很快就回来。”   聂无忧点点头,但当他转身时,她又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叶放回转身来,见她紧紧的咬着下唇,一双眼中更是满满的都是担心。   “你......,你要小心。”   她的声音很轻,但听在叶放的耳中,却不啻于天籁之声。   手抚上她柔嫩的脸颊,叶放含笑言道:“护送完这趟镖,我带你回家。”   言毕,他转过身去,手腕微侧,软剑周身剑气暴涨。   墨绫抿唇一笑,红色衣袖一扬,黑色长练鬼魅般破空而来,挟带着凌厉风声。   叶放握紧了手中的剑,只待长练靠近,即可一击而中。   身上的内伤容不得他再跟墨绫周转下去。他必须地速战速决,否则,时间长了,他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但直到叶放面前几寸,那长炼却忽然转了个方向,绕过了他,径直向着他身后的聂无忧而去。   叶放心中大惊,当即提气飘身后退,欲要去往聂无忧身边。但空中有更强的风声到来。原是墨绫见他身动,立即便发了暗器出来。   叶放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不去看身后的暗器,只是合身朝聂无忧扑了过去。   但未到跟前,那长练却忽然轻轻抖动,紧接着,只听得嘭的一声轻响,长练上瞬间爆发出大量灰白色烟雾。 37、乱中失散   冷星寒月,松涛入耳。叶放站在林间空地,心中却是比这凄凄夜风还冷。   烟雾爆发的那一刹那,他隐约间似看见有道人影向聂无忧所在的方向扑去。他急欲过去,但身后却立即有绮红阁众人攻了上前来。   一番混战,待得烟雾散尽,除却满地的绮红阁众人尸首,只有苏墨一人尚且站在原地。   至于其他的人,似乎忽然间就蒸发殆尽,再也不见一丝人影。   林间安静的吓人,唯有风声卷过林梢,不时的有夜枭凄凉瘆人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更显这夜之神秘。   叶放捏着剑柄的手汗湿一片,他脑中快速的转动着,总觉得这中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忽视掉了。   从第一次见到绮红阁众人开始,到今日的墨绫拦路,中间的林林总总,串联起来,脑中有个什么念头就要呼之而出。   红绡知道无忧的血能解百毒时惊诧的表情,与赵十三比拼时他喷出来的那口黑血,墨绫娇笑着说不过是请聂姑娘去我绮红阁一叙......   叶放忽然重重的一剑挥了出去,面前的一株松树为他剑气所伤,齐根倒地。   原来,墨绫此次的目的,并非那把匕首,而是无忧。   她看中的是无忧能解百毒。之所以会先有赵十三前来拦路,肯定也是她提早放了风声出去说无忧的血能解百毒。而自己与赵十三比拼一场,鹬蚌相争,她正好渔翁得利。   想通了这一点,叶放心中恐惧更甚。墨绫如此谋划,如若无忧落在她的手中,那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他握紧了手中的软剑,转身就想离开。   “叶公子去哪里?”   是苏墨的声音,温温润润,依旧不见一丝惊惶。   叶放没有回头:“找人。”   “叶公子但可放心。方才我见到烟雾中绮红阁众人前来袭击聂姑娘时,高师弟已经挡住了。想必这会高师弟已经和聂姑娘一起冲了出去。只是当时场面混乱,所以才导致各人失散。”   叶放仔细的回想了下当时的情境,现在想来,那人影确实是高翔无疑。   但他的一口气还未来得及放下又提了起来,即便无忧和高翔冲了出去,但墨绫又岂会善罢甘休?   无忧的处境依然很是危险。   而此时苏墨又道:“高师弟既然与我们失散,定然也会四处寻找我们。叶公子与其一个人去寻找聂姑娘,不若同我一处。我们镖局内众人皆有暗号,如若失散了,也定然会很快的汇集到一起。到时叶公子岂不是就可以见到聂姑娘了?”   叶放回头,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忽然道:“那把匕首在你身上?”   饶是苏墨平日沉稳,此刻面色也不禁变了一变。   “二当家,你的意思我明白。但在叶某的心里,什么事都比不上无忧的安危来的重要。还有,叶某有件事早就想向二当家提上一提,今日碰上这次事件,正好。”   “哦?不知道叶公子所指何事?”   “此次我找到无忧后,我将带她回家。至于她和贵局的一年协议,请二当家单方提出毁约。”   依照那丫头的性子,如若不是对方主动提出毁约,她是定当会在镖局待满一年。   苏墨眉头微皱,语音却无起伏:“聂姑娘同我们镖局签的是一年协议,这不过刚刚到半年的光景。”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愿意解约了。   有聂无忧在,那叶放就在。无论如何,对他们镖局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   叶放望着他,面容清俊,青色衣袂在夜风中轻扬,当真当得起温润如玉四字。   他忽然一笑,还剑回鞘,口中却是道:“我听说,二当家有个二师弟,武艺不在高翔之下。”   苏墨心中一突,面上神情却是不变:“是。那又如何?”   叶放低头捋了捋袖子,忽然抬头,缓缓一笑:“不如何。只是,他死了。”   “既入了镖局这行,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死伤总是在所难免。”   “但我听说,上官局主的独生女儿上官凌欢跟你这个二师弟很是要好。如若他们二人结为秦晋之好,那日后镖局镖主之位定然是归他所有。”   苏墨袖中的双手缓缓的握紧:“所以?”   叶放放下捋袖子的手,轻笑:“你们镖局的事情叶某不感兴趣。叶某所感兴趣的是,无忧的这一年协议,二当家是毁,还是不毁?”   含笑的眸子对上了苏墨清冷的双眼,须臾,后者移开了目光。   叶放一笑,转身即走。但走了两步,他没有回头,却是朗声的道:“昔日唐太宗玄武门诛兄杀弟,后   又软禁其父,但后来也是他一手将大唐推上了空前盛世。谁能言他是对,是错?这世间之事,霸主之位,历来都是能者居之。二当家的谋略和大局,叶某佩服。”   佩服二字传来时,他人已走远。叶放望着他的背影,双手拢于袖中,久久没有言语。   聂无忧扶着高翔一路前行。   红日平西,雏鸟归巢,天地间的那一丝亮光终于还是慢慢的消失了。   臂弯中的高翔却是越来越重了,呼吸也是越来越细不可闻。   聂无忧回头看了一眼来时路,寂静无声,连鸟兽的踪迹都无,想来终于是甩开了绮红阁的众人。   她这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扶着高翔就近靠在一棵树上歇息。   她不敢生火,生怕惹来绮红阁中的众人。可高翔的情况却越来越不乐观。   火折子一闪,又快速的熄灭,就着那一闪一灭之间,聂无忧看清了高翔背上的那根细针。   她小心的将针拔了出来,就着细弱月光可看到针上的幽幽磷光。   她瞬间想起了,白雾腾起的那一刹那,有点点银光向着叶放和她而来。她自是不惧,正打算迎了上前去,后面却忽然有人扑了上前来,正好替好挡住了那所有的银针。   而也是因为这,她没有看到叶放。想来就是自那刻起,她和叶放开始在大雾中失散了。   而高翔身上的银针,自然也就是那时所中。   望了望手中那根有毒的细针,再望了望高翔越来越青的脸色,聂无忧再无迟疑,咬破了自己的手腕。   高翔悠悠醒转时,正是天光将明未明之时。他双眼尚一睁开,下意识的就去摸右手边。   弯刀在手,他心中定了不少。   “你醒了?”却忽然有声音响起。   弯刀立即出鞘,他的声音冷如寒月:“谁?”   那人却又叹息了一声:“你给毒糊涂了?是我。”   就着微弱的晨曦,高翔谨慎的望了过去。   他只能隐约的看到有人抱着膝坐在了他身边。晨风起,忽然吹动那人发上水蓝色的发带飘了起来,正好擦过他的鼻尖。   若有若无的清香传来,而那人的声音也再次响了起来:“高翔大哥,我是无忧。”   “无忧?”   高翔微微的晃了晃尚有些晕的头,想起那时下意识的抱住她躲开那些暗器。   他的耳尖有了些许热意:“对不起,我没听出来是你的声音。”   聂无忧扶住了有些摇晃的他,轻声的道:“我被那些烟雾呛到了,声音是有些嘶哑,你没听出来很正常。你别动,你中了毒,虽然解了毒,但还是要好好休息。”   高翔靠着身后的树,这一动,却又牵扯到了胳膊上的伤口。   与绮红阁中众人过招时,他终究还是有些不敌,被其中一人伤到了左边胳膊。   但摸了过去,伤口处已经被包扎好。动了动,竟然还有些清凉的感觉。   “你的伤口处我给简单的包扎了。上面我涂了一层绿玉膏,只要这几天你左边胳膊尽量不要做太剧烈的运动,很快的就会好的。”   高翔点了点头,他对捏无忧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当然,对她用毒解毒更有信心。所以,他刚刚都没有问她,砍在他身上的那刀是否有毒。   他一时无话,聂无忧也没有说话,林间鸟兽尚在睡梦中,一时只静得可清晰的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聂无忧倒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她不知道绮红阁的众人是否真的散开了。这样最好,能不出声就不出声,就能避免被他妈找到。   但在高翔看来,他却是觉得有些不自在。自从他见到捏无忧的那刻起,这是他第一次和她单独的待在一起。   而且,周边竟然是如此的寂静,静的仿佛都能听到自己胸腔中那正在狂乱跳动的心声。   可他生怕这声音会被聂无忧听了去。   为了掩饰,他轻咳了一声,尽量的让自己抬头如往常那般看着她。   可眼光一扫之下,却看到她的手腕上正扎着厚厚的一层白布。   他心中一惊,在脑中尚未反应过来时,右手已经握住了她的那只手,急切的问道:“你受伤了?严重不严重?”   聂无忧轻轻的啊了一声。似在正在想着什么事,忽然又被他给打断了。   待得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时,她笑了一笑:“没事。小伤而已,很快就好了。”   高翔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但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正紧紧的握着聂无忧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 38、曾经沧海   耳尖上刚刚才退却的热意瞬间重又爬了上来。下一刻,高翔快速的放开了聂无忧的手,同时悄悄的往旁边移了移。   聂无忧却恍然不觉,她只是在犹豫着该怎么跟高翔说。   “那个,高翔大哥,那个......”   “什么?”高翔有些不解的望着她。   聂无忧咬住了唇,先前她带着已然有些昏迷的高翔躲避绮红阁众人的追杀时,她亲眼所见他身后背着的那方包裹掉落了。   棕色的包袱,上有天下镖局独有的印记。   那是天下镖局押送镖物的专用物。   可当时绮红阁众人近在咫尺,聂无忧根本不敢折回身去抢那个包裹。   她咬着唇,该怎么跟他说呢?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对于高翔来说,只怕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天下镖局最重名声,自上一辈创立镖局开始到现在,还从来不曾丢失过一趟镖。但这次......   她又偷偷的望了一眼高翔,而且,还偏偏是在他手上丢失的。   她很清楚高翔对于那些东西的看重。   “无......,聂姑娘,你刚刚说什么事?”   聂无忧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他。脑中快速的转了下,她立即笑着道:“没什么事。只是想跟你说下,刚刚你在昏迷的时候,那把匕首掉出来了。所以我暂时替你收了起来。”   低头在靴筒里掏了一阵,她将手中的匕首递给面前的高翔:“喏,现在还给你。”   高翔低头看了看她莹白掌心中躺着的那把匕首,虎皮鲨,乌木柄,其上一颗七色琉璃在晨曦中静静的流转着光华。   他面上神情一僵,缓缓的抬头看着面前的聂无忧。   她微微的偏着头,面上神情纯真无邪。一双灵动的眼中满是笑意,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高翔觉得自己伸出的那只手似有千斤重。   聂无忧望着自己右手腕的那只手,不解的抬头问道:“高翔大哥,你做什么?你弄痛我了。”   高翔面上神情几番变化,但最后,他还是收回了手。   他偏过头,轻声的道:“你,你又何必如此。如果你真的喜欢这把匕首,那往后我可以踏遍万水千山去寻找聂大师,求他再铸造一把一模一样的。可你,可你......”   他声音虽轻,但聂无忧的耳朵更尖。她先是疑惑的看了看他,再是看了看手中的匕首,仍旧是不明白高翔是什么意思。   “高翔大哥,你,你在说什么?我听的不是很明白啊。”   高翔唇线紧抿,沉默了一会,但还是道:“你手中的这把匕首,不是从大师兄那边,拿来的?”   说到拿字时,他的表情无比纠结。但这会,他想不到比这更好的字了。   聂无忧看了看匕首,依旧是不得要领,迷茫的看着他。   高翔再道:“其实,我身上的那把匕首,是假的,用来迷惑敌人的视线而已。真正的那把匕首,在大师兄身上。”   聂无忧这下懂了,愣了愣,却又大笑:“你的意思是,我从你大师兄那偷了,或者是抢了这把匕首来?”   高翔虽不愿意承认,但事实摆在面前,他还是道:“不然,你的手上怎么会有聂大师的那把真品匕首?”   聂无忧偏着头看他,忽然又笑:“那你怎么不来抓我?按照镖局的规矩,对于夺镖之人,该怎么处置?”   高翔没有回答。   聂无忧也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但仍是将手中的匕首交给了他:“回去将这匕首交给凌欢吧,就说是我送她的。”   高翔不解,抬头看她。但她也不打算再解释,只是起身站起,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你身上的那把匕首既然是假的,定然是骗不过绮红阁里的那些人。估计她们很快就会追过来,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你可有法子,与苏墨还有凌欢会合?”   高翔沉吟了下,慢慢的道:“出发前我们曾约好,如若失散,他们沿途会留下暗记,标明他们所在方位。我们尽快走出这片林子,向着上京方向走去,路上肯定会看到他们留下的印记。”   聂无忧面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慢慢的哦了一声。   高翔低头:“聂姑娘,非但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这是镖局里的规矩。”   聂无忧点头,笑道:“我懂。我毕竟是个外人嘛,有些事情我肯定是不能知道的。不过我也没想知道。”   说完又特真诚的看着他,语气也是无比的真诚:“真的,我不骗你。其实我就是出来玩的,一年之后我还是要回家的。本来就是去你们镖局走个过场的,所以高翔大哥你   不用觉得对我有什么愧疚。我真的不在意这些。”   可高翔很在意,他其实很希望聂无忧问他为什么不跟她说这些。而不是轻轻松松的跟他说,我只不过是来走个过场的,我终究是要离开你们回家的。   其实他很想跟她说,就算你拿了这把匕首,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可那又能如何,如大师兄所说,他和她,终究不会是一路人,迟早都还是会分开的。   天光渐渐的亮了起来,第一缕晨曦冲破云层,洒在聂无忧微微倾过来的身上,勾勒出一片曼妙的剪影。   有晨风拂过,她身上淡绿的衣衫和着青丝轻扬。而她一双眼清澈如泉水,眨也不眨的看着她,似乎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唯有他一人而已。   许多年后,及至高翔老的再也拿不动刀时,他站在黄昏的光影里,眼前悠忽闪过聂无忧此刻的眉眼,依然是如此的鲜活清晰。   聂无忧见高翔坐在地上动也不动,只是仰着头看她,她只当他是身上有伤行动不便,于是伸出了手想去扶他。   但高翔避开了,扶着树身默默的站了起来。   聂无忧四处望了一圈,挠挠头,最后还是转身道:“那个,高翔大哥,上京在哪个方向?我们该朝哪边走呢。”   她不好意思说其实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更何况是在林中,触目所及都是树木,她脑子早就已经懵了。   高翔望了望天边的那颗晨星,取了弯刀在手,随即道:“那边。”   高翔和聂无忧一路行来,所经路边茶棚,小镇中皆有苏墨或者上官凌欢留下来的印记。   得知他们已经会合且都安好,他们两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但从路上所经过的那些茶肆和酒楼掌柜的口中却探查不到叶放的任何消息。   似乎,他并没有和苏墨他们在一起。   聂无忧有些忐忑了起来,这种心情随着刚刚茶肆中的那名小二哥摇头开始又变得沉重。   叶放他的身上还带着伤呢。那日与赵十三的一场比拼,虽然他极力掩饰说没事,但又怎么会骗得过她?   她虽然从小就懒得学医,但在她娘的威逼利诱下总还是学了那么一点。那日她的手指曾经搭在叶放的手腕上,他脉息不稳,当是体内内力紊乱。而后来墨绫来犯,他又带伤上前。   聂无忧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学武,不然那日也不会任由他一个人抵挡绮红阁众人。   高翔看着聂无忧紧皱的眉,忍不出出言安慰:“叶,叶公子他武功高强,肯定会没事的。”   聂无忧忽然抬头望着他,似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急切的问道:“你确定?”   高翔点头:“嗯。我确定。”   聂无忧闻言略略的松了口气,喃喃的道:“是啊,他武功那么高强,一定会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可他身上还带着伤。   聂无忧终究还是不能放心,袖中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她艰难的开口:“高翔大哥,我,我想,你现在的伤也都好的差不多了。还有,离上京也近了,不然,你就先去和苏墨还有凌欢会合?”   “那你呢?”高翔眉头皱起。   “我,我想离开几天。放心,到时我会去找你们的。”   “你想去找叶公子?”   聂无忧点头:“嗯。他身上有伤,我不放心。”   高翔忽然抓住了她的一只胳膊,语气有些激动:“不,无忧,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找他。绮红阁中的那些人随时都可能会出现,这太危险了。”   这是高翔第一次叫她无忧,可却熟练的仿似日日都将这个名字挂在口边一样。   实际上,夜夜黑暗中,他睁着眼躺在床上,心底里叫的都是无忧二字。白天他不敢想,总是尽量让自己忙起来,可夜深人静时,心里的情感却汹涌而出。   无忧,无忧,我但愿没有叶放的出现,我但愿你不是他的未婚妻,我但愿你对我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可是,世上之事,十有□不得如愿。   所以无忧,我放手,我将对你的感情藏在心中,在你身后默默的看着你,只要你开心幸福就好。   但是,我怎么能舍得让你去冒险?   可他虽然当时制止了聂无忧想独自一人去寻找叶放的举动,但次日清晨,他望着桌上的那张纸条,望着上面的一字一句,还是无力颓废的垂下了头。   无忧,你终究还是走了。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这一走,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但确实,终这一生,高翔再也没有见过聂无忧。   作者有话要说:高翔的故事结束了,但无忧的故事还会继续。顺带推荐下周华健的其实不想走,大爱这歌啊。 39、金蝉脱壳   仲春时节,山花烂漫。但聂无忧无心欣赏。   自那日晚间她偷偷的离开高翔开始,一路行来,她总是觉得身后有人跟踪她。   她试过下毒,试过易容,但明显对方也精于此道,她很难摆脱。   她觉得那些人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也许就是他们的头目。只要他一到达,他们就不单单只是跟踪她这么简单了。   所以聂无忧觉得,她要尽快的摆脱这些人才是。   毕竟现在对她而言,最要紧的是找到叶放,其他的,都可以暂且先放一放。   只是她没想到,跟踪她并想确认她身份的,其实是有两拨来自不同阵营的人。   而且这两阵营的人,早就已经在暗地里交过了手。   但当下她心心念念的,依旧只是如何摆脱她身后的这些不明身份之人。   这日,春风送暖,长街两旁柳丝轻拂。聂无忧身着淡红轻衫,面上神情悠闲,一路闲逛,忽然闪身进入了路旁一客栈之内。   掌柜的一见有客来,急忙上前招呼。而聂无忧也是随意的将手搭在木制的柜台前,抖着腿跟掌柜的闲扯。   扯了一会之后,她领了块牌子,在店小二的带领之下去了房间。   然后她就一直待在房间内,再也没有露面,连晚饭都是店小二端了上去。   更诡异的是,房间内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连灯都没有点。   守在楼下的几人按耐不住,生怕她使什么诡计给跑了,到时她们都无法向即将赶过来的墨绫交代。   几人一交换眼神,其中一人会意,当即起身站起,提步就上了楼梯。   上了二楼,她屏息静气,尽量放缓了脚步,慢慢的挪至聂无忧的房间外面,然后矮□,仔细的听着房间内的动静。   但里面竟是安静的仿似根本就没有人一般。   她心中有些发虚,向楼下的那几人打了个手势,先是小心的将窗纸濡湿,从袖中掏出一管迷烟,沿着刚戳破的小孔吹了进去。然后她再从腰间擎出一把薄薄的柳叶刀,沿着门缝慢慢的向上。   只听得嗒的一声轻响,门闩被挑开,她快速的推门闪身进入了房间内,随手又带上了房门。   房间内门窗紧闭,漆黑一片。加之今晚又是个多云的天气,空中连一颗星子都看   不到。故那人一进入屋中,只觉得眼前刹那间一黑,屋中所有的东西她都看不清楚。   她正要掏出火折子,但忽然只觉脖颈上一凉,有冰冷的剑刃贴了上来。而同时,她只觉身子一麻,全身都已被点了穴道。   一切都不过发生在片刻,房门又再被打开。   楼下守候的几人见先前的同伴安然无恙的走了出来,心中都是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她能无事,那就说明聂无忧已经没有逃走,甚或,已经被制住了。   领头的人打了个手势,轻声的道:“阿玉,情况如何?”   阿玉,也就是先前进入聂无忧的那人。   阿玉十□岁的年纪,长了一张瓜子脸,吊梢眉,嘴角自然下弯,看起来总是无端的有那么一种凄苦之意在内。   她尽量压低了声音,细细弱弱的:“无事。她被我的迷烟迷倒了,现在正在房内昏迷不醒。”   旁边的一人问道:“可确定她就是聂无忧了?不要我们跟错了人,等总阁主过来,少不得一顿责罚。”   想起墨绫的手段,她又抖了□子,轻叹道 :“最好不要有错,不然到时我们就是想求死,只怕都不能。”   领头的那人立即斥道:“阿红,隔墙有耳,小心你说的话传到了总阁主的耳中。”   但毕竟她自己心中也是知道墨绫的手段的,也还是有那么点顾忌在内,于是她沉吟了下,也是问道:“阿玉,你刚可看清楚了,那人是不是总阁主要我们追查的人?”   阿玉面上神情不变,依旧是将声音压的很低:“我仔细确认过了,不会错了。她就是聂无忧。”   听了她的话,众人心中或多或少的都松了一口气。   这般安静了一会,阿玉又低声的问道:“她中了我的迷烟,现下该怎么办?”   阿红立即便接口道:“老大,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被称做老大的那人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也就是领头之人,她想了想便道:“据我接到的消息得知,总阁主今晚下半夜应该就会到。那现在我们只需要守在这楼下,确保那聂无忧这段时间内一直在房内就可。至于其他的事,等总阁主来了即会知晓。”   阿玉点了点头,又道:“总阁主真是厉害,竟然一人大败天下镖局那些人。但不知天下镖局其他的人现在都怎么样了?可都被总阁主给杀了?”   阿红有些诧异的望了她一眼:“阿玉,你今日跟往常有些不一样啊,怎么忽然这么多话?”   阿玉正色道:“我这不过是表达对总阁主的钦佩之情罢了。我听说天下镖局里有个叫叶放的,武功端的是厉害无比。听闻上次出任务的姐妹说,连红绡阁主都在他的手上走不了几招,所以未免有些好奇罢了。”   这次回答她的不是阿红,而是那个被称为老大的人。她点点头,慢慢的道:“可惜这次你们都没有跟随总阁主去见识一番。那个叶放的武功确实是厉害无比,且不说他事先曾经跟十三爷,”说到这里她立即改口:“跟那个叛徒赵十三过了招,竟然是不落下风,打的赵十三吐血。而后竟然还能和总阁主不相上下,若不是最后总阁主用了迷雾弹,只怕到最后谁胜谁负都不一定。”   “那叶放被总阁主给,给抓了?”   阿红瞟了她一眼:“你貌似对那个叶放挺上心?”   中有一人轻笑:“我听说那叶放不但武功高,也是长的俊俏无比,阿玉妹子也有十□了,想来是春心动了,所以才巴巴的对他很是上心吧。只是你这样子,哈哈。”   说这话的姑娘玉般肌肤,一双眼睛流转间,竟颇有几分娇媚之感。   只是她眼角眉梢的笑意,总是有那么几分看不上面前姿容一般的阿玉。   但阿玉面上神情未变,只是微微的垂下了眼帘。   阿红看不过去,她素来于阿玉关系最亲。她立即轻声斥道:“绿竹,你每次都是这般欺负阿玉,难道你当真的以为自己长的是一幅天仙样么?”然后她又转头来安慰阿玉:“阿玉,绿竹就这样,你别将她的这些话放在心上。”   阿玉未抬头,只是低声的道:“无事。其实我只是比较好奇这个叶放而已,所以才问问。”   阿红挠头:“这个我倒不知,当日我也没有跟随总阁主去。”   然后她便转头问老大:“老大,我们之中当日就你去了,你跟我们说说吧。”   那老大虽被称之为老大,但也仅仅只是年龄比她们大了一些而已,其实性子也最是随和,当下便道:“没有。当日总阁主爆了一枚迷雾弹后,一番混战,那叶放杀了我们不少姐妹,但待得烟雾散尽之后,竟然没有了叶放的踪影。不但如此,连这聂无忧的踪影也没有了。本来听总阁主的意思是还担心这聂无忧和叶放在一起,那样的话,想要抓这聂无忧,就难上加难了。不过好在立即便有探查的姐妹回报,说是这聂无忧和叶放已经失散,所以总阁主这才出动这阁中所有姐妹来四处寻找聂无忧的踪迹。”   这一番话说下来,其余众人是没有什么反应,独有阿玉仿似吃了一惊,连声音都有些变了:“原来总阁主不是为了那把聂大师的匕首,而只是为了聂无忧才来劫镖的?”   阿红闻言奇道:“聂大师的匕首?阿玉,什么匕首?你从哪听来的?还有你这声音,是怎么了?”   阿玉咳嗽了一声,急忙道:“刚刚被那迷烟给呛了一下,没事。那个匕首,可能是我听岔了。那什么,阿红,我内急,过去方便下,很快就回来。”   自然,她没有再回来。   等到墨绫过来的时候,月已西斜,天际晨星若现若现。   守候在楼下暗处阴影中的各人向墨绫行礼:“属下见过总阁主。”   墨绫嗯了一声,问道:“聂无忧在何处?”   老大上前一步,回复道:“禀总阁主,那聂无忧中了属下等的迷香,正在客栈楼上。”   墨绫闻言,点头:“随我上楼。”   到得门前,她倾身听了听,见屋中一片静寂,她皱了皱眉,心念急转,忽然一掌拍出。   两扇木门为她掌风所震,齐刷刷跌落向屋内。   墨绫一脚跨进了屋中。   就着微弱的晨曦,她可以看到屋中的那张床上正背着她侧躺着一个人。   但如此大的声响,那个人竟然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手一挥,立即便有人点亮了屋中的油灯。   也立即有人上前将那人翻转了过来。   瓜子脸,吊梢眉,分明就是阿玉无疑。   阿红及青竹一行人目瞪口呆。阿玉在这,那先前一直与她们在一起的阿玉又会是谁? 40、重那个逢   聂无忧不敢带面纱。毕竟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带了面纱反而更引人注目,这难免不会更快的招来绮红阁众人。但她也不敢易容。易了容,固然能躲避绮红阁,但同时,无形中也让叶放找不到她了。   她坚信,叶放也正和她一样,在四处寻找自己的踪迹。不带面纱不易容,虽然能让自己更快的被绮红阁众人找到,但她也相信,叶放也一定会很快的就找到她。   她目前所能做的,唯有赌了。   赌上苍不会待她如此凉薄。   但上苍纵然待她不凉薄,也待她并不亲厚。   因为聂无忧虽然没有遇到绮红阁众人,但她却遇到了赵十三。   无论她如何躲,终究还是没有甩掉他。   她被赵十三堵在了人来人往的长街上。   赵十三刚一亮刀,周边的人群就立即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叫声,然后一片脚步纷乱,眨眼间就只剩下满地狼藉不堪的杂物和各种鸡飞狗跳。   其实聂无忧也很想趁乱跟着人群跑了算了。可她跑到哪,赵十三的暗器就跟到哪。   针上磷光烁烁,当是涂了剧毒无疑,只怕是谁给擦到,定然是性命难保。   所以为了避免伤及无辜,聂无忧只好站在那不动了。   其实她也郁闷啊,赵十三随身携带着那些涂有剧毒的暗器,怎么就没有一枚暗器在行动间划伤他自己了呢?   让他中自己的暗器上的毒死了算了,聂无忧恶毒的想着。   不过她偷眼打量了下对面的赵十三一番,虽说是没有中自己暗器上的毒,但他现在面色惨白,嘴唇更是乌青,想来是上次的毒还没解。   聂无忧对那日他与叶放比拼后吐出的那口黑血念念不忘。   毕竟,赵十三也算是江湖中用毒的高手了,但竟然还会有他也解不了的毒。   此毒绝对值得好好研究一番。   在聂无忧打量赵十三的同时,赵十三也在仔细的打量着聂无忧。   须臾,他下了定论,不过一个小姑娘而已。   所以他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只是望着她,冷漠的开了口:“跟我走。”   但聂无忧动都没有动。   他微微的皱了皱眉,再不迟疑,忽然右手大张,径直向着她的手腕而来。   但手还未触及她手腕,眼前银光一闪,他顿觉寒气逼人。   他急忙撤招,身形生生顿住。   而聂无忧已经是手握软剑翠微,摆出了一副防御的姿势。   可很显然,即便聂无忧有神兵利器在手,赵十三依旧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绮红阁十三爷,纵横江湖几十年,绝非浪得虚名。   他此生,也就在温柔乡中纵横时被墨绫摆了一道。当然,后者也绝非一般人物。   所以赵十三都没有迟疑,不待招式用老,又伸手一探,这次径直袭向聂无忧的面门。   聂无忧只觉一阵劲风袭来,扫过鬓边几缕碎发,直吹的她嫩脸生寒。   她见招拆招,顺势头向下仰,腰身仿似柔软无骨,直接向后弯了下去。   但同时,她双脚忽然前后相继踢出,正向赵十三右手手腕。   赵十三很轻易的躲过了她的这招连环踢,反而是就势握住了她的脚腕。   他的手劲很大,紧紧的扣着她的脚腕,无论她怎么出招,他都丝毫没有松动。   聂无忧惊出了一身冷汗,百忙之中急扬衣袖,点点银光激射而去。   赵十三这才放开了手,可聂无忧已经是俏脸变色,心有余悸。   她知道,自己决计不会是赵十三的对手。   所以她脑中立即便闪过了一个字,逃。   她这般想,也就立即这般做了。   衣袖再扬,漫天银光散如璀璨星子。   而在一片银光中,聂无忧飞身而起,目标正是长街一旁的屋顶。   只要上了屋顶,几个纵跃,摆脱赵十三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但她动的同时,赵十三也动了。   长练出袖,势如流星,缠上了聂无忧的脚腕。   至于那些银针,对于赵十三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不过袍袖一卷之间的事罢了。   他的目标,只是活捉聂无忧而已。   聂无忧惊觉自己的脚腕被长练所缠,惊惧之下,手中软剑急挥。   但长练上还贯注了赵十三的内力,急切之下,她力道又有偏失,根本割不断那条长练。   而赵十三已经开始收回长练了,更是在收回之前,手腕一抖,一缠一绕,聂无忧瞬间被捆成了个粽子般被扯了回来。   赵十三望着她,嘴边慢慢的扯开了一个嗜血的笑容:“好折腾的小丫头,可费了我不少功夫。”   聂无忧想挣扎,但手脚皆被绑住,她只能睁着眼睛看着赵十三的脸慢慢的凑近。   日光直射,他一口白牙森热若雪,眼中尽现贪婪之色,只吓得聂无忧心惊胆战。   脖颈间一阵剧痛传来,仔细听还能听到汩汩不绝的声音。   那是赵十三正在吸食聂无忧的鲜血。   须臾,他抬起头来,抹去嘴角的血迹,大笑:“果然,你的血竟然能解百毒。”   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握着长练的手非但没有送,反而是更紧了:“如此,不杀你,若是被墨绫找到你,他日待她练成雪津丹,对我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但若是杀你,又实在可惜。”   他沉吟了会,继而又阴森的一笑:“既然如此,你倒不如做我的药人。以你之血,提炼雪津丹,他日夺回绮红阁之时,我定然会给你寻个好的墓地,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可聂无忧的神思已经有些恍惚了。连日来的奔波,加上刚刚的失血过多,她体力已有些不支。   所以赵十三的这些话,她模模糊糊的听到了一些,然后模模糊糊中,有人点了她的昏睡穴,再然后,似是身在一辆马车中,一路颠簸。   迷糊中似是听到叶放在叫她,无忧,无忧。   她有些不耐的挥了挥手,嘟囔着:“别吵。我要睡觉。”   但挥出的那只手被人握住了。   那人掌心温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放松。   聂无忧一个激灵,立刻醒了过来。   眼前那人俊颜憔悴,往昔光洁的下巴上此时却是遍布青色的胡子茬。   但一双细长的眼睛却是闪着光,正紧紧的望着她。   光芒中,似是有透明的液体在慢慢凝聚。   聂无忧愣了一愣,她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摸他的脸。但他先他一步握紧他的手,放在唇边不断的亲吻着:“无忧,我终于找到你了。”   聂无忧终于大哭出声,扑进了他的怀中:“叶放,你这个混蛋,怎么现在才来?你怎么不干脆等我死了你再   来给我收尸算了。”   脖子上的伤口依旧在痛,行动间更是痛不可遏。而因着这伤口,她的声音也是变得沙哑,更惶论连日奔波来这满身的酸痛了。   叶放看着她脖颈间那块胡乱包扎的白布。布上尚有未干涸的血迹。而她更是面色苍白,完全没有往昔那些活泼的样。   他心痛不已,只恨自己怎么没有早一点找到她。   他轻轻的拍着聂无忧的背,给尚在大哭的她顺气,柔声的哄着:“乖,没事了。我马上就带你回家,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人会欺负到你了。”   聂无忧双手攀着他的脖子,直哭的哽咽,断断续续的埋怨着:“死叶放,你死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我怕你被人给杀了,又怕你伤重,我到处找你,可绮红阁的那些人还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抓我。你再不来,我真怕我就要给那个赵十三当药人了。”   说到赵十三,她忽然停了下来,抬头望着他,好奇的问道:“赵十三呢?你杀了他?”   叶放又将她揽到怀里,握着她的双肩,沉声的道:“现在还没有。不过马上,我就会杀了他。”   耳中是他沉稳的心跳声,鼻尖萦绕的是他身上淡淡清凉的薄荷味,聂无忧慢慢的止住了眼泪。   但马车外忽然传来的兵器之声让她好奇。   似乎是,有人正在打斗。   叶放跟她解释着:“那是我义兄,正在跟赵十三打斗。”   “就是那个拉你去青楼喝花酒的那个义兄?”   想起当日墨绫所说,聂无忧依旧是恨的牙痒痒。   叶放觉得此事他势必得跟聂无忧好好解释清楚,不然往后这始终会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   所以他现在决定将这根刺给拔了。   “无忧,当日之事,其实我并不知墨绫也在。”   接触到聂无忧凛冽的目光,他又急忙道:“当然,即便她不在,我也没做什么。”   聂无忧的目光更凛冽了。叶放清咳了一声,怎么感觉这越解释越乱了。   他只好又握紧了她的手,很诚恳的望着她,再用很诚恳的语气道:“无忧,你相信我,除了你,我没有碰过任何女人。”   聂无忧点点头,对他的这句话表示满意,然后她扬了扬下巴:“继续。”       叶放只好继续老实的解释着:“那日我同义兄去了怡红院,实则什么都没有做。义兄也是有家室的,而且他对嫂子情意也很深。只是那几日城中连续发生几件刺杀,我同义兄无聊,寻着蛛丝马迹就一路寻到了怡红院。那时墨绫乔装成一名姑娘隐藏其中,我跟义兄也没有在意。后来我在落霞山下再见到墨绫,惊觉她有些面熟,及至到后来,你也知道了,我也是那日才知她才是绮红阁的杀手墨绫。”   聂无忧沉吟了会,显然是在考量叶放这些话的真实性。   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叶放,直看得他恨不得举手发誓,以上所言绝无虚假。如有虚假甘愿什么什么的。   但好在聂无忧也就只沉吟了一会,便又立刻道:“好。我就姑且信了你这一次。不过下次你若是再犯,哼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叶放大喜,笑道:“家里有这么个大醋缸,我哪还敢出去拈花惹草?只怕是先要给你酸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章的时候我想到了吸血鬼,哇咔咔。   另外,筒子们,正式告知,存稿用罄,从此加入裸奔一族,捂脸。 41、义兄出场   与赵十三正在打斗的是个中年人。一身银白长衫,手中一把泥金扇正舞的风生水起。可偏偏他面上还是一副悠闲的仿似只是出外赏春的悠闲神情。   真真是气死个人呐。   所以赵十三这会只气的恨不能直接喷火烧死眼前的这个人算了。   他手中刀一斜,挡出一个空隙,左手握了一把粹有剧毒的暗器就劈手朝他扬去。   可只听得刷的一声轻响,对方手中泥金扇打开,露出那画有海棠春睡的扇面,左挥右挡,暗器悉数被扫落到地上。   刷的一声又响,那人手中扇子又合拢了来,一边朝赵十三的手腕击打而来,一边面上还笑的轻闲:“哎,我说,你暗器射哪都成,可就是别朝我脸上招呼啊。毁了我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小心我媳妇找你算账。”   聂无忧被叶放扶着坐在旁边,心中不由的纳罕,这人是谁。怎么如此,如此......   她偏了偏头,再仔细的打量了那人一番,一时竟然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他。   想聂无忧其实也特喜欢看长的俊的人,更好大叔这个调调。只是她心中的大叔大都是儒雅沉稳的,会包容她所有的缺点。就算她犯了天大的错,也会在她身后替她收拾好所有的烂摊子,然后还会对她宠溺的笑,并安慰她,没事,只要你开心就好。   可这样传说中的大叔只生活在小说里,现实里的大叔大都是猥琐的。   至于问她为什么会喜欢上叶放这样天天以气她为毕生乐事的人,聂无忧无辜的眨眨眼睛,哎呀呀,我有什么办法?架不住他在我后面天天死缠烂打呀,所以我这一不小心就跳了火坑了。   叶放对此颇为微词,所以在聂无忧再一次在他耳边念叨她喜欢大叔的时候,他很淡定的说了一句,隔壁的那位也是大叔。   隔壁的那位大叔,圆脸,半秃顶,啤酒肚,一双小眼睛看人的时候精光四射。   聂无忧默默的低头扒饭,从此再也不在叶放面前提起有关大叔的话题。   叶放心中很得意啊有木有,只想仰天狂笑啊有木有。   但面上还是很淡定的夹了一块红烧肉塞到聂无忧的碗中,来,别关顾着吃白饭,这红烧肉烧的很不错。   可聂无忧很想把那块红烧肉直接摔到他脸上啊有木有。   尼玛,不带你这样的啊啊,直接让劳资对大叔   的这个梦想幻灭了。   可面前的这个大叔,他的长相是英俊的,武功是高强的,说起话来是毒舌的,气质,气质,聂无忧望天,气质是独特的。   大叔现在玩的很乐呵,犹如猫捉老鼠般将赵十三耍的团团转。   聂无忧看了一会,转头对叶放道:“哎,我说,那个谁,他的武功比你好很多啊。”   想上次,叶放对赵十三,虽然未落下风,但也就打了个平手。但对面的这个大叔,想必胜赵十三只在反掌之间。   叶放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说出来的话带了一丝赌气的意味:“他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武功未必有我厉害。”   聂无忧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怀疑,这让他很不爽。   所以他立即抬头扬声叫着那大叔:“大哥。”   大叔闻言朝这边望了下,然后顺手点了赵十三的穴道,晃着扇子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   走的近了,聂无忧才发现这厮竟然长了一双桃花眼。上勾的眼尾,迷离的眼神,看着人的时候如同隔着一层薄雾。   那个勾魂那个水汪汪啊。   哼,妖孽。聂无忧心中极快的腹诽了一句。   那大叔却是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缓缓的摇着扇子。而一双桃花眼则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了聂无忧一番,而后双眼笑的微微的眯了起来:“聂无忧?好标致的小姑娘。难怪我这叶老弟这段日子为了你日夜奔波。”   聂无忧抬头望天,慢悠悠的回了一句:“好.....,猥琐的大叔。”   她心中还在记恨着这人带叶放逛妓/院的事,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   叶放轻咳了一声,面上有些发烧:“大哥,这是无忧。无忧,这是我跟你说过的义兄。”   聂无忧继续望天,我当然知道这就是你提过的那大哥。看他这风流样,可不就跟话本子里描述的那些衙内一样。   衙内姓方,单名一个卿字,现年三十四岁,长离宫四大长老之一,以毒舌兼整人为乐。   但这世上有两个人是他的克星。一者,他不敢在她面前有丝毫的油腔滑调;二者,论到整人,他从来只有被她整的余地。   除却这二人,方衙内在长离宫内所向披靡,无有敌手。   所以忽然遇到个跟他针锋相对的聂无忧,他大感兴趣。   他索性蹲下了身子来,扇子在掌心中敲啊敲啊,幸灾乐祸的打量着她脖子上缠着的那圈白布:“怎么伤了这?哎呀呀,还好伤的不是脸,不然这么好的脸要是毁了,我这叶老弟可不得心疼死。”   聂无忧收回目光,望着对面的这张她很想一拳挥上去的脸,答复的超级淡定:“哪里。比起你这倾国倾城的脸,我这张脸算什么?只怕你的这张脸要是毁了,你的媳妇更加心疼。”   哼哼,跟我比无赖,本姑娘我从小别的本事没练,就练这无赖了。   但对面的人不但无赖,而且脸皮也是奇厚。他闻言反倒真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一副后怕的神情:“可不,我这倾国倾城的脸可得好好保护才是。朝前数五百年,再朝后算五百年,这一千年也就能出张我这样的脸,小姑娘你今天可是有福气了,竟然能看到个千年才得一见的帅哥。”   聂无忧不记得她昏迷之前吃的是什么了,可她这会还是很想吐。   啊啊,谁来将这妖孽给收了?谁能来救救我啊。   救她的人很快的来了。聂无忧听到一个又糯又软的声音:“方叔叔。”   几乎是立即,方卿脸上的笑容没有了。   他有些僵硬的转头朝着那个声音望了过去,一脸的纠结:“莫莫,你怎么来了?”   莫莫者,楚莫莫也。长离宫宫主之长女。长相甜美,声音更甜美,但笑的如花般的面容下面是颗古灵精怪的心,其母亦常自叹不如。   楚莫莫小朋友现年十二,头梳双环髻,红衣红裙,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学着方卿的样子半蹲在聂无忧面前,歪着头打量了她一番,笑的眉眼弯弯:“姐姐你长的真好看,我喜欢你。”   小朋友雪肤花貌,难得的是一笑右边脸颊上就有一个小酒窝,当真是要多甜美就有多甜美,   聂无忧立即上当,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长的也很好看,我也很喜欢你。”   楚莫莫再笑,浑然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方卿心中哀叹,再问:“莫莫你怎么离宫了?有没有跟你爹娘说过?”   楚莫莫无辜的眨巴了下一双大眼,说出来的话更无辜:“我本来是去想跟我爹娘说来着,可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不在。那我没办法,就只好留了张纸条跟他们说我是来找你的,然后就走了。”       方卿真想直接给这小祖宗给跪了。想着小祖宗自从懂事以来,没少整过他,整的他都后来直接离宫出走。不过也是因祸得福,一出走竟然拐了个媳妇回去。但媳妇也不省心啊,太迂腐了有   木有,他都不敢在她面前嬉皮笑脸有木有。   他轻咳了一声,正要开口以叔叔的身份说上楚莫莫几句,责怪下她不该私自离宫,但后者先其一步开口道:“啊,方叔叔,我差点忘了跟你说。我下山的时候方婶婶托我给你带了几句话来着。”   方卿立即忘了要责备的事,忙问道:“什么话?”   她媳妇现在正大着个肚子,再有三四个月就该生了。此次若不是因为是叶放,他也不会轻易下山。   楚莫莫一本正经的学着他媳妇安若素细声细气说话的样,那叫一个惟妙惟肖:“告诉方卿,让他办完事赶紧回来。还有,不要让他在外面鬼混,不然小心回来跪搓衣板。”   方卿额头上一滴无奈汗:“后面这一句是你自己加上去的吧?”   楚莫莫大笑。聂无忧愕然,她开始觉得这小姑娘绝对不是她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人畜无害了。   而叶放则是扶额,慢慢的道:“你们慢聊,我先去解决那个赵十三。”   方卿朝他挥了挥扇子:“去吧。那小子被我点了穴,现在随便你怎么折腾都成。”   楚莫莫立即兴致勃勃的站了起来:“哎,哎,让我去让我去。是要卸他一只胳膊还是一条腿呢?这位叔叔你随便吩咐。”   方卿提溜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拉了回来,面色沉沉:“以后少跟皓渊待在一起。好的没学,这刑罚的手段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长离宫中正在摸雀牌的皓渊打了个喷嚏:“这是谁在念叨我呢。东风。”   “碰。”揽月手起手落,“四筒。还用说,肯定是方卿那小子。”   问天点头:“肯定是他。他都下山几天了?哎,他这一下山,我们打牌都三缺一,只好随便抓了个人来顶数,可哪比得上跟那小子一起打的时候来的爽快。”   被抓来顶数的那侍卫战战兢兢:“六......,六筒。”   问天立即兴高采烈,面前牌利索的一推,高声笑道:“哈哈,胡了。给钱给钱。”   作者有话要说:方卿和楚莫莫出自我另外一本小说,传送门在此 42、一剑穿胸   叶放选择的是解开赵十三的穴道,然后重新与他过招。   一来是他说过要亲手了结赵十三的性命给聂无忧报仇,而二来,他多少也有那么点赌气的意味在内,想在聂无忧的面前证明他的武功并不是那么的差劲。   在聂无忧不可置信的张大口的当下,方卿和楚莫莫却是坐在她旁边点评着。   楚莫莫还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出来俩苹果,给了聂无忧一个,然后自己咔叽一口,咬的那叫一个脆。   方卿看着她,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她。   楚莫莫撇撇嘴:“方叔叔,不是我不给你。只是我就带了两,你总不好意思从无忧姐姐的手中拿吧?”   这要是搁旁人,指不定聂无忧就能主动将苹果递了过去,不过对方是方卿,所以她也立即学楚莫莫的样,咔叽一口,咬的更脆。   方卿继续看着楚莫莫,眼睛依旧眨都不眨。   楚莫莫忍不住的笑,到底还是低头从小包中掏出了个苹果给他。   方卿伸手接过,立即咬了一口,然后看着前面叶放和赵十三的打斗。   一口苹果正咬在口中,他忽然哎哎的叫了起来,手拿着苹果指着叶放对楚莫莫就道:“正派的武功到底是用来看的,不是用来打架的。莫莫你看,刚刚叶老弟那招虽说漂亮,可实用性就不怎么样。那招要是不是朝着上三路,而是朝着下三路,不说威力,单说实用性就好多了。”   他继续咬了一口苹果又道:“莫莫你看那个赵十三的武功。其实他的内力未必比得上叶老弟,可架不住他的招数毒辣,专攻人的死穴,所以看起来倒比叶老弟的武功高。不过时间一长,他就不是叶老弟的对手了。”   然后他忽然转头,很郑重的问楚莫莫:“莫莫,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楚莫莫若无其事的咬了一口苹果,若无其事的道:“就是打架不要管招数漂不漂亮,毒不毒辣,能打赢就行了呗。咱不重过程,只重结果,是吧?”   方卿点头,空着的一只手就去摸她的头:“孺子可教也。”   楚莫莫偏头躲过他的手,用鄙视的眼光看他:“你这话,我娘早就跟我说过了。”   方卿作严肃样:“我知道。我只不过是再提醒你一次而已。”   楚莫莫切了一声,继续啃苹果。   旁边的聂无忧却是惊的目瞪口呆,手中的苹果都忘了啃。   想她自小,爹虽然性子傲然,但满口跟她说的也是武林正义。娘虽说会毒,但其实却是主学医。所谓医毒不分家,所以也就顺带会了毒术而已。即便如此,将医术和毒术传她的时候,说的也是如何救人,不能轻易给别人下毒。哪有跟她说过什么,无论武功招数毒辣还是漂亮与否,重要的打架打赢了?   不过她承认,这话确实说的很对。打架嘛,重要的本来就是怎么打赢的问题。   是故,她很钦佩楚莫莫的娘,恨不得立刻就去结识一番。   而此时前方的场景却有变化。果然如方卿所言,时间一长,叶放果然慢慢的占了上风,赵十三的招式慢慢的相形见绌,一招一式都为叶放所限制。   而方卿依旧在感叹:“这个叶老弟,为人还是太厚道了。他要是生在我们长离宫,让你爹亲自调/教调/教,武功岂非现在可比?可惜啊,生在所谓的正道了。”   楚莫莫反驳:“都似你一样的就好了?满肚子的坏水,真不知道当初方婶婶是怎么看上你的。我看啊,八成是被你骗上山的。”   此言不假,想当初安若素还真是被他半骗半强硬的给弄到了山上。   “你娘是怎么看上你爹的,你方婶婶就是怎么看上我的呗。再说了,我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你方婶婶看上我不是很正常。”   楚莫莫闻言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伸出手指刮着脸颊羞他:“羞也不羞,就你这样还比不上叶叔叔呢。”   忽而双眼看着前方,只兴奋的大叫:“方叔叔你看,你快看。叶叔叔杀了那个赵十三了。”   聂无忧也正在看着,她只见叶放手中苍微一挥,银色之光快如闪电朝着赵十三穿胸而过。   一剑毙命,端的是凌厉无比。   最后那一刻,赵十三的右手依旧往前送,似乎根本就没察觉到自己的右胸已被剑穿过。   胸前一阵剧痛传来,他不可置信的低头去看。然在此时,叶放刷的一声将软剑收回,剑尖斜指向地。   剑上猩红的血蜿蜒凝聚,而后从剑尖一点点的滴落到草叶上。   绿叶红血,一群飞鸟受惊掠过,四周浓浓肃杀气氛涌动。   叶放声音冷冷:“我说过,任何人伤害无忧,我叶放都会   百倍千倍的讨回。”   而后他收剑回鞘,转身即走。   身后的赵十三轰然倒地。   聂无忧一直提着的那颗心这时方才放了下来。不知为何,她双眼忽然慢慢的湿润。   一片水光模糊中,她看着叶放在橙红色的夕阳中一步步的朝她走来。   他的身后是红了半边天的流霞,周身更是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   她低下了头,再抬头时,面上笑容甜甜,颊边梨涡隐现。   叶放亦微笑,几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轻声的叫着:“无忧。”   聂无忧轻轻的答应着,心中满是甜蜜,待要说些什么,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旁边的楚莫莫却在大叫:“叶叔叔,你最后那一剑太漂亮了。教教我好不好?”   说完就想上前,但方卿提溜住了她的衣领一把将她给拽了回来。   “叶老弟,”他抬头对叶放笑道:“既然你的媳妇都找到了,那我也该带着我宫中的兄弟回去了。往后你要是没事了,尽管带着你媳妇来长离宫找我喝酒。到时我给你引荐我们宫主。”   叶放放开聂无忧的手,很郑重的对方卿行了个礼:“此番劳烦大哥下山,叶放心中感激不尽。这份恩情,我将时刻铭记于心。”   方卿闻言却是毫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你我兄弟之间说这番话就是生分了。兄弟有事,做大哥的又岂会袖手旁观?行了,这些客套话就不用说了。现在既然没事,那我也该回去了。再不回去,素素又该乱想了。”   叶放拱手:“后会有期。改日我和无忧再亲自上山看望嫂子。”   方卿打量了一番聂无忧,大笑:“好。那我和素素就在山上等着你们的到来。”   楚莫莫却是在他的手上挣扎个不停:“方叔叔,我不要回去。我好不容易下趟山,你就让我多玩会成不成?我保证我会好好的保护自己,不会出任何一点差错。”   圆圆的眼睛紧紧的看着他,其中满是乞求之色。   方卿却不为所动,拉着她的手,道:“我从来不担心你会出什么差错,我从来只担心别人遇到你会出什么差错。别,你再怎么样求我都没用。这次你私自下山,我回去你爹肯定会说我。要是再留你一个人在外面,你爹一气之下会做出什么,那我可不敢想。”   楚莫莫双手合十,面上满是急切:“方叔叔,好叔叔,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大不了我写封信让你带回去给我爹,就说这是我自己的主意与你无关行不行?”   方卿拉着她便行:“你说什么都没用。今天你必须得随我回去。”   他二人渐行渐远,终至消失不见。聂无忧依旧有些发愣,转身问叶放:“那个,他们,就这么走了?”   叶放收回目光,忽而笑道:“大哥是走了不错。不过那小姑娘,可未必。”   作者有话要说:方卿的酱油生涯至此结束。另外,鼓掌,第二卷结束。嚯嚯。 43、无方之城   一带青砖城墙,数棵杨柳依依,这便是江湖中传闻的无方城了。   聂无忧抬头望着城墙上镌刻的无方城三个大字,咂舌:“你家可真气派。”   叶放但微笑,没有言语。其实,自他十岁上随师父离开这里后,他很少回来。   对他而言,这里已不再是家。   此次回来,其实也不过是想在他娘的坟前上一炷香,告诉她,儿子成家了,媳妇正是你当初相中的那个。娘,你可以放心了。   青烟袅袅中,他面色肃穆的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他的前方,正是一方微微隆起的坟头和一方青石碑。   聂无忧也立即对着那坟头跪了下去,虔诚的磕了三个头。然后合起了双掌,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着,叶夫人,此生我定会对你的儿子不离不弃的,你在天之灵,可一定要保佑我们好好的啊。   待得睁开眼来,却正好见叶放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均满满的都是幸福。   叶放先起身,然后伸手握住聂无忧伸过来的手,一把将她拉了起来。然后再微微的俯身替她细心的拍去膝上的灰尘。   聂无忧却在东张西望,好奇的打量着这周边的一切。   四周古柏青翠,正值杜鹃开放的季节,如火如荼的杜鹃开的灿如清晨天边流霞。   一片流霞中,似是有个小仙子正在看着她。   聂无忧不可置信的眨眨眼,又定睛看了过去。   小仙子黄裳绿裙,头上绿色发带正随风飘荡。   聂无忧僵硬的转头看着叶放,没有说话。   叶放神色淡然,自顾自的摘去聂无忧头上的那片落叶,动作温柔。   看样子,他早就已经察觉到了。   小仙子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她口中有颗糖,笑容更是如糖一般甜蜜。   她含含糊糊口齿不清的跟聂无忧和叶放打着招呼:“哈,无忧姐姐,叶叔叔,真是巧,没想到我们在这都能碰到。”   聂无忧仍然处在震惊中,一时没有说话。而叶放心中却是在不满,为什么叫无忧是姐姐而叫我是叔叔?难道我就真的这么老?   楚莫莫咽下口中的糖,说话立即便的利索了起来。她奔过来,亲切的一把挽起聂无忧的胳膊,仰头笑的两颗小   虎牙都露了出来:“无忧姐姐,想我不想?”   聂无忧僵硬的点头,僵硬的笑,僵硬的回答:“想。”   楚莫莫摇着她的胳膊,笑道:“我也好想你啊无忧姐姐,所以我就跑来找你了。”   叶放却是阴测测的插了一句:“莫莫,你方叔叔呢?”   楚莫莫闻言立即往聂无忧的身后缩了缩,继而抬头对着叶放笑的山花烂漫:“叶叔叔,呵呵,那个,方叔叔他有事先回宫去了。那我没事嘛,就一个人出来走走了。放心,他已经答应让我自己出来玩一阵子再回去了。”   叶放无奈的扶额,他会相信她说的才怪。不用再问,这丫头肯定是自己偷偷的跑了出来。   但她既然已经找了过来,还能怎样?好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比让她一个人到其他地方胡闹的好吧?虽说她古灵精怪的,别人上她当的概率绝对比她上别人当的概率大,但毕竟是个小姑娘,万一真有事他都没法跟方卿交代。   也罢,只好和无忧去长离宫走一趟送这丫头回去了。   叶放其实只是想带聂无忧回来祭奠他娘一番就行,压根就没想过跨入家门一步。但当他们一行尚未走到城门,身后却有人大叫:“大哥,大哥。”   叶放没有回头,聂无忧和楚莫莫却是立即回头看了过去。   后面有姑娘正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待的近了,聂无忧仔细一打量,见这姑娘和自己差不大的年纪,一张脸虽说不上惊艳,但却是个美人胚子。周身气质更是文静,绝对是那种看到蟑螂就能花容失色尖叫不已的类型。   她略一打量,当即又转过了头,同楚莫莫一起打量着周边的街道。   美人见多了,也就当做路旁的一道风景来看了。不过既然风景已经看过了,那接下来还是看点实在的比较好。   比方说,这午饭到底应该在路边的那个饭馆吃比较好呢?   但那姑娘不依不饶,忽然就闪身□了她和叶放之间,更是一把挽起了叶放的胳膊。   这就有点过分了。聂无忧望着她攀在叶放胳膊上的那只手,很有冲动在上面撒点什么粉末。   其实,这孩子还是很护犊子的。自己的男人,谁都别想碰。   所以她便立即一把扯开那姑娘,喂了一声:“这位姑娘,麻烦你那爪子放开我家男人的胳膊。”   叶放微笑,楚莫莫大笑,那姑娘却是圆睁着一双眼上上下下的扫视着她。   这目光让聂无忧心中很不爽。她当即靠了过去,而叶放也是顺势伸出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   姿势当真是要亲密就有多亲密。   楚莫莫显然是受她爹她娘的荼毒够深,对此场景习以为常。很淡定的自小包中掏出颗糖扔到了口中,然后后退几步,双臂环胸,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那女子果然面上变色,抬头便问叶放:“大哥,她是谁?”   聂无忧对叶放的家事其实也算不上很清楚。只知道他娘死后他爹就续弦了,他有个后母,他后母又生了孩子。至于这生了几个,是男是女,或者多大年纪,叶放没说,所以她也一概不知。   不过这会既然这姑娘口口声声的叫着叶放大哥,想来应该就是他妹妹了。那自己这干醋就喝的有点那啥啥了。   她面上有些发烧,轻咳了一声,抬头望天,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但叶放如何不知?可当下也不是取笑她的时候。   他面色淡淡,看也没看面前的那姑娘,只是转身就走。   但那姑娘又一把扯住了他的另外一只胳膊,他无法,只好停住了脚步。   聂无忧知道了这姑娘的身份,这下子倒不好说什么,只好沉默不语,继续抬头望天。   那姑娘语声哀哀:“大哥,你都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一趟?我,还有爹爹都很想你。”   叶放没有转身,语气冷淡:“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回来只是看看我娘,现下看过了,也该走了。”   那姑娘继续哀求:“大哥,你这是何必?你这样,我们都会很伤心的。”   叶放看都没看她,只是冷声的道:“放开。”   聂无忧无奈的扶额,叶放的这声放开说的冷淡至极,只怕那姑娘肯定要哭了。   转头一望,果然那姑娘一双杏眼中慢慢的有水雾凝起。欲落不落的,更加惹人怜爱。   聂无忧心有不忍,再次轻咳了一声,小心的斟酌着用词:“那什么,这位姑娘,叶放他不是故意的......”   话为说完,那姑娘却是转头凶巴巴的看着她,而且还怒吼了一句:“我大哥怎么对我那是他的事,不用你管。”   聂无忧愣住   ,然后从善如流的闭了嘴。得,本来自己好心,看在这姑娘好歹也算是自己小姑子的份上想安慰那么一下,但架不住人家喜欢被人凶,那能有什么办法。   姑娘这样子,聂无忧没说话,但叶放不乐意了,楚莫莫也不乐意了。   楚莫莫首先发难:“你竟然凶我姐姐?好心当作驴肝肺,你这样的丫头就活该被叶叔叔凶。”   她也不想想自己比那姑娘还小,竟然还开口闭口的叫人家丫头。   而叶放的面色更是完全的冷了下来,胳膊一甩,那姑娘一个趔趄,勉力站稳。   “你回去吧。回去转告那个人,自我娘去世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李放而是叶放。无方城再也不是我叶放的家。”   说罢,转身揽了聂无忧的腰就要走。但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浑厚的低喝:“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琢磨了下,决定让楚莫莫小朋友再打几章的酱油。。 44、江湖追妻   无方城城主李仁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两鬓风霜之色,一双虎目含威。他对他的长子叶放无可奈何,毕竟,身为父亲,他没有做到最好。   但他从来不曾在叶放的面前软下过口风。   譬如说这次,他明明也是满心欢喜的收到禀报,说是大公子回来了。他立即吩咐人去打扫了叶放的房间,但下一刻,又有人来报,说是大公子祭奠完夫人之后就要出城。   他背着手在厅中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是决定出来看看。   此前,叶放已经有几年未曾回过无方城了。其实,他也很想让人出去寻找,带话让他回来。但总是拉不下面子,就这么胶着。他不回来,他也不会主动去叫他回来。   但这次,他还是主动出来了。   他坐在上位,右手扶着椅子上的月牙扶手,一双眼睛略略的扫视了一圈。   叶放坐在椅中,眼光平视前方,面上更是毫无表情。而他旁边的那个少女,浅绛衣裙,一双眸子流转间,灵气毕现。至于那个小女孩,更是满面的古灵精怪之气。   他不开口,叶放也不开口,厅中很静,唯有他的女儿李依依不时传来的抽泣声。   “依依,”李仁忽然开口,“你先回房去吧。”   李依依,也就是刚刚在街上拉着不让叶放走的那个少女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再是看了叶放一眼。可两者都没理她。   她也期期艾艾的站在那里并没有走。   楚莫莫打量了她一番,靠近了聂无忧一些,悄悄的道:“无忧姐姐,这个,这个李依依,貌似对叶叔叔,不一般啊。”   聂无忧正想点头说是,按理来说,叶放既然很少回来,而且这李依依只是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看叶放的样子,对她也并不是多上心,可这姑娘怎么感觉就跟叶放很亲呢?   聂无忧琢磨着,我怎么越琢磨就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呢。   她的目光又往李依依那瞄了几眼,后者正哭的一副梨花带雨状,时不时的也用目光在看着叶放。接触到聂无忧的目光,瞬间转凶,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聂无忧淡定的收回目光,淡定的正襟危坐,然后故意的握住了叶放的手。   叶放只当她是害怕,立即反手也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紧紧相扣。   那李依依一见此,更加怨毒的瞪了聂无忧一眼。   聂无忧见状心中大乐,面上由不得的也浮上了几丝笑意。   这一抹笑意却正好被李仁看到。他见自看到叶放的第一眼起,叶放就和这少女神情亲密,他略一沉思,虽是目前拉不下脸跟叶放说话,倒不如从这少女身上打开缺口。   当下他便道:“这位姑娘,你......”   话未说完,聂无忧已经是站了起来,笑容绽放:“李叔叔,你好。家父聂天问,家母云拂。”   李仁长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语气:“你,你是无忧?”   聂无忧欢乐的点头:“嗯啊。”   李仁重又仔细打量了她一遍,也是笑容满面,急忙就从椅中站了起来:“真的是无忧?你竟然长这么大了?几个月前我收到你父亲的信,说是你出来闯荡江湖,让我照拂一二。我着人四处寻找,可就是没有找到你。正自心感不安,怕负了你父亲的嘱托。不想你早就和阿放在一起了。甚好,甚好。”   他一时心中高兴不已。叶放本自小和聂无忧订有婚约,但自自己的前任夫人去世之后,叶放随师父远行,很少回城。他正恐叶放不允这门亲事,怕到时对不住自己的老友。但今日一见,显然叶放和她亲密,当是再也不用忧心此事。   另一方面,他也感叹,阿放大了,也是时候该成家立业了。自己对玉儿也终究是有了一个交代了。   心中欣慰,面上不由的也有了笑意。他上下的打量着聂无忧,越看越满意。阿放那孩子那副孤傲的性子,也得这样一个活泼的妻子才是。   他只差就伸手拍着聂无忧的肩膀连声的赞叹着很好很好了。心中一高兴,他立即大手一挥,吩咐了下去:“来人,吩咐厨房大摆筵席。今日我要给无忧好好接风。”   自是有人答应着去了。而李仁自己却是不停的问着聂无忧,你父亲好吗?你娘好吗?这些年你们去了哪里?   鉴于对方毕竟是叶放的父亲,且是自己父亲的老友,聂无忧也只得面上带笑,恭敬的一一回答了李仁的那些问题。   叶放却是心中不耐,只想拉了聂无忧就离开。他正要开口,但忽然只听得厅外有轻柔的脚步声慢慢的移了过来。   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有柔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城主。”   聂无忧闻声回头,霎时只觉眼前一亮。   正走过来的那女子一身淡紫衣裙,柳叶双眉,杏核圆眼,虽是看着年纪也该有三十多,但容颜之亮丽,不输任何少女。   更难得是浑身给人的感觉,柔柔的,软软的,只教人看了就恨不得心生怜惜,只怕是在她面前连大声说话都唯恐唐突了。   李仁一见这女子立即便迎了上前去。面上刚毅的线条瞬间软化,连带着说话声音也温柔了不少:“琼姬,你怎么来了?这眼见着都天色都晚了,外面也起了风,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在外面跑来跑去的了。”   这女人是谁?聂无忧下意识的就转头去看叶放。但见他一张俊脸更冷,下垂的手都握成了拳。   不消说,这女人定然就是他爹不顾他娘尸骨未寒就急急娶了过来的继母。   聂无忧心中一时对叶放大是怜惜,忙悄悄的走了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又有一道怨恨的目光射了过来,聂无忧只装作没有看见。   那琼姬面带微笑,却是避开李仁的搀扶,缓缓的走到了叶放面前。   “阿放,”她的语声柔柔,不急不缓,似能熨帖人的心,“既然这次你回来了,就不要走了吧。你爹他,”她回头看了李仁一眼,又接着道:“你爹他其实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在念着你。现在你既然回家了,就不要再走了。”   但叶放明显不领情,他冷冷的道:“家?从我娘去世的那日开始,我就没有家。”   琼姬面上一愣,似是有几分受伤。而李仁已是先喝道:“阿放,不得对你娘这般说话。”   琼姬忙慌张的回头伸手制止了他,但叶放衣袖一甩,先行冷笑道:“我娘?李城主你糊涂了吧?我娘十五年前就去世了,我叶放心中又何来的娘?”   李仁大怒,但也大窘,毕竟有聂无忧在此,他一时气急,扬起了右手。看那情形,竟是想一巴掌打了过来。   但叶放丝毫不肯退让,依旧直直的站在那,望着他的目光中冷意一片。   琼姬见状,忙死命的拉住了李仁的右手,同时语带哀求的叫了一声:“城主。”而聂无忧也是在   李仁扬起右手的那一刻就立即闪身站在了叶放面前。   她琢磨着,李仁要是真的一巴掌下来只会打到自己。但冲着她爹的面子,他的那巴掌未必打的下来。   但有道人影更快的闪了过来,几乎推的聂无忧一个踉跄。   正是一直站在旁边的李依依。她冲过来挡在了叶放面前。   聂无忧被她推开,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幸得旁边的楚莫莫扶了她一把。   待得站稳,她看着正夹在李仁和叶放中间的李依依,心头立即火起。   但鉴于李仁在前,她不好发作,好在楚莫莫立时替她发作了。   “哎,我说这位李姑娘,你护着叶叔叔也就算了,干么推我无忧姐姐?还这么用力的推她?我告诉你,我无忧姐姐现在可是怀有孩子的人。要是你这一推,她肚子里的这孩子没了,你担得起这责任么?”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李仁住了手,琼姬不可置信的看了过来,李依依更是圆睁了双眼,而叶放则是,则是那么一副淡定的表情算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无方城神马的,乃们在我的下个文中依然会看到这个城名。但彼无方城非此无方城也。 取名无能啊啊啊,所以乃们经常能看到一个相同的人名在我的各种文中淡定的打着各种酱油。 45、颠鸾倒凤   聂无忧在无方城某房间内正在训斥楚莫莫:“你瞎说些什么?什么我有了孩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了孩子?”   楚莫莫笑嘻嘻的就去摸她的肚子,被她一巴掌拍回。   楚莫莫委屈的嘟起了嘴:“无忧姐姐,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要知道我可全都是为了你好。你看看刚刚厅中的那场面,我要不是这样说,指不定那个什么城主的巴掌就真的拍下来了。到时真打到了叶叔叔,你不心疼啊。”   聂无忧死命的盯着她,恨不得直接上去上去给她一脚。可奈何她长的一副讨巧卖乖的脸,更是面上神情楚楚可怜,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故她这一脚怎么也踹不下去。   她只好偏头去看叶放,指望他能出面来教育教育这孩子。这孩子都快成精了,才十二岁的年纪,就这般撒谎都不脸红。咳咳,望天,虽然自己以前也是她这般.....   但叶放却是翘着二郎腿正淡定的坐在桌子旁边喝茶,还甚是闲情逸致的用杯盖缓缓的撇去水面的茶叶浮沫,然后吹吹气,再是捧起茶杯慢条斯理的送到了口边。   聂无忧一见之下,心中顿时火起。她腾的从椅中站了起来,几步走了过去,大力的一掌拍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喂,你到底管是不管?”   叶放却是眉毛都没动一下,依然是慢条斯理的喝他的茶。倒是楚莫莫在后面笑道:“无忧姐姐,小点力。可千万要小心你肚子里的孩子啊。”   聂无忧闻言,回头一道锐利的眼光扫了过去,楚莫莫立即闭嘴扭头看窗外。   叶放这才慢慢的抬起了头看了过来。聂无忧见状,忙道:“叶放,这可怎么办?刚刚那丫头说我有孩子了,你爹他,他那般紧张,说是立刻就要修书一封给我爹娘,让他们早日过来商量我们的婚事。可是,可是,我肚子里哪里来的孩子啊。”   想到她爹娘要是过来了,她娘给她那么一把脉,然后眉毛一拧,再回头给她老子那么一说,依她老子那火爆脾气,她的下场她现在就可以想象到。   聂无忧越想越愁,越想越愁,只恨不得现在立刻就转身去抽楚莫莫一顿。   但回头一望,那丫头不知何时早就已经跑开了。   哼,溜的倒快。   叶放却是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顺手揽了她腰,将她放在腿上坐好,这才出声道:“怕什么。现在你肚子是没有孩子,可接下来很快就会有了。”   聂无忧依旧蹙着眉,闻言横了他一眼:“你说的倒轻巧。”   叶放挑眉:“无忧这样说,是怀疑我的本事?”   说罢就有些上下其手起来。   聂无忧挣扎,待要从他腿上站了起来。但腰间却被他狠狠的扣住,而他的另一只手早就是扳过她的头来,顺势就俯首压住了她的唇。   “无忧,”叶放低低的道,“现下就让你见见我的本事。”   他与聂无忧中间分开数天,而后虽然找到了她,但怜惜她一身伤,故晚间也只是抱着她入睡,而从未有其他过多的行动。今见她身上的伤势已基本好了,现在更是俏生生的立在他面前,他一时哪还忍得住。   当下她将聂无忧抱起就放在桌上坐好,而后他身子硬挤在她双腿之间,空出来的两只手就去剥她上身的衣服。   聂无忧自然挣扎。一方面她担心楚莫莫或者其他人突然闯入看见不好,而另一方面,她也从未看过叶放有过这般急切的神态。   但她挣扎的越厉害,叶放反而越急切。她心中有些害怕,只好抬头弱弱的叫他:“叶放。”   但叶放充耳不闻,两只手依旧毫不停歇。转瞬之间,她上身的衣服已是被他褪下了肩头。   双肩一凉,聂无忧下意识的就想伸手去推面前的叶放。但叶放一手紧握住了她双手,另外一只手却是顺势将她身上未全脱下来的衣服一绕一缠,正好将她的双手都绑在了身后。   这样一来,聂无忧上身既未着寸缕,而双手更是被缚在身后。她一挣扎,胸前起伏,只会让叶放更加血脉喷张。   他双眼已是有些充血,这段时日以来的相碰相触但不能随意,早已是耗尽他所有耐力。这时旖旎美景在前,他又如何把持的住。   他一声低喘,俯首就压上了她的双唇,辗转反侧不说,更是挑开她的牙关,长舌顺势滑入了她的口中。而一手抱稳了她,为的是不让她身子发软滑落下桌子来,而另一只手也不停歇,自她脖颈间开始一路滑了下去。   至胸前山峦处,更是恶作剧般的逡巡不前,修长两指故意夹住一边山峦樱色,左右拉扯不说,更是忽然弹了一下。   聂无忧全身有如千万只蚂蚁在咬,喉间一声低吟之声被叶放封在口内。而身子也是止不住的就软了下去,但被叶放有力的胳膊托住,只好无力的瘫在他的臂弯之中。   但叶放还是不打算放过她。双唇离开她的口,先是轻轻的吸吮着她小巧的耳垂,引起她全身一阵又一阵的战栗。再是沿着她的脖子滑了下来,在她玲珑的锁骨旁徘徊了一阵,更是用牙轻轻的噬咬一番,再是渐渐的移到了胸前山峦处。   他的唇沿着那山峦底部一阵流连,然后渐渐的往上,渐渐的往上。   聂无忧只觉自己的一颗心随着叶放的动作慢慢的提了过来。她一时只觉口干舌燥,一方面想开口叫停,但另一方却是希冀着他能继续下去。   她的身体却是遵从于本能,叶放的亲吻更深,她的身体也弓起的越厉害。终于,叶放的唇来到了山峦最高处,一口含住了那处顶点。   温软的唇包裹了来的那一刹那,聂无忧浑身一震,她闷哼了一声,却是不自觉的就仰起了头。   她这一抬头,胸前就更为挺起。叶放只觉唇边的柔软更为挺拔,口中的顶点也更为坚硬。   他一时哪里还忍得住,抬起头来复又封住了她的唇,但两只手却下去径直撩开了她的裙摆。   那处坚硬终是放了出来,抵在聂无忧的身下,左冲右突,但一时过于兴奋,竟然左右不得进。   叶放心中大急,瞧着无力软在他怀中的聂无忧面上潮红,一双眸子更是要滴出水来似的柔,那急便直直的又升了几分上去。他大口的吸气,终于使自己不再那么兴奋,抖着双手扶住了那处坚硬就径直送了进去。   极致的柔软瞬间包裹了上来,叶放再也忍不住,一声声的叫着,无忧,无忧。   聂无忧也是心中柔软之极,身子仿似不是自己的,想要双手攀着他的腰,但一双手却被他反缚在身后,无奈只好勾起双腿缠住了他精瘦的腰身。   桌子虽是花梨木制就,原本沉重难移,但现今在叶放大力的冲撞下,却是不时的发出咯吱的声音。再加上他和聂无忧不时的低低喘息之声,一时直叫人脸红。   有橙黄色的夕阳自窗棂中照了进来,在屋中投下半壁斜阳。暗红□的花梨木桌上是浑身不着一律的聂无忧,偏偏她一头长头又是如云似珠般散开来铺了半桌。橙色夕照,暗红色木桌,再加上黑与白的极致对比,叶放一时但感心跳如擂鼓,更是加速,直欲就要跳出喉咙来。   二人正在渐渐入港之时,却忽地只听得屋外有脚步声渐行渐近。到得门前,更是停住了。   聂无忧的一颗心直吓的不敢动了,只盼望着那人只是路过而已。但须臾,却有人叩门,同时又有道柔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哥,大哥,你在吗?”   却正是李依依的声音。   聂无忧一惊,神智便瞬间清醒了。她挣扎着就要解开身后双手的束缚。但叶放绑的极有技巧,一时之间她竟然解不开。   她心中大急,无奈中只好用双脚去踹他。但这一抬脚,一挣扎,两人就分开了。   忽然的空虚令叶放极度不满,他对屋外的叩门声充耳不闻,却是又一挺腰,将那处坚硬又送了进去,更是在里面左冲右突。   聂无忧只急得想叫,但偏生又不敢叫出来。情急之下她只好紧紧的咬住了下唇,尽力的抑制着。   但叶放偏生想让她叫出来,复又低头在她的山峦高处唇舌流连。   上下刺激下,聂无忧忍耐不住,微微的仰着头,低低的叫出了声。   屋外的叩门声却是一声紧似一声,聂无忧此时如在锅上,偏生锅底下更是烧着一堆旺火,她全身大汗淋漓,想要大叫,又怕屋外的李依依会听见。但全身针刺蚁咬,极致酥麻下,即便紧咬着唇不叫了出来,那感觉却又更加深了几分。   她只难耐的不停的扭动着身子,低低的呜咽个不停。   叶放一见她此刻样子,全身香汗淋漓,星眸半闭,几缕黑色秀发汗湿粘在她雪白的身子上,随着她身子的不停摆动,那抹樱色更是若隐若现,极具诱惑。   他脑中轰隆一声,低喘了一声,忽然就扶起了她,让她改卧为坐,然后一双手臂紧紧的抱住了她。   屋外的李依依久叩门见无人应答,自是以为屋内无人,在门口迟疑了一会便离开了。   她刚离开,屋内的叶放和聂无忧已然得知。他二人此刻便更加肆无忌惮。兼且因着刚刚那番怕被人发现的心思,忍耐了一番的他们更感刺激,身上诸般感觉更是强烈了。   一时屋中斜阳暖暖,不时有低低的喘息声响起,一室风景无限,自是不必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只是最近三言二拍看多了而已。尊的。其实我还是当初的那个小清新。。 46、凉亭挑衅   且说上回那一番激烈运动,毕竟是在春末,且正是黄昏之时,故聂无忧一战过后不慎受寒,开始卧床。   病中免不了要喝那些黑黑苦苦的汤药,聂无忧将这一切都责怪到了叶放身上,对他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叶放自是每日小心的服侍着。甜言蜜语的哄着,柔情万丈的宠着,那姿态自是能放多低就放多低。   这无形中也增长了聂无忧嚣张的气焰,经常就是她躺在床上,中气十足的指点着叶放给他端茶倒水,外带捶腿捏肩。   叶放甘之如饴。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聂无忧这一场病养下来,整个人精神好了不少,又开始生龙活虎起来。但叶放却有些难见到了。   一问方知,前些日子李城主去找他秉烛深谈了一番,无非是忏悔了下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表达了对叶放之母的想念,兼带着又说了一番你毕竟是我长子,这偌大的无方城将来总要是交到你手上之类的话。   按叶放的意思,他对于这个无方城决计没有放在心上。可李城主又道,这个无双城能到今日,绝非我一人之力。想当年你外祖父就生有你母亲一人,无奈将这无方城临终前托付于你母。而现今你母亲也就生了你一个,你不接手,这城主之位又能给谁?   叶放略一思索,若是这无方城是他父亲创立的也就罢了,可这是母亲的心血,他不能任由它交到别人的手里。   所以在聂无忧还在卧床养病的期间,叶放已经开始着手接过无方城的所有事务。   楚莫莫跟聂无忧说这些的时候,她正无聊的趴在水中凉亭的石桌上。   连日绵绵细雨,难得前两日忽然放晴,憋闷了许多时的聂无忧立即蠢蠢欲动的跑到了外面想来晒晒太阳。   可不曾想,一到阳光底下,竟然发觉有些热了。她嫌弃的看了看身上的夹棉春衫,可又不敢换上轻便的夏衫。   早上叶放离开之时,已经先行警告过她,虽是近日天气开始放热,但她大病初愈,为防着凉,依旧得穿的厚实些。若是不听话,什么下场她很清楚。   所以聂无忧只好穿着一身夹棉春衫跑湖中凉亭上吹风来了。   她趴了一会,眼瞅着对面的楚莫莫正抖着腿在啃枇杷。   黄橙橙的枇杷,皮一剥,汁水淋漓。咬上那么一口,酸中带甜,别提多带劲了。   聂无忧一时垂涎,不由的就直起了身子,径直伸手就过去拿楚莫莫腰间的那小袋子。   楚莫莫也不推拒,任由她拿了袋子放在桌上一倒,霎时金色枇杷滚了一桌。   二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坐着剥枇杷,不时的交谈一下关于其他吃食方面的探讨。   楚莫莫口中正含了一口枇杷,鼓鼓囊囊的,忽然朝聂无忧身后某处看了看。   有位身姿纤细的姑娘正拽着湖边的杨柳朝她们这边望着。   “哎,无忧姐姐,”她努起嘴,示意正抬头看她的聂无忧看身后,“你看,叶叔叔那妹子正站在湖边看着你呢。”   聂无忧没有回头,只是继续低头奋战枇杷皮:“管她呢。随她看去。”   楚莫莫却是忽地扑的一声吐出了口中的核,笑道:“不知道这位纤弱的妹子会不会游泳呢。”   说落,探手就往袖中掏去。聂无忧忙制止了她。   这丫头真是想什么就做什么啊。她开始相信这位长相纯善的丫头绝对是方卿口中所说的长离宫中所有人的克星了。   “别。真落了水,搞出点事怎么办?”   楚莫莫悻悻然的收回了手,忽地又道:“可我看这姑娘就是不乐意了。我最不喜欢看这种表面乖乖其实内里花花肠子一堆的人了。你说要么你就是真的良善,跟我那方婶子一般,要么就是所有狠毒都摆在脸上,跟我宫里的揽月一样。可这般,动不动的就扮个柔弱哭啊闹啊,貌似一阵风来就能吹走,其实内心坚强的跟什么似的,算什么啊。”   其实聂无忧也不待见这般的人,可这不是自己未来的小姑子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得留几分情面不能做的太过火不是。   除非对方太过火了,那她也就只能反击了。   聂无忧制止住了楚莫莫,继续低头奋战枇杷皮:“别急。既然她来了,那肯定就会过来的。到时看她如何,我们再决定怎么办。”   聂无忧猜的很对,她不过刚吞了两只枇杷的时间,那李依依就过来了。   一路行来,身姿袅娜,真真如弱柳扶风,让人看了就想怜惜。   可这姑娘的口气就不那么令人怜惜了。   李依依高高的昂起下巴,在聂无忧和楚莫莫,以及桌上散乱的那些枇杷皮和枇杷核上扫视了一遍,高傲的哼了一声。   聂无忧和楚莫莫采取了一致对策,专心应对手中的枇杷,看都没看这姑娘一眼,仿似凉亭中就没她这么个人。   李大姑娘不乐意了,她又重重的哼了一声。   但依旧无人应答。连抬头看她一眼的人都没有。   李依依顿时火气就上来了,她大声的喊道:“聂无忧,你起来。”   聂无忧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冷冷,让她一时心中竟是抖了一下。   但聂无忧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接着低头去剥那枇杷皮,没理她。   倒是旁边的楚莫莫说话了:“哎,我说李姑娘,无忧姐姐的名字岂是你能叫的?你该叫她嫂子才是。所为长嫂如母,这般直呼姓名,太不敬了吧?难道你娘没教过你这些?”   言下之意自然是李依依没教养。   李依依只气得浑身发抖:“我没教养?我没教养也好过你们肆无忌惮的在别人家胡作非为,不知羞耻。”   聂无忧这次发话了。她慢悠悠的道:“别人家?如果我没记错,这就是我家吧。”   看到李依依的目光,她又接着慢慢的道:“我夫君叶放将来会是这无方城的城主,而我聂无忧,是他从小指腹为婚的妻子,这无方城不是我家又会是谁家?倒是你,女儿家终归是要嫁人的,你嫁了别人,难道还惦记着这里也是你的家不曾?不好意思,那你还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聂无忧说的这一番话,在情也在理,字字让人无法反驳,只让楚莫莫禁不住的就想鼓掌叫好。   但李依依却是气的浑身战栗。她自然是无法反驳聂无忧说的每一句话,其实心中也知道聂无忧所说的都是实话,但是,她又怎么能甘心承认?   她看着聂无忧那张平静的脸,恨不得冲上去就撕碎了。   凭什么自己在这气的发抖而她可以那么平静的坐在哪?明明她是坐着而自己是站着俯视她的。   她只好尽可能的用最恶毒的话来刺激聂无忧:“你只不过是占了与我大哥指腹为婚的便宜而已,不然你以为我大哥能看的上你?你自己去水边照照你那样子,不过一普通货色。而且不知廉耻,还没跟我大哥拜堂成亲就已经跟我大哥睡在一间房了。”   自从叶放回无方城之后,夜夜晚间和聂无忧同睡,这在无方城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叶放自是不惧,在他的心中,聂无忧早就是她的妻子,只是差了一场仪式而已。而聂无忧则是从小生于幽谷,对外间的那些礼仪规矩并不在意,所以他二人一直觉得这很平常,但没想到在他人眼中看来却是无异于惊天骇闻。   当下聂无忧听了李依依的话,怒极反笑:“放心,叶放就算看上了谁也不会看上你这个亲妹妹。”   李依依一听此话,脸色立即刷白。   她确实自小仰慕她大哥叶放。虽然她与叶放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且叶放在她这前十五岁的生命中也并没有回来过几次,甚至,在他的眼里压根就没她这个妹妹。可是,在她第一次看到叶放的时候,依然是震撼了。   在她的心中,叶放满足了她对世间美好男子的所有幻想。她不可抑制的沉沦了进去。   虽然知道二人是亲兄妹,但私心里却还是希望叶放能多看她一眼,多陪她几次。   可惜,叶放从来没在意过她。   李依依本来以为,在外人的眼中,她这样对叶放的依恋,不过是幼妹对长兄的一种自然崇敬或者眷恋,但她没想到却被聂无忧一眼看穿。   她太低估了一个女人在感情中对自己身边人的占有欲,也太低估了聂无忧从小看的那些话本子的纯洁度。   指望她用正派之人的眼光来看她对叶放的感情,那还不如期待明日早上太阳从北边升起比较好。   李依依这会被聂无忧一语戳中其心思,恼羞成怒,手心一翻,举掌就朝聂无忧拍去。   但聂无忧的速度比她更快。她甚至都未起身,捏住李依依的手腕往后一拉,而后直接将她的手臂绕到了脖子上,令她动弹不得。   李依依挣扎不脱,开口便骂。聂无忧靠近几分,在她耳边阴测测的道了一句:“你再这般骂我,小心我毁了你这张惹人怜惜的小脸蛋。”   李依依原本不信,但身后站着的聂无忧太冷静,而她自己也在她手上挣脱不掉,由不得就有几分信了。   脸上几丝清凉,正是聂无忧握着只匕首在她脸上比划来比划去,李依依说的话里不由的就带了几丝颤音:“你......,你敢。”   聂无忧轻哼了一声:“你倒看我敢似不敢。”   脸上一凉,似是有什么尖利的东西正划过。李依依心下大骇,放声尖叫。   但脖子忽然一松,身子也是一个踉跄,却是聂无忧忽然伸手推开了她。   “走吧。这次就暂且先饶了你。以后别在我面前出现给我添堵就成。”   李依依有些后怕的摸了摸脸,一摸之下见并无血迹,心中定了不少。而后她又怨毒的看了一眼聂无忧,深知打不过她,只好转身就跑。   她前脚刚走,楚莫莫就立即兴奋的跳了起来挽着聂无忧的手臂左摇右晃:“无忧姐姐,刚刚你太厉害了。我以后一定得跟你多学学。”   聂无忧虚荣心骤升,但面上又不好太过于流露,只是轻咳了一声,拍了拍她的头,道:“走,收拾东西跟我回房。” 作者有话要说: 狗血一把。哇咔咔。 47、江湖追妻   凉亭中的那一番变故早就有人提前及时的禀告了叶放。故他晚间回房之时,毫无意外的看到聂无忧对他并没有摆出什么好脸色出来。   叶放摸不清楚她到底是为李依依的哪句话生了气,所以当下的情况只好是静观其变。   他甩了甩手中纸伞,一串雨水划出一段优美的弧线。将雨伞斜放在墙角,再是低头打量了一番下摆有些潮湿的衣裳,想了想,还是先去换了一身干燥的衣服再过来。   聂无忧这几日身子刚好,受不得凉气。   在此过程中,聂无忧只是一直抱膝坐在床榻上,斜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但是并没有说过半句话。   叶放在她的目光中施施然的做着这一系列的动作。   待得换好里衣,叶放在她的目光中又不急不慢的走了过来。   待得快要到床榻之时,他忽然发难,双臂合拢就要来抱她。但聂无忧早已预知,在他动作之前,她早以更快的动作哧溜一声就滑进了被子里。   叶放只好抱住了那圆滚滚的一团被子。   但聂无忧瓮声瓮气的声音立即传来:“别碰我。”   说罢挣扎不止。叶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团圆球从他胳膊中滚了开去。   他笑,用力扯住被子一角。但里面的聂无忧也在同时用力,不让他拉开被子。   叶放无奈,只好再稍微的多用了点力,而后快速的将自己的身子也滑进了被子里。   他身子刚一入被,立即双手捞起聂无忧抱在怀内。触手却是冰凉,他眉间微皱,手一直滑了下去,这丫头竟是赤着脚全身冰凉。   叶放不由分说的将她合身抱在怀里,一只手更是握住了她的双足反复的摩挲着。   叶放的身上很暖和,聂无忧恍似身在秋日暖阳中,只舒服的直想往他身上靠的更紧。   但面上依旧是摆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来:“别碰我。”更是故意的就想溜出他的怀中来。   叶放没动,既没真的不碰她也没再次的抱紧了她,反正就是维持着先前的样子,两条胳膊松松的拢着,然后只管笑吟吟的低头看着她。   他就不信了,这丫头还会真的再次滚到了床角去。   果然,聂无忧舍不得他怀中的温暖,口中虽犹自犟着,身子却不由的靠拢了过去。   <   br>  叶放顺势抱紧了她,亲了亲她逐渐温暖过来的脸颊,笑着问道:“是谁惹得我们的少夫人不高兴了?”   一听少夫人这三个字,聂无忧立即想起了自己不高兴的原因来。她有些气愤的在被中踹了他一脚,气鼓鼓的道:“出去,不要睡在我床上。你不在乎别人闲话,我可在乎的很。”   叶放一面忍着笑又收紧了胳膊,将怀中的聂无忧抱的更紧,一面很无辜的道:“可是,你要我去哪睡呢?这本来就是我的房间,我的床。”   聂无忧环顾四周,诚然,这是他的房间不错。她一来到无方城,叶放也并未吩咐人给她安排,直接带着她宿到了此处。   一想到这她心中更加气愤,这厮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她心中火气一上来,支起手肘就回头狠狠的向叶放的肋间撞去,迫使他放松对她的桎梏。然后顾不上披衣穿鞋,直接赤脚跳了下去。   “你不走,那我走,好吧?我就随便找个地方窝一晚算了。”   说罢气冲冲的拉开门就想走。   一片凉凉的水汽迎面扑了过来,聂无忧身上仅着里衣,更是赤脚踏在冰凉的地上。她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而屋外的雨滴叮叮咚咚的敲在屋瓦上,似乎也有愈下愈大的趋势了。   聂无忧咬牙。下午李依依说那番话的时候,她当时并没有多少气愤。可回来的路上,却是不经意间看到过往的仆人对她指指点点的样子,更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而面上也满是一副蔑视的样子。   这下子,就算是个兔子也该跳墙了。   本打算晚间等叶放回来之后跟他好好的说上一说,可奈何这厮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而她原本也就是个急躁的性子,这下子心中火起,即便看着屋外雨势连绵,跺跺脚,也还是打算咬牙就往雨里冲。   身后却有劲风袭来,接着是腰身一紧,身子已然腾空被人抱起。   叶放的脸色并不是很好。聂无忧心中所想的他全明白。早在他未回来之前,已经召集所有城中仆人,告知聂无忧是无双城以后的当家主母,谁胆敢对她不敬,也就是对他不敬。   早前李仁已经遍告全城,无方城的城主之位将来由长子叶放继承,而加上最近叶放开始着手接管城中所有事务,其手段之凌厉果断,已让城中之人纷纷侧目。故他此话一出,屋中各人俱是低下了头,心中暗自敬畏。   当下聂无忧看着叶放忽然沉下来的脸,心中也是有所畏惧。先前跋扈激愤的样子早已不见,只是缩了脖子,小心翼翼的靠在他胸前。   叶放所气者,却是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刚刚一场大病刚过,虽是初夏,但适逢夜间,屋外又是阴雨连绵,她这般赤脚单衣的下去,极有可能又再次着凉。   将她在被中放好,随后叶放自己也翻身上去在她身边躺好。他一手抱了她,一手枕在脖后,却是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了。   屋中一时寂静无声,只闻窗外屋檐雨水不时滴落。   聂无忧心中惴惴,弄不清楚叶放是否真的生气了。   她稍稍的偏了偏头,借着屋中微弱的红烛之光,见他双眼紧合,呼吸绵长,似就像真的睡熟了一般。   她心中不由得又是火起。想着自己现在还这般气的想打人,这厮却是睡的这么安稳,全然不顾自己。   且他回来至今,又何曾有个一句半句安慰自己的话来?她就不信今日下午凉亭中发生的事情会没有人前去告诉了他。   这般一想,聂无忧真真是越想越气,由不得又揭开了帐子,就想起身下去倒杯冷茶直灌了下去,好平息下自己心中的怒气。   但身子刚一动,放在她腰间的手就忽然的紧了。   不消说,定是叶放根本没睡,只是装睡了而已。   聂无忧心中气极,扬手就想打。但适逢叶放又胳膊用了些力想揽了她入怀,这般两下一用力,聂无忧的头就重重的撞到了叶放的胸前。   叶放闷哼了一声,胸前更是激烈起伏。   聂无忧先是一呆,继而便反应了过来。刚刚自己气极,曾大力用手肘撞过他的肋间,他却不曾躲,正好结结实实的挨了她那一肘。   这般说来,定是刚刚头又撞到了他的那处,牵起原来的痛来。   这般一想,聂无忧心中一急,立即跪坐了起来,右手也抚上了他的前胸,抬眼看着他,语带惶急:“真的弄伤你了?痛不痛?”   叶放见她一双圆转清莹的大眼内正慢慢的有水雾弥漫而起,欲落不落,早就不见了先前的娇蛮,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急。   如此,他心中哪还有半点的火气?只怕是身下慢慢的就有了火气蒸腾上来。   他轻叹一声,握了她的手送到唇边亲了   一亲,轻笑道:“不想倒是娶了个娇蛮的母老虎回来。”   聂无忧俏脸微红,作势就要收回手。叶放忙握紧了,一只手又下去拉了被子起来讲她合身围住,更是顺势的就揽了她腰。   “无忧,”他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的蹭了蹭。声音亦轻轻,“我知你为何不高兴。放心,我已经遍告全城,往后你就是这无方城的当家主母。想必从今而后,不会再有人对你不敬。即便有人对你不敬了,你大可拿出当家主母的样子来训诫那人。我是你的夫君,这无方城就是你的家,在家中你想如何,那就如何。什么都不用顾忌。”   聂无忧窝在他怀中,听着他说的这些话,心中感动,低低的嗯了一声。   而叶放又接着道:“过段时间,他就会正式的将这无方城城主之位传位于我。我想在这之前,先将我们的婚礼办了。我已经着人传书与你父母,邀请他们前来。如若他们不愿踏入江湖,那也无妨,待我们成亲之后,而我又接替了这城主之位,我就陪同你一同去见你爹娘,如何?”   聂无忧听着他的话,想来是他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当下哪还有不允的?但再一想想刚刚自己的那番所作所为,倒显得不信任他似的。   她心中就生出几分羞涩来,只是垂了头窝在他怀中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叶放却又低下了头来,双唇只向她柔软的双颊上凑。   近些日子他处理城中事物繁忙,下巴上正有一些刚冒出的胡茬没有刮,扎在聂无忧的脸上,不但微微的有些刺痛,更是有些痒。   她一边笑一边就用手去推他:“痒。别碰我。”   但叶放非但不依,更是翻身压在她身上,偏要用那些胡茬来扎她娇嫩的脸颊。   聂无忧待要躲避,可叶放双手将她的腰揽的很紧,急切间躲避不得,只好一叠声的求饶。   叶放一听得她娇声讨饶,哪里还受得住,双手就有些不安分起来。   聂无忧轻笑,虽是依旧左右挣扎,但其实心里也是愿意的。   两人正在渐渐入港之时,雨夜中却忽然听得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便有人在屋外高声的道:“大公子,大公子?城主请你过去一趟,大小姐她,她中毒了。” 48、欲加之罪   李依依的房间极尽奢华,到处描金秀彩不说,更是奇珍异宝随手摆放。就连梳妆桌上的那一瓶朱红石榴花,看来也必不是中土凡品。   看来李城主对这个唯一的女儿甚是爱惜。   聂无忧和叶放跨进她房间时,屋内已有数人不等。其二是李城主夫妇,其一自是李依依的贴身丫鬟,而另一位四十岁上下年纪,颌下微须,正坐在床榻前的椅中闭目捻须。   他两根老姜似干枯的手指正搭在李依依的右手腕上。   此人当是个大夫无疑。   聂无忧对这一切兴趣泛泛,唯独对屋中的那个小人兴趣很大。   小人五六岁的年纪,总发垂髫,粉雕玉琢似的一张脸,正一手抱了个红艳艳的苹果,一手放在口中吸吮着。   接触到聂无忧打量的目光,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是放了手下来,咧嘴对她一笑。缺了几颗牙的口中口水绵延下滴,他也不管不顾,依旧笑的灿烂。   聂无忧心中一乐,止不住的就蹲身下来,示意他过来让她给抱抱。   那小人从善如流,立即蹒跚着脚步就想过来。   但斜刺里却有一个人影忽然闪出,一把就将他给抱了起来。   聂无忧定睛一看,见正是那位美貌无比的城主夫人。   城主夫人琼姬先是仔细的看了一番自家儿子,再是飞快的扫了一眼聂无忧,接着便是很快的就站到了李城主旁边。   那眼光中,有很浓的戒备之色。   聂无忧心中既觉好笑,但又有生疑,却也不好说些什么,也就起身站到了叶放身旁,转而打量着床榻上李依依。   李依依面色青黑,唇却是乌紫,当真便如同开了个燃料坊一般,各色颜色齐聚。   此时她双目紧合,全身都被一条红绸被子盖牢,只露出一只右手在被外给那大夫把着脉。   就连她那只手,也是指甲泛着乌紫色。   聂无忧本就是自小接触毒药无数。时至今日,更是只怕天下间就没她不知道的毒药了。故她这一番打量下来,早已知道那李依依中的是何毒。不过碍着那琼姬对她的戒备和那大夫正在把脉,她倒也不好随便开口。   更何况,这李依依,下午还那般羞辱于她。反正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药,让她稍微吃些苦头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她便收回了目光,有些无聊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却一眼看到叶放的手正垂在她身旁。她心中转了一转,忽而抿唇一笑,就忽然有了个念头兴了起来。   抬头见屋中各人俱是紧张的在看着床榻上的李依依,也无人注意她这边。聂无忧心中一喜,当即便悄悄的拉起了叶放的手。   叶放其实也正在无聊之中。他与这个妹妹原本就是同父异母,自他母亲过世之后,他就离开了这无方城。虽然中间是回来过几次,但也多只是为了给母亲扫墓,偶然碰到这个妹妹,即便从那开始她便粘着他,但他对这个妹妹却是没有什么印象,更遑论是有些什么兄妹之情。故这次听闻仆人来报她中毒,也是却不过来人反复催请,他这才很不乐意的带了聂无忧过来。   毕竟,这现在是无方城名义上的少城主,也是李依依名义上的长兄,于情于礼,都该过来看望一趟。   可对着这些人,他终究是有些不想开口说话的。   他正感百无聊赖,琢磨着找了个什么理由带了聂无忧回去,继续刚刚那一番未完的事。屋外暗夜沉沉,凄风冷雨,屋内却是红绡帐暖,娇妻在怀,岂不比站在这,面对那一帮他不想面对的人强个十来百倍?   正要开口,可右手却碰到了一只绵柔温暖的小手。   他情知定是聂无忧,当下也不揭破,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依旧装了刚刚的那一番严肃之色,只当做不知。   心中却实在是想知道这小丫头想做些什么。   半握的手先是被她舒平了开来,掌心向上摊开,而后却有一只暖暖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中一笔一划的在写着什么字。   他心中默默的想着这些字的起转曲折,早已明白了些什么字。   由不得就微微低头横了她一眼。   聂无忧却是抿唇轻笑,又开始用手指在他的掌心中开始写字。   不比上次写的慢,这次的几个字却是写的很快。   但精明如叶放者,依旧知道了她在他掌心写的什么字。   这次他心中却是一暖,低头对她一笑,反手就握紧了聂无忧的手,平摊了开来,也用手指在她的掌心细细的写了几个字。   聂无忧晕生双颊,抬头嗔了他一眼,却是眼横波,眉盈盈。   叶放心中霎时一荡,只想就立即带了聂无忧回去,哪还管得了眼前的这许多。   欲待正要开口请辞,那大夫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李城主,”他起身面向李仁,抱拳致礼道:“大小姐确然是中了毒。”   李仁一脸的焦急之色,忙问道:“可有性命之危?张神医可知是什么毒?”   那名姓张的神医拈了拈颌下之须,慢慢的道:“李城主但请放宽心,大小姐性命自是无碍。至于这毒,虽不至于致人死命,但解起来亦是有些麻烦。待老夫先开了一剂药,让大小姐服用下去试试效果。”   听到性命无碍这几个字,李仁一直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他长舒了一口气,急忙着人前来领了张神医就下去开方子。   叶放见此间事已了,即便也冷淡的开了口:“既无性命之忧,那我就先和无忧回去了。”   话落,握了捏无忧的手转身就要离开。但忽地却有人高声的道:“且慢。”   是女声。声极柔和,但隐隐又有颤抖。   叶放眉头微皱,没有转身回头,也没有开口应答问为何。   但聂无忧很好奇,止不住的就回过头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却见那琼姬将手中的儿子交给身旁的丫鬟,便拉着李仁的袖子道:“城主,虽是目前知道依依的性命无碍,可终究是不知道这毒是谁下的。想这偌大的一个无方城,今日却有人胆敢给依依下毒,保不齐他日就是给我或者您下了。万望城主三思,及早找出这个凶手来,不然我和沐儿将终日惶惶。”   聂无忧一听这话,不知怎的,心中立即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那李仁听了琼姬的话,沉吟了片刻,也开口说道:“依依的这毒是中的蹊跷。想我接管无方城这几十年来,倒从未有过下毒事件。此次之事我定会着人详查,琼姬你也不用过于担心了。”   琼姬却是接着道:“城主要查,就该即刻开始着手就查才是。只消先问问依依这几日到了些什么地方,曾接触过些什么人,便不难推断出这毒是谁下的。”   李仁继续沉吟:“可据我所知,依依这几日并未出宅。可这宅中之人,都是跟随我多年之人,又怎么会给依依下毒?琼姬,也许依依是近几日吃了什么相生相克之物也未可知。你也知道,依依这孩子,但凡见了什么新奇的吃食,都会去尝试一番。”   那琼姬只是不依。她见李仁不追问,自己就先问了起来。   “拾翠,”她转身过来直视着一直低头站在李依依床榻末尾的那丫鬟,一贯温柔的语气难得的有了一丝严厉,“你来说,小姐这几日曾到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可曾与谁结了什么仇怨?”   拾翠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说出来的话都是颤抖抖的:“回,回夫人。小,小姐这几日,这几日并未怎么出门。至于结怨,”   说到这里,她飞快的抬头扫了一眼聂无忧和叶放,然后又立即低下了头去。   聂无忧心中一时只觉好笑,她现在差不多知道这出戏后面该怎么唱了。   果然琼姬已是厉声的道:“照实说。这有城主在,定不会有人胆敢对你如何。”   那拾翠这才抖着声道:“除了今日下午小姐跟聂小姐之间有一场争执外,其余的,跟任何人都跟平日一样的。”   此言一出,屋中几个人的目光便都对着聂无忧来了。但她恍若未闻,只是偏头看着窗外。   那李仁自是不会如何,虽是心中有狐疑之处,但一来聂无忧是故人之女,二来她也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所以当下里他只是沉默不语。   叶放也是沉默不语,但眉间却是越拢越紧。   但琼姬却不管这些,她含泪走了几步上前来,出乎所有人意料,接下来她竟然是屈膝跪在了聂无忧面前。   非但聂无忧吃了一惊,在场的人又有谁不是吃了一惊?独有叶放,第一反应却是揽着聂无忧移开了她面前寸许。   李仁急忙上前里想扶了琼姬起来。但她大力挣扎,李仁一时倒也无可奈何。   只听得琼姬哽咽道:“聂姑娘,妾身知道依依这孩子性子刁蛮,自你来了这无方城过后,她   多与你口舌上不相让。但其实这孩子内里还是很善良的,只盼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一般见识才是。”   话里话外,无疑李依依身上的那毒就是聂无忧下的。   聂无忧闻言冷了脸,但又不好立时发作,便冷声的问道:“夫人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我给李姑娘下的毒。但无忧敢问夫人,如何就这般确定是我下的手?”   琼姬答道:“江湖上何人不知昔日的云拂仙子擅长毒药。而云拂仙子正是聂姑娘的令堂,家学渊源,想来聂姑娘的毒术定然不会很差。”   聂无忧哼了一声,再问道:“须知捉贼拿赃,即便我聂无忧精通毒术又如何?这李姑娘中了毒,可有谁看见是我下的毒了?”   琼姬再答:“妾身虽非江湖中人,但也听闻江湖中真正的下毒高手,只不过举手投足之间便已将毒下好,断不会让任何人看见。”   聂无忧冷笑:“夫人过谦了。夫人此话,倒似对下毒一事精通的很呐。”   说罢便不再看她,只是眼望着窗外。   那琼姬见此路不通,便向着叶放道:“大公子,妾身虽非你生母,但依依却是你亲妹妹,但祈大公子能让聂姑娘拿出解药救她一救。”   说罢即便磕头不止。   那李仁见琼姬如此,心中也自不忍,踌躇了半晌,终还是期期艾艾的道:“阿放,你继母说的也对。你,你便设法救依依一救吧。她终归是你的亲妹妹。”   聂无忧心中只气愤不已。不过那丫鬟的一句话,屋中几人便认定了是她给李依依下的毒。   她有些气愤的转过头来,却正好看到叶放正在低头看着他。   他面上神色之间太过平静,一双眸子更是幽深似潭,教人猜不透他现在心中所想。   聂无忧心中却是已打定了注意,但凡只要叶放说出半点不相信她的话来,她即刻转身就走。从此天涯海角,再也不见。 49、城主之争   聂无忧面上的气愤,叶放看在眼里,心中也明白。   他抬头看看面前成掎角之势站立的琼姬和李仁,再是看看床榻上无知无觉的李依依,忽然伸手揽过身旁聂无忧的腰身,与自己更贴近了几分,再是转头很平静的对李仁和琼姬道:“不是无忧下的毒,她又何来的解药?”   李仁没有说话,琼姬却是道:“大公子,话不能这么说。拾翠今日下午看的清清楚楚......”   叶放打断了她的话,转而面对拾翠问道:“你今日下午,可有亲眼看到夫人下毒?”   “夫人?”那拾翠显然是有些不明情况,竟是看了看面前的琼姬,再是狐疑的看了一眼叶放。   而琼姬的面色却是有些灰白了。   李仁已是喝道:“阿放,不得无礼。”   “怎么?”叶放面向李仁,一双眸子紧对着他,语气淡淡:“这无方城是我娘所有,临终前她已说过,待我成年之后,这城主之位自是会传承给我。这些年来,你不过是代我行这城主之职而已,怎么,现今你是做这城主做上瘾了,不想让位了?”   说罢,又低头看看聂无忧,对她安抚一笑,再是抬头道:“这无方城的城主仅我叶放一人,而无忧是我的妻子,她不是夫人,还有谁是夫人?”   话落,目光一一的扫过李仁和琼姬,再是落在垂手低头的拾翠身上,语气中夹杂了一丝淡淡的严厉:“拾翠,我再问你一遍,你可要想仔细了再回答。今日午后,你究竟有没有亲眼看到夫人下毒?”   拾翠受惊抬头,对上叶放的目光,更是颤颤抖抖的不敢说话。   叶放又喝了一声:“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这般不敢回答,是不是有人暗中指使你诬陷夫人?”   拾翠匆匆的看了一眼琼姬,再怯怯的看了一眼叶放,说出来的话都连不成句:“大......,大公子,我......”   叶放打断了她的话,慢慢的道:“你叫我什么?大公子,嗯?”   拾翠在他吓人的目光中,两股战战,直想两眼一闭就晕了过去,这样什么都不用回答了。   但就连这个,她都不敢。她只好哆嗦着开口:“城......,城主,奴婢,奴婢......”,   她左右为难,最后干脆闭了双眼,喊道:“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叶放闻言,面向琼姬而道:“听清楚了?”   琼姬面色煞白,后退几步,转而望向李仁,弱弱的叫了一声:“城主。”   李仁心中也正感气愤。这个大儿子自他娘去世之后,一直不回家尚且不说,对他新娶的琼姬,连带着自己,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甚至,自那之后,从没有叫过自己一声爹。   这也就罢了,可今日他竟然当着这些人的面抬出了当日他母亲说过的话。   虽是事实确实如此不错,可毕竟现在无双城的城主是他。这让他的脸面还往哪放?   李仁想到此,当下便冷下了脸,沉声的道:“你不愿意叫琼姬一声娘也就罢了,可她毕竟也是你的长辈。你这般对长辈说话,叫外人看见,只会让我说我李仁管教无方,养儿不孝。”   叶放闻言冷笑:“管教无方?你又何时管教过我?母亲病重之时,你又在何方?母亲尸骨未寒,你又做了些什么?霸了母亲的城主之位,娶了别的女人,进门不过三月即生女。而现今你竟然跟我说道德礼仪?你自己的道德礼仪又在何处?”   叶放此言,句句实情,李仁不能答。   而叶放又再道:“原本这城主之位我并不放在眼中,大不了送与你就是。可现今既然你自己总算良心未泯,主动说起将这城主之位归还于我,而今日更是有了这起污蔑无忧之事,那这无方城城主之位,我叶放势在必得。从今以后,这无方城就是我叶放的地盘,看在你毕竟是我生父的份上,你愿意在此待着终老,我也不会主动驱赶。若是你自感有愧于我母亲,无颜再待在此,我也不会挽留。至于其他人等......,”他目光扫过屋中其他之人,慢慢的道:“一律驱赶出城。”   此言一出,李仁只气得脸色铁青,手指着叶放便骂道:“逆子,竟然,竟然这般大逆不道。”   说罢,扬手就想打。   叶放只站在那,一动不动。目光如霜,冷冷的看着他。   李仁高举的那只手最终还是无力的放了下去,他仰天长叹:“罢,罢。当年本就是我对不住你母亲。这些年午夜梦回,也时时的为此后悔不已。今日你既然这般说了,那我就将这城主之位归还于你。至于琼姬和你的弟弟妹妹,”他眼光看向琼姬,再是丫鬟手中所抱的儿子,以及床榻上的李依依,目光中沧桑无限,“至于他们,待得依依的毒解了,我自是会带着他们离开这无方城。”   叶放不为他言语中的悲痛所动,只是衣袖一拂,揽了聂无忧的腰就往外走。   一出门,绵绵细雨不知何时已停。夜空暗蓝,竟有微微月色自轻云中透了出来。   聂无忧看了看周边尚在滴水的花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一直紧张的心终是慢慢的平稳了下来。   刚刚屋中的那一番剑拔弩张,只吓的她不轻。虽说她也从来也不是个善茬,可她平日里也只是气愤不过时直接上手就打,倒从来没想过在言语方面也能如此金戈铁马。   “叶放啊,”她忽然苦了一张脸,抬头望着他,眼中满是无奈,“我忽然发现,你其实挺能说的啊。我怕我以后吵架吵不过你,那可怎么办?”   叶放失笑,刚刚的满腔激愤霎时消散得无影无踪。他抬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放心,我会让着你的。”   顿了顿,又问了一句:“刚刚吓到你了?”   聂无忧正因着他先前的那句话,抱了他的腰,用头在他怀中蹭来蹭去,以示高兴。闻言便自他怀中抬头,故意皱了一张脸,装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是啊。刚刚你好凶,吓到我了。”   叶放微微一笑,揽她入怀,摸了摸她一头柔顺的秀发,轻声的道:“那是在外人面前。至于在你面前,我永远都不会这般凶你。”   聂无忧心中大喜,忙问道:“真的?”   叶放握着她的双肩,微微的将她推开了一些距离,望着她很郑重的点头:“真的。”   聂无忧笑容绽放如花,投身入他怀中,心中满是甜蜜。   叶放心中也是一片甜蜜,霎时只觉,上天毕竟待他还算不薄。   两人这般相依着走到了屋里,叶放却未做过多停留。待得将聂无忧抱上床,给她盖好被子之后,他在她额头上轻柔的印下了一吻,低声的道:“乖,你先睡,别等我。待会我会叫莫莫前来陪你一起睡。那丫头鬼灵精怪,有她陪你,我多少会放心点。”   聂无忧拉住了他的袖子,有些不满的问道:“那你呢?这么晚了还去哪里?”   叶放给她掖了掖被角,将她伸出被外的手又塞回了被中,这才道:“唯恐夜长梦多,我这便去找下城中那些昔日跟随我母亲的下属,以便能早日遍告武林,登上这无方城城主之位。无忧,”他轻轻的将她鬓边几缕散乱的发丝别到而后,柔声的道:“此事我已没有退路。希望你能谅解。”   聂无忧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当下便点了点头道:“好。我自然支持。”忽而又偏头笑的调皮,“我还从没做过城主夫人呢。我也想早日尝尝做城主夫人是什么感觉。”   叶放莞尔,又叮嘱道:“城中近日恐有变动,我不在你身旁之时,记得不能一人四处走动。莫莫那孩子的武功不在你之下,去哪记得都要和她一起。”   聂无忧点头:“好。”但心中毕竟有疑惑,也便问了出来:“刚刚你干嘛不要我给李依依解毒?对于我而言,解她身上的毒不过举手之劳,你干嘛制止了我,硬要拉着我走?那个你,那个谁,不是说,待她的毒好了就带着他们离开么,这样你就不用这么辛苦的防备着了。”   叶放闻言摇头:“此事又怎么会这么轻巧?他愿意离开,其他人未必肯离开。他毕竟掌管这无方城十五年,城中他的势力想必也是盘根错节。虽是今晚他说会将这城主之位归还于我,但保不齐被其他人一蛊惑,随时就改变了注意。至于那毒,是谁下的,那谁自然是有解药,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聂无忧一点即透,便也道:“好。我明白了。你有事,那你现在就去吧。”   叶放再在她额头印下了一吻,低声的道:“切记,你万事不要插手,只需保护好自己就行。待此间事了,我便带你回去探望你父母。” 50、尊驾何人   夜色如墨,星子数颗。有夜行人驰马出城。   属下来报之时,叶放沉吟片刻,挥手让他退下,只是叮嘱道暗中跟踪,不要露面打草惊蛇。   座中有人不解,随即提出疑问,何不当即擒下,以免生乱?   叶放只是淡淡的反问道:“燕王朱棣起兵,所为者无非是那九五之尊之位,又为何打出清君侧的口号?”   那人恍然大悟,不再追问,只是按照叶放的吩咐行事。   然半日后,前去跟踪之人飞鸽传来信息,言道道中有人故布迷阵,人已跟丢。   叶放长眉紧锁,食指微微曲起,缓缓的敲着桌面。   声音缓慢但清晰,一声声,和着屋外雨滴敲瓦之声,座中一片肃静,无人敢出声。   片刻,叶放方问道:“出城之人是何身份?”   立即便有人站起来回道:“是琼姬身边的一侍女,名小青。虽有武功,但不高。”   叶放收手回袖,道:“任由她去。交接城主之位的请帖已遍发武林,他们比我们更急。网既已张开,就只待他们进来。我们暂且静观其变。”   半日后,又有人来报,那名唤作小青的侍女依然回来了,并无任何异常。   叶放的长眉锁的更紧,一时倒摸不清对方到底有何意图。   无双城后院,李依依屋中。   屋中的那瓶石榴花依然开的艳丽,淡淡香味萦绕室内。   然在香味非来自于花,却来自于人。   李依依一身藕荷色单衣坐在床上,眉头犹自紧蹙。其母琼姬一身湖蓝绸衣,抱着五岁的李沐正坐在桌旁。   李依依踌躇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娘,我们真的要离开无方城?”   那日她虽中毒躺在床,但屋中各人对话依旧听的清楚。故一醒来之后,立即便向琼姬追问。   琼姬正在低头摇着手中的拨浪鼓逗着李沐,闻言也未抬头,只是淡淡的道:“怎么,舍不得?”   李依依咬唇未答。她自然是舍不得。原本她可以是无方城的大小姐,但一离开这里,她将什么都不是。   更何况,只要一离开了无方城,她将再也见不到叶放了。到时岂非是那聂无忧整日的霸着他了?   一想到这里,她由不得就来气,又道:“娘,难道你就舍得离开了?离开了这里,爹爹将再也不是城主了,你也不再是城主夫人了。到时岂不是那个聂无忧在无方城想怎样就怎样?”   琼姬正低声哄着怀中的李沐,只逗的他呵呵直笑,不停的用手就去抓她手中的那只拨浪鼓。   见她不回答,李依依气的提手捶了一下床,拉长了声音又喊了一声:“娘。”   琼姬这才抬头,声音依然淡淡:“不然你想如何?你爹爹他可是答应了让出这城主之位。”   李依依皱眉,想了会才道:“娘,你就不能跟爹爹他说说,暂时不要让出这城主之位?不然让出也可以,但是不要带着我们离开这里啊。”   “不让出这位子,你以为叶放会容忍?让出但不离开,你觉得他能答应?”   李依依的眉皱的更深:“我觉得大哥他很好啊。其实都是那个聂无忧在后面使得坏,肯定是她想做城主夫人,撺掇的大哥这样。不然她为什么要给我下毒?肯定就是看我不顺眼,想霸占这整个无方城。”   琼姬暗中摇头,她怎么生了个这么蠢的女儿。   李依依还待要说,屋外有叩门声响起,有人低声回禀:“夫人,小青回来了。”   琼姬将手中的李沐交给身旁的丫鬟,这才道:“让她进来。”   吱呀一声轻响,有黑色人影闪将进来。待得站定时,方见她一张鹅蛋脸,五官却是平平,并无任何特色。但一双眼睛却是流转间很是勾人。   正是琼姬前晚方才派遣出去的小青。   那小青一见琼姬,却是怔愣了片刻,一双美目更是盯着她的脸不动。   琼姬皱起眉头,面色很是不悦,开口便道:“怎么,出去了不过两日的功夫,便连尊卑都忘记了?”   说完这句话,那小青并未如她所料想的那般立即下跪行礼,反而是眸子转了一转,浮上了一丝笑意:“尊卑?但不知夫人口中的尊卑,谁是尊,谁是卑?”   面貌是小青的面貌,声音也是小青的声音,细一看来,完全就是小青无疑。   但小青绝不会敢这样跟她说话。   琼姬狐疑,望着她,暗中开始打量。   那小青却是任由她打量,只是自顾自的在房中开始走动。   先是看到李依依,盯着看了一会,回头问道:“你女儿?”   琼姬没有回答,反而李依依已是道:“小青,你傻了?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那小青一笑,却是偏着头打量了一番李依依,然后是在她华丽的房间内细细的看了一圈,眼光在那瓶石榴花上停留了一会,又转了回来。   “好精致的房间。果真是个大小姐。看来定是从小衣食无忧,深得爹娘宠爱呢。”   李依依即使再傻,此时也知道面前的这个小青有些不对劲。   但小青已经离开了她床边,去看那丫鬟手中所抱的李沐了。   琼姬忙劈手从丫鬟手中夺过了李沐,紧紧的抱在怀里,戒备的看着面前的小青。   小青却是不看她,只是看着那个粉雕玉琢的李沐。   李沐正在摇着手中的拨浪鼓,见到小青的目光,忽然笑了起来,露出一对小虎牙。更是张开了双手,对着她笑道:“姐姐,抱抱。”   小青怔了一下,继而便笑了,伸出了手,柔声的道:“好,姐姐抱抱。”   琼姬立即后退两步,寒声的问道:“阁下究竟何人?”   一面暗中使眼色给身旁的丫鬟,暗示她出去。   那丫鬟战战兢兢,缓缓的移了脚步就想朝门边走去。   但小青只一抬手,她立即便只能站着不动了。   “夫人做什么这么着急叫人来呢?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唠唠家常不好么?”   李依依心中惊恐,也慢慢的自床上起来站到了琼姬身后。   一番动作下,却早露出了脖颈中所带的一枚平安符。   小青正坐在桌旁,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到那枚平安符的时候,她提壶的手一顿,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只是问道:“那个平安符,是谁给你的?”   李依依用手握住那枚小小的平安符,只往琼姬的身后躲。   砰的一声响,却是那茶壶重力放在桌上的声音。小青的声音也冷了几分:“回答我。”   李依依吓了一跳,后背有冷汗冒出,抖着声音回道:“我,我娘。”   小青闻言,先是一怔,继而笑吟吟的看了一眼琼姬,口中道:“可惜了,空继承了她的美貌,却是没有继承到她的半分狠毒。”   琼姬面上沉沉,又再问道:“敢问阁下究竟是何方高人?”   小青噗的一声笑,一抬手,待得手再落下时,一张鹅蛋脸已化为瓜子脸,面上五官更是变化更大。   桃腮樱唇,眼眸流转,风情无限。   “夫人可认得我?”   先前寡淡的声音亦变,娇媚无限,直透入了人的骨子里。   琼姬望着她的脸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终是摇头:“恕琼姬眼拙,不知阁下哪位?”   那人大笑,直笑的弯下了腰去。待得直起腰时,她看着琼姬,拭去眼角笑出来的两滴泪,笑着一字一句的道:“可是,我却认得你。而且这十五年来,夜夜梦中,可都是你的样子呢。”   琼姬犹自狐疑不决。而那人已是接着道:“来,城主夫人,重新认识下,我即是你的侍女要找的绮红阁阁主,墨绫。”   琼姬的一颗心这时方才稍微定了一些,有些迟疑的道 :“原来你就是墨总阁主。但不知墨总阁主刚刚所说,你认得我,是何意?恕我眼拙,我实在记不起曾何时见过墨总阁主。”   墨绫望了她一眼,忽而笑道:“刚刚只是墨绫跟夫人开个玩笑而已,夫人可千万别当真。想夫人高高在上,又怎会识得墨绫区区一介挣人命钱的杀手?”   琼姬心中忌惮,不知该如何接话。   所幸墨绫已是接着道:“夫人的意思,小青已经转达。我很清楚,不必再说了。”   琼姬点头:“既然如此,那便最好不过了。只是没想到要劳动墨总阁主亲自前来,琼姬不胜惶恐。”   墨绫淡笑,没有回答。若不是前些日子有人回报,说聂无忧身在无方城,她又怎么会起了兴趣,亲自接下了这宗买卖前来这无方城呢。   眼光淡淡的扫过面前的琼姬,李依依,以及李沐,她唇角勾起的更高,不过若不是前来,又怎么会有这些意外的收获? 51、鹿死谁手   日升月降,转眼又是三日已过,离城主交接仪式不过两日时间。但无方城内一切如旧,并无任何异常。   但叶放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暴风雨前的宁静才是最可怕的事。   他暗中的部署好了一切,只待那日来临。   但千算万算,依旧有遗漏。   这日晚间,叶放安排好各处守卫后,虽是鼓楼已打三更,但他依旧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房间。   但屋中烛火明亮,一向嗜睡的聂无忧竟然没有睡。   叶放望着正坐在桌前的聂无忧,艳艳烛光,盈盈粉颊,秋水眼顾盼间生姿无限。   而她的面前,正有一桌酒菜。   叶放看着聂无忧,脚步一顿,而后方才慢慢的走过去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聂无忧一笑,笑容共烛光生艳:“你回来了?”   叶放浅笑点头:“是,回来了。”   聂无忧再笑问:“如何,城中之事可有无异常?”   叶放再笑答:“一切如常,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聂无忧笑了笑,转而起身握了一杯酒走了过来,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低低的笑道:“你看你,这几日竟然累成了这个样子。教我看在眼里,可是心疼在心里呢。”   叶放淡淡一笑,不着痕迹的移开了些许,却是道:“过了这几日就好了。”   聂无忧娇笑,手揽上了他的脖子,身子更是顺势就坐到了他的腿上,却把手中的一杯酒凑到了他的唇边。   “这几日你日日不见踪影,教人家一个人,可是寂寞的很呢。来,罚你一杯酒,好教你心中时时刻刻的都记得人家。”   叶放未饮她手中的那杯酒,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容颜如玉,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一双眸子流转间更是如珠般生辉。   “莫莫呢?”   叶放忽然问出了这么一句,倒叫他怀中的聂无忧面上神情一顿。   但不过须臾,她便又笑了起来:“你是说那个小丫头啊。我打发她一个人玩去了。”   说罢,又凑近了些,揽在他脖颈上的那只手缓缓的在他露出来的那片肌肤上摩挲着,笑得暧昧:“如此良辰美景,我可不想让人来破坏了。你说是不是?”   叶放闻言一笑,如云后初露日光,煞是耀眼,倒叫聂无忧看的怔愣。   “你说的也是。这般时候,要是叫个外人来打扰,确有不便。”   聂无忧亦笑,顺势将手中的酒杯凑的离他唇边更近,几乎便是压上了他的唇。   “来,将这杯酒喝了。稍后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叶放笑着望她,俊雅容颜一览无余。聂无忧揽着他脖颈的手压的更紧,唇亦凑了上去,低低的笑道:“不然,我来喂你?”   叶放一笑,微微侧头闪过,转而低头就着她的手喝完了杯中酒。   酒杯放下,聂无忧却并无起身的意思,反而是双手都揽上了她的脖子,整个人更是蜷缩在他的怀内了。   察觉到他的身子开始摇晃,而后更是双手推开了她,撑着桌子边沿就想站起来的叶放,聂无忧站在离他几步开外,依然巧笑倩兮。   叶放撑着桌子边沿,努力想站起,但无奈全身酸软,硬是使不上半分力。他只好抬眼看着聂无忧,咬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酒中下了什么?”   聂无忧笑的无辜:“没有什么。不过是少少的加了一点能让人内力全失的药粉罢了。”   叶放终是无力的又跌回椅内,问的乏力:“为何?”   聂无忧但笑,并不语。反而是近前来用手背滑过他的脸颊,凑下头来笑道:“早知叶公子英俊,不想今日离的这么近的观看,反而比远看更为标致,倒叫奴家真是后悔一早就给你下了这药呢。不然,春宵一刻过后再下也不迟。”   直起身来,又娇笑:“可惜现今你是没这体力了。”   说罢,手起手落,早已是干脆利落的一个手刀劈在了他后颈。   叶放闷哼一声,身子已是伏在了桌上,再无动弹。   聂无忧轻笑,举手轻拍,房门吱呀一声响,有人闪将进来。   却是琼姬无疑。   琼姬一见叶放伏倒在桌上,眼中阴狠之光闪过,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来,便想刺了过去。   聂无忧伸手拦住了她。   琼姬不解,问道:“敢问墨总阁主,为何阻拦?”   聂无忧手一抬,刺绣精致的袖子挡住了脸。待得袖子放下时,分明就已是墨绫的容颜,哪里还是刚刚那个笑的烂漫的聂无忧。   墨绫将手中薄如蝉翼的面具随手放入了袖子中,再抬头时却是笑道:“夫人又何必急在一时?这叶放,还有些用处。”   琼姬再问:“此人一死,城主之位再无悬念,还有什么用处?”   墨绫走到桌旁坐下,执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再抬眼时却是望着琼姬笑道:“李城主已经被夫人下了药,只怕此生都只能是卧在床上意识不清醒了。若这叶放再一死,这城主之位,岂非就是您儿子的囊中之物?但李沐毕竟年幼,往后这无方城呼风唤雨的,岂不最终还是夫人您了?”   琼姬见自己的心思被她一眼看穿,不再遮掩,索性也直接道:“墨总阁主既知我的打算,就该明白,这叶放必须得死。”   墨绫眼波流转,目光看了过来,忽而唇角弯起:“他是必须得死,不过不是现在。难道夫人以为,城主意识不清,城主长子忽而暴死,随后只能次子即位,这些巧合,能堵的住天下悠悠众口?还是说,夫人只要目的达到,原本就不在意这世间之人怎么看你?”   琼姬一双秀眉蹙起。她亦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但一时急切,毕竟城主之位交接在即,倒是只好顾不得这些。   那墨绫见她神色间松动,又道:“我们绮红阁既已接下夫人的这桩买卖,夫人就但可放心。此事只需交给我就好,保管让您儿子顺顺利利,而且是名正言顺的登上这无方城城主之位。”   琼姬有些狐疑的看向墨绫。但后者见其生疑,立即便道:“自然,这说好的酬金,可得翻倍。我们绮红阁,可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琼姬的一颗心这才安稳的放回了肚内。想来杀手爱财,此话不假。   而墨绫已是拿过一干净的酒杯,摆放在桌上,抬眼对她笑道:“奔波这半夜,夫人不如坐下来同墨绫好好的喝上一杯?也好提前庆祝夫人掌管这无方之城?”   见琼姬迟疑,墨绫再笑道:“夫人莫不是以为这酒中有毒不曾?”   笑吟吟的又给自己面前的酒杯中倒满酒,她仰头一饮而尽,将空的酒杯对着琼姬,笑道:“夫人可是墨绫的主雇,若是毒死了您,我可去哪里找那么多的银子呢?”   琼姬对墨绫确有提防之心。想叶放精明至此,墨绫也不过举手间便将其放翻。她自论精明不如叶放,若再不小心些,难免便会着了她的道。   不过想来她刚刚说的也对,自己与她并无恩怨,且是她的雇主,她实在没有理由加害自己。更何况江湖中一向传闻绮红阁很是遵循杀手界中的规矩,并无一次对雇主不利的消息传出。   这般一想,琼姬心内稍安,便也坐在桌旁,举起那只斟满的酒杯,笑道:“承墨总阁主吉言,我先干为敬。”   墨绫亦端起酒杯,眼角余光见到琼姬喝完了那杯酒,她唇角弯了弯,放下手中酒杯,只是盯着琼姬看。   琼姬有些不解,笑问:“墨总阁主何故这般看我?”   墨绫笑,缓缓的道:“墨绫只是佩服夫人。想夫人也有三十五岁了吧?但竟然能保养得如同少女一般,这般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学来的。”   琼姬心下隐隐一顿,但面上犹自强笑:“墨总阁主如何知道我现年三十五岁?”   墨绫不答,只是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青瓷酒杯。良久方才抬头笑道:“夫人可还记得您十五岁那年生的第一个孩子?” 52、江湖追妻   琼姬闻言,脸上神情大变,怔愣了片刻,看着一直面带笑容的墨绫,心中定了定,勉力的道:“我不明白墨总阁主在说些什么。”   墨绫低头一笑,依旧把玩着手中的青瓷酒杯,笑着看着她道:“也是。母亲当年为攀无方城城主这个高枝,自然得装得圣洁点,岂能让人知道你生过孩子?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你先前上位无望时的牺牲品?可是母亲,当年若是我一出生你就遗弃了我,今日即便你我母女对面,我依然不会认出你。但你错就错在,一时又狠不下那份心,又或者在那五年里没有找到合适的金主,竟然养了我五年。五岁的年龄,岂不会记事?更何况母亲这些年养尊处优,面貌基本无变化,我又岂会认不出你来?但很可惜,你我相处这几日,你竟然半点都没认出我来。”   琼姬低头,双手紧握,但心中却是惊涛骇浪,身子更是抖个不停。   而墨绫已是接着道:“母亲,你在怕些什么?这十五年来,你心中可曾有过一时半刻念及当年被你遗弃的那个孩子过的如何?她是否冷了,是否饿了,是否过的开心?”   琼姬不能答。她望着墨绫,但后者的面上一直在笑,一直在笑,看不出她现今的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可这笑,让她更心生恐惧。   她心念急转,忽然扑了过来,一把抓住墨绫的手,眼泪簌簌而下:“孩子,当年,当年我也是不得已啊。你要相信我是有苦衷的。”   墨绫笑,轻轻的甩开她的手:“何来的苦衷?不过是年轻貌美的女人不甘寂寞贫穷的生活。但苦于无权无势,所有者不过一张美丽的面孔罢了。于是便用这张面孔为筹码,为自己的后半生博的一个衣食无忧。自然,能挡你路的,便会弃去。即便是自己亲生的骨肉,更何况还是一个不能为你带来半点好处的亲生骨肉。母亲啊,在你的心中,当时的我,是不是连一枚棋子都算不上呢?”   琼姬怔愣半晌,知道怎么解释都没用。她索性便道:“孩子,当年确实是我不对,我,我只为我自己着想,并没有考虑到你。可我现在已经是无方城的城主夫人了,你也已经是绮红阁的总阁主,往后我一定会加倍的补偿你的。你看,这无方城,现今李仁昏迷不醒,叶放无抵抗之力,能接替城主的只有你的亲弟弟。到时这无方城岂非就是我们的天下?我,我一定会好好的补偿你的,只要你替我杀了叶放,以后你就是这无方城的大小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想如何,我绝对不会阻拦。”   墨绫大笑:“大小姐?   她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走到琼姬身边,手慢慢的抚上了她的肩:“母亲,你觉得,大小姐这个称呼,我会在乎么?”   琼姬僵硬着身子坐在那,一丝一毫不敢动,抖着声音问道:“那,那你想要什么?”   墨绫俯下身,头靠在她肩上,静默了半晌,忽而轻叹:“母亲,幼时你对我从没有过好颜色,也从来吝于抱我。唯一的一次,我记得还是我重病的那次,几乎便要死了,你才伸手抱了我一次。即便那时是冬日,你身上的绸缎衣服很冷,可我当时依然觉得那是天底下最温暖的怀抱了。而自那以后,为了完成任务,也有千千万万的男人抱过我,可对我而言,都再无暖意了。”   她忽然伸手,掩住琼姬的口,不让她叫出声来。   慢慢的自她肩上起身,她看着已是伏在桌上的琼姬,抽手出来,再是覆上了她圆睁的双眼。   “母亲,你可曾记得当年你曾教过我一句话?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当年你舍弃我而去,任由我这些年死生一人,我心中实在是有些怨你。所以刚刚给你下的那药便让人有些痛苦。啊,不过你放心,就算你走了,我也会对弟弟很好的,不为别的,只为当日他叫了我一声姐姐。至于那个妹妹么,既然你能狠心给她下药,想来她是对你也没什么用处。不过她对我也没有什么用处。但她的房间实在是很精致啊,这些年更是有父母疼惜着,我很是嫉妒呢。我该怎么处置她呢?”   她眉间紧蹙,似是当真便在为这个问题困扰不已。但不过须臾,她便眉头展开,笑道:“不然这样?左右这些年她高高在上惯了,我便废弃了她的武功,送她去做个普通人吧。江湖险恶,送她远离此处,也算我这个做姐姐的为她好。母亲,你说这样好不好呢?”   她的声音很柔,似是怕惊醒了琼姬。但自然,琼姬永远不会再醒来。   墨绫忽然蹲下身来,似孩子那般将头搁在琼姬的腿上,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母亲啊,算上这一次,二十年来,你抱了我两次。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人生还是这么的冷呢?   有泪缓缓的落下。她起身,拭去眼角的泪,语声又再变的冷冷:“进来。”   房门无声打开,有两人身影出现在门口。   墨绫拢手而立,微仰下巴,对着其中一人道:“将叶放抬下去,关押起来。”   一人领命而去。而另一人站在屋内,静静的垂首听着她的命令。   “抬下去。葬了。”   须臾,墨绫的声音响起,平静无起伏。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再回头看过一眼她的母亲。   母亲,你可知道,那年你转身离开我之后,我一路哭着寻你。可天下之大,我竟再也没有找到你。   不过现在好了,因为我知道,你会一直都在那里,再也不会丢下我一人独自哭泣。 作者有话要说: 挠墙,表示收尾好难啊。近几日内本文应有望收尾。 53、绝地反击(大结局)   无方城历代城主都崇尚以仁治城,故所谓的无方城地牢,无非就是地下的房间而已。房内相应家具一如城中其他各屋,只是略微简陋些而已。   聂无忧此时正待在一个独立隔断的房间内焦躁的走来走去。   数日前她同楚莫莫在屋中待得无聊之时,特地的跑到后院去玩耍,却看到李依依正在水中挣扎。   她善心忽发,顾不上楚莫莫的阻拦,就合身跳了下去欲待救人。可谁知刚一靠近,全身大穴已被制住。   她只来得及对楚莫莫大喊了一声快跑,而后人就被劈晕了过去。待得她醒来之时,已经身在此处了。   已经两日了,除了每日有人送水送食物之外,她得不到任何其他的消息。   譬如说,楚莫莫是否安然逃脱?更重要的是,叶放现在是否安好?   那日自从她醒来之后,她左思右想,最后终于想明白了。那日水中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李依依。   虽是一模一样的脸,可那眼神,绝对不会是她。   她是墨绫。   聂无忧越想越后怕,不料墨绫竟然已是到了无方城。她所为何来?是否要对叶放不利?   深深懊悔的同时,她也在想方设法的想逃了出去。   可守护之人极为难弄,除了每日从墙上一个小孔内给她递送食物和水,其他时候,无论她怎样引/诱,都没有任何上上前来搭讪。   屋内之静,几乎便能听到屋外风吹过过道的声音。   她现今也只能祈祷楚莫莫安然逃了出去找到叶放,提醒他墨绫也在无方城,让他早做防范。   可依墨绫的手段,莫莫那丫头能完好的逃了出去么?   想到复杂处,聂无忧只烦躁的用手不断的捶自己的头,当初若是好好的待在房间内,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寂寂无声的房间内,忽然有微微的轧轧之声响起。   聂无忧警觉,刷的一声腰间软剑出鞘,缓缓的扫视着四周。   四周墙壁森白,并无任何不妥。   但那轧轧之声却在继续。   聂无忧的目光慢慢的投向地面。   青灰色砖石地面,墙角却有一块砖石在缓缓的向旁边移动着。   似正有人在地底用手托着砖石移动。   聂无忧悄悄的走近了些,紧紧的盯着那处。   果真砖石完全移开后,有人影从地底下快速的钻了出来。   她再无迟疑,手一送,长剑便向着那个人影疾刺而去。   可那人影速度更快,虽是背对着她,可他头微微侧过,双指忽出,已是紧紧的夹住了长剑剑尖。   聂无忧咬牙便将剑往回抽,奈何那人指力之强,竟是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心念急转,她干脆松手便将长剑甩了出去。   剑柄夹杂着强劲风声呜呜而去,眼见得就要打到那人身上,那人却是反手一抄,早已是精准无误的握住了剑柄。   而后他更是忽然回身,微微一笑:“无忧这是想谋杀亲夫么?”   蓝衣玉冠,俊脸蕴笑,正是叶放无疑。   聂无忧大喜,几步扑进他怀中,连声的道:“叶放,叶放,你怎么来了?”   叶放双手紧紧的环住她,心中先前的忐忑这时方才散去。   仔细的将她一打量,见她并无受伤的迹象,这才抬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怎么来了?找你来了。”   聂无忧嘻嘻一笑。即便现今她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有叶放在身旁,她心中再无慌乱,只有安稳。   她一时高兴,只觉还有许多的话想跟他说,可叶放已是将手中软剑递给她,握了她的手,道:“先随我离开这里。至于你要说的话,等出去之后再说也不迟。”   聂无忧点头,随着叶放就自他来的那处跳了下去。   而下方却是一处地道,干燥阴凉。   叶放将那块砖石重又移回原位,这才一手握了她手,一手自墙上拿了只火把头前带路。   地道四通八达,风吹过,自空旷处呜呜之声而起,更是吹的火把摇晃不已。   聂无忧心中毕竟还是有所恐惧,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问道:“叶放,这,这是在哪里啊?”   叶放知她心中恐惧,转而将她拉上前来,单手环住她腰,回道:“无方城地底。”   聂无忧心中纳罕:“你是说,这么多天,其实我一直被墨绫关在无方城?”   叶放点头。这些日子来城中四处城门他都有派人严密把守,但不曾见到有人出过城门。至于这地底的通道,除却他娘和他,再无人知晓。   由此可推断出,无忧虽然被墨绫所制,但她肯定还在城中某处。   好在最终有惊无险,现今无忧仍然好端端的在他怀中,不然这天下之大,他又该到何处去寻她?   通道的尽头正是叶放的房间。叶放将聂无忧抱了出来,再也不愿撒手。   良久,他这才松开了她,亲了下她温暖的额头,道:“走,随我出去。”   纵然前路再凶险,他都不会再让她一个人。   深夜的无方城中一片静寂,偶有犬吠声响起,尤为的使人心惊。   叶放背负着聂无忧,施展轻功,提气奔走。   犬吠声忽然静止,有淡淡血腥味传来。   叶放止住了脚步,将聂无忧放了下来,拥在怀中,忽然低头对她一笑:“怕么?”   暗夜虽无光,但他一双眼犹胜璀璨星辰。唇边笑意温柔,漾开无边黑暗。   聂无忧心中顿感豪气万丈,反手抱住他腰身,笑道:“不怕。”   叶放低头重重吻住了她的唇,辗转反侧一番过后,忽然抬头朗声的道:“墨总阁主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相见?”   周边火把忽然大盛,明晃晃亮如白昼。有红衣女子缓步而来,姿容无双。   墨绫唇角轻弯,笑道:“墨绫这不是怕打扰了叶公子和聂姑娘难得的亲热之机么?两位该感谢我才是。”   叶放朗声大笑:“墨总阁主所为何来,叶某心中已明了。只可惜怕难遂了你的愿。无双城自家母祖上而来,绝不会在我叶放的手中改了姓。”   墨绫面上神情变幻:“墨绫失策,未曾料想那日的迷药竟然没有将你放倒。但那日我假扮聂无忧,自信毫无破绽,不知你从何处看破?”   叶放低头看了一眼聂无忧,无声的笑,柔声的道:“无忧的一双眼睛是这世上最纯净的琉璃,没有谁能够假扮的了。”   他复又抬头看着前方,眸中凌厉之色顿显:“入我无方城者,非得我命令,杀无赦。”   墨绫浅笑:“我绮红阁所有精锐在此,叶公子不妨一试。”   说罢退后几步,身前已是有一大批黑衣人拥上前来,将她身影团团围住。   叶放亦笑,忽然清啸一声。   如疾风过耳,长啸过后,长街小巷霎时涌出来无数手执兵器之人。   叶放淡淡的笑:“叶某又岂会毫无防备?”   墨绫脸色阴沉,手一挥,身旁所有黑衣之人如潮水般涌了出去。   叶放提气跃起,将聂无忧放在屋顶上坐好,捧着她的脸颊,一双眸子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柔声的道:“在这里坐着等我。乖,闭上眼睛,不要看下面。”   长街中正是一番拼死厮杀,血流成河。叶放不想聂无忧看见如此惨景,特地将她带离。   但聂无忧忧心他,拼命摇头:“你刚说过,不会再离开我半步。”   叶放将她鬓边几缕散乱发丝别到耳后,柔声的道:“我就在下面。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办到。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会守着你,不离开你半步。”   聂无忧哽咽,放开了他的手:“好。那你要小心。”   叶放朗声大笑:“放心。这些宵小之辈,我还是能应付的过来。”   话落,温暖的手覆上她的眼,在她耳边温声的道:“乖,闭上眼。”   聂无忧长睫轻颤,眼中有泪意。但她终究还是慢慢的合上了双眼。   叶放只觉手心一片酥酥麻麻的触感划过,那是她的睫毛轻轻扫过。他心中霎时柔情毕现,低头深深的一吻过后,纵身跃下了屋顶。   银光划破长空,苍微出鞘。叶放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握剑,剑尖斜指入地。   夜风吹过,他身上蓝色长衫猎猎声动。而他朗声大笑,声贯暗夜:“墨总阁主,叶某前来讨教。”   长剑一挥,气势如虹,周遭肃杀气氛一片。   聂无忧坐在屋顶,耳中只闻兵器相交之声,不时的夹杂着惨叫之声,以及铁器入体之声。她握紧了拳,心中忐忑不安。   很想睁眼去看,可毕竟心中还是恐惧。不难想象,长街之中已是一片修罗战场。而她更怕,更怕睁眼就看到叶放遍体鳞伤。   如在火上,一片煎熬。聂无忧紧握着拳,心中只能暗暗祈求上天。   正在此时,她忽然听得有人大叫,无忧姐姐,无忧姐姐。   她豁然睁眼,正看到一袭红衫的楚莫莫飞速而来。   而她的身边,正有一人,绿衫白裙,虽是年近三十,但明艳动人,令人不可直视。   聂无忧一把握住楚莫莫的手,惊喜连连:“莫莫,莫莫,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楚莫莫微笑:“我当然没事了。当日我见你被那人打晕之后,知道自己打不过她,所以就打算跑去找叶叔叔来救你。可那人一直在身后追我,我又一时找不到叶叔叔,没办法,只好跑到了城外打算去召集长离宫的人来救你。这不,我一出去就遇到我娘啦,她一听,就立即带着宫人随我来找你了。不过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聂无忧忙起身,对着面前的人行礼:“劳累楚夫人奔波,无忧心中甚是过意不去。”   楚莫莫之母,凌苍苍,笑着扶住了聂无忧,笑道:“聂姑娘客气了。这一路上一直听莫莫说起你,所以禁不住的就跟着来看看。这一见,果真聪慧伶俐,难怪莫莫与你一见如故。”   聂无忧听她语声清丽,止不住的就朝她多望了几眼。但见她正笑的眉眼弯弯,恍若少女,不由的便怔了一怔。   而凌苍苍正在观看着下方的战局。见叶放正与墨绫相斗在一处,但显而易见,叶放已是占了上风,不时即可战败墨绫。   她许久不曾与人动武,一见之下,不由的便心痒痒了几分。右手按在腰间,紫色长影一现,长鞭紫凤已然展开。   她纵身便要往下跳跃,但楚莫莫了拉住了她,一脸的焦急之色:“娘啊,你不能跟人动武。你忘了,爹曾经说过,不许你跟外人动武。更何况这次你也是偷跑出来的,回去若叫爹知道了。爹肯定会说你的。”   凌苍苍回头便笑了:“傻孩子,你不说,你爹爹他怎么会知道的?乖了。你娘我许久都不曾跟人动武,你也知道,我刚刚练了荀芒神功,正好找个人练练手。”   当年凌苍苍一身武功为李青阳所废,虽是后来得其夫楚长歌打通经脉,但内力依旧得一点一点炼起。这几年来好不容易有所小成,更是又练了荀芒神功,她便时刻琢磨着找个人来练练手。但一来宫中之人都让着她,二来楚长歌严禁她下山,故总是不得如愿。   这次趁着楚莫莫离宫之际,她也偷跑了出来。此时一见如此战况,岂有不加入之理?   但楚莫莫拉住了她,就是不让她下去。   聂无忧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中未免纳罕。她头一偏,却看到她们的身后正有一人踏着屋檐上灰瓦飞速而来。   但她竟然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此人功力之强,当真罕见。   她心中不由的紧张起来,此人不知是敌是友。一时该当如何如何?   心中担忧叶放,忙往下扫了一眼。但见叶放正占上风,料是无碍。她心中这才略微的安心了点,但她望着那神秘之人,又不由的警戒起来。   那人来的很快,转瞬以至眼前。但楚莫莫已瞧见了,当下放开了拉着凌苍苍胳膊的手,叹道:“娘啊,看来你想跟人练练手的愿望又要落空了。”   凌苍苍心中纳罕,她看着楚莫莫的神色,忽然明白过来。脸色忽变,转身就看了过来。   而那人双足已踏上屋顶,长臂一伸,已是牢牢的扣住了她的腰,一把揽入怀中。   凌苍苍脸上神色变幻不停,但最后忽而笑了起来,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在内:“长歌,你来啦。”   聂无忧好奇,偷偷的侧头问身旁的楚莫莫:“那个人,是谁?”   楚莫莫低声的笑道:“是我爹啦。”   楚长歌沉着一张脸看着凌苍苍。前几日发现她私自下山,遍寻不着,心中焦急不已。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肚中现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反而还一直惦记着要与人动手。   欲待要训斥几句,可看到她那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心中不由的又软化了下来。轻哼了一声,道:“回去再好好的收拾你。”   楚莫莫一直在旁边笑着看着。忽然见她爹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那一眼内的意味不言而明,她立即身上打了个颤,忙跑过去抱着他的胳膊开始摇晃着撒娇:“爹啊,那个女人,前两天欺负我来着,还差点一掌打伤了我。”   楚长歌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却正好见到叶放一剑横扫开去,漫天剑影。   剑影过后,墨绫已是脖颈间有一丝细细的血丝蔓延开来。   一剑封喉,气势凌厉,楚长歌不由的多看了叶放两眼。   叶放一剑解决掉墨绫之后,足尖轻点,提气跃起,早已是到了聂无忧旁边。   聂无忧见他而今好端端的站在身旁,方才一直紧张的感觉一时之间却还是散不去,直激动的抖着手就去握他的手。   叶放对她一笑,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安慰似的捏了捏。   而后他手一扬,长剑回鞘,拱手致力:“楚宫主,久仰。”   早先他与墨绫鏖战之时,听声辩位,已知有人正踏瓦而来。眼角余光一瞥,但见他三十五六的年纪,一身凌厉之气内敛,内力更是已臻化境。更见楚莫莫与他举止亲密,心中已是料想到他必定是长离宫现任宫主楚宫主。   楚长歌一双眸子微微眯起,打量了一番叶放。见他举止谦逊有礼,刚刚所施展的那一招更是让他侧目,心中已对他有了些许好感。但纵然如此,他也只是淡淡的道:“方卿的义弟?”   叶放含笑回道:“正是。”   楚长歌收回目光:“方卿这小子还有几分眼光。”   叶放俊颜依旧蕴笑:“多谢楚宫主赞誉。”   楚长歌转而看向屋下,见局势已被叶放手下之人控制住,无须他再出手。他便握了凌苍苍的手,再是对楚莫莫道:“这次在外玩的也够了?随我回宫。”   楚莫莫哀嚎一声,但情知这次决然逃脱不了,便也只得不情不愿的依了。   楚长歌却忽然身形一顿,也未回头,只是道:“方卿让我转告你,以后若有空闲之时,不妨偕同弟妹去长离宫探望他。”   叶放笑着点头,拱手致礼:“好。多谢楚宫主。”   楚长歌点点头,施展轻功,转瞬已是不见。   叶放一直待他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放下了手,转身重重的拥住了聂无忧。   聂无忧抖着手回抱住了他,心中激动,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放紧紧的抱着她,许久方才放开,长眉舒展,清俊的面上满是笑意:“无忧,我说过不会骗你。生生世世,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   聂无忧伸手摸上了他的脸,只激动的哽咽着声音连连点头。   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而后她重又扑进了他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了他。   一夜激战,黑暗已过。时值黎明,日出东方,漫天云锦,灿若暮春时节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开,如火如荼。   有晨风起,荏苒在衣。   不管流年暗转,只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书本网【甪里小谨】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